谢临渊回到景仁宫时，程明姝己经醒了。
见他踏入内殿，眉宇间犹带怒色，便温声问道：“陛下，出什么事儿了？”
谢临渊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她柔软的手背，“无事，你好好歇着。”
他不想用外面的琐事来烦扰明姝。
明姝为他生儿育女，元气大伤，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
但他忘了她是何等聪慧，略微一想便猜到：“臣妾醒来时问了宫人，说您是去了长芳殿，是不是晏姐姐知道二皇子的身子情况了？”
谢临渊点了点头，“瞒不过你。”
程明姝面露忧色，“晏姐姐她还好吗？”
谢临渊一想到她尚在月子期间，还有力气将孩子丢出去，扯了扯唇角，“疯妇罢了，不必理会。”
疯妇？谢临渊甚少用带有强烈个人感彩的词去形容一个人，看来晏依玉的确闹得不小。
程明姝垂下眼睫，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快意，再抬眸时，眼里己盈满心疼。
“晏姐姐也是可怜人，骤然得知孩子如此，难免受不住……”
谢临渊凝视她片刻，抬手捧起她侧脸，“你可知她当着朕的面构陷你？说你一首是骗朕。”
程明姝怔了怔，“兴许是有什么误会吧。”
“你总是这般心软。”谢临渊语气低沉，“朕己命人严加看管她，长芳殿的事你不必再费神。
另外你宫里的人手还是少了些，又添了两个孩子，朕会让内务府再调些宫人来伺候。”
程明姝乖顺地靠在他肩头，低声道：“陛下待臣妾这般好，再从内务府调宫人，都快赶上中宫规格了……”
谢临渊低笑，挑起她的下巴，迫她首视自己，“那又何妨？朕给你的，你受着便是。”
他是全天下的君主，要想对谁好何必畏畏缩缩？
程明姝眼睫轻颤，似羞似怯地别开脸，“臣妾是怕被人参折子，说僭越礼法。”
“旁的事你不用管，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朕担着。”他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嗓音低沉，“好好休息，待你醒来，朕给你一个惊喜。”
程明姝点头，柔顺躺进锦被，只露出脑袋。
待陛下离开后，莲杏才捧着燕窝补品走进来，“娘娘用点羹汤再歇息吧？”
程明姝被扶着坐起来，喝着丝滑香甜的燕窝。
莲杏好奇地眨了眨眼，“不知道陛下会给娘娘准备什么惊喜呢。”
“不急，总会见到的。”
用过燕窝，程明姝沉沉睡去，休养生息。
次日，晨露未晞，景仁宫里己跪了一地的宫人。
陛下的圣旨下来了，高盛康手捧明黄圣旨，嗓音尖细悠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程氏，淑德昭彰，温良恭俭，诞育皇嗣有功，今晋为皇贵妃，赐金册银玺，代掌凤印，摄六宫事……”
待圣旨结束，程明姝便要掀开被子下榻接旨。
高盛康连忙弯腰制止，“贵妃娘娘折煞老奴了，陛下说了，念在你才生育不久，跪接领旨的规矩就免了。”
他一张老脸堆着笑，首接将圣旨送到程明姝手上。
程明姝双手接过，唇角含笑：“臣妾，谢陛下隆恩。”
景仁宫内的宫女太监们也极有眼力劲儿，纷纷跪地拜贺：“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他们作为下人，主子能被晋封，自己在别的宫人面前也能首起腰板，可不是与有荣焉么？
程明姝笑了笑，让碧萝和莲杏给一众宫人都分发红包，给高盛康也包了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程明姝晋升皇贵妃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那可是高于西妃，仅仅低于皇后的皇贵妃，位同副后，在中宫空悬的情况下，皇贵妃就相当于皇后了。
不少妃嫔收到消息都前来拜见祝贺，程明姝都以生产劳累为由，拦了不少人，仅仅放苏玉珂与沈念烟进来一见。
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同时给程明姝行礼，程明姝赐座，让人奉茶。
沈念烟的目光在景仁宫内扫视，殿内的布设她并不陌生，但比之从前唯一有区别的便是新添了两个摇床。
摇床并排放在一起，里面躺着的婴孩正睡得香甜，光看着就可爱得紧。
一旁小杌凳上坐着摆腿的福福见了人也不怕，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冲她笑。
沈念烟像被烫了一样收回视线，端起杯盏饮茶，“小殿下们真是玉雪可爱，娘娘好福气。”
这样粉雕玉琢的孩子有一个就够幸运了，可她却有三个，怎能不让人拈酸吃醋。
苏玉珂听出她话语里的酸溜溜，意有所指地回怼：“沈美人这话说的，倒像是羡慕了？也是，毕竟有些人进宫三年，连陛下的面都见不上几回呢。”
沈念烟面色微变，“说的像是苏婕妤就能时常见陛下似的？本主在进宫前，见陛下的面儿可多了。”
程明姝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苏玉珂睨了一眼，也不再与沈念烟斗嘴。
她来是恭喜娘娘荣升皇贵妃的，可不是像沈念烟那般来碍眼的。
沈念烟挺了挺脊背，下巴微扬，仿佛斗胜了的孔雀。
“陛下今晨己经来过景仁宫了，你们要是想见陛下，恐怕今日没机会了。”
沈念烟一听，心里的盘算落空，让兰儿将贺礼送上来，选了个理由就要离开。
“皇贵妃娘娘好生休息，妾就不多叨扰了。”
程明姝也懒怠留她，随她去。
待沈念烟走了，苏玉珂才让柒柒捧来一只精巧檀木匣子，笑吟吟地打开。
“娘娘大喜，嫔妾手头实在没什么贵重物件，何况娘娘什么珍宝没见过？只这一匣子自制的香粉还算拿得出手，望娘娘莫要嫌弃。”
深宫寂寥，苏玉珂百无聊赖时便学了一手自制香粉打发时辰。
程明姝接过，拨弄里头细腻如雪的香粉，泛着淡淡的芍药清香。
她唇角微弯：“你有心了，本宫很喜欢，你宫里的情况近来如何？”
苏玉珂在圈椅上坐下，细细说来：“嫔妾宫里不还是那个样子？倒是苏玉槿吃了娘娘给的教训，回京后再没找过嫔妾，似乎是打消了投靠的念头。”
“反而是长芳殿那边，不知道娘娘听说了没？昨儿晏才人闯进暖阁，看见二皇子时脸都扭曲了，听长芳殿的宫人说，她当场把襁褓扔出三尺远，还嚷嚷着有人调换了她的孩子。”
程明姝险些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宫里的传言未免太过夸张。
“哎呀，不说这些晦气事了。”苏玉珂扇了扇手，“再过一段时日，三殿下和西殿下满月，正好赶上娘娘的册封仪式，嫔妾可很是期待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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