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井的爆炸气浪将林小雨掀出地面,腐叶混着火星灌进领口。她拖着被钢筋刺穿的右腿爬进板根洞穴时,听见地下传来非人的哀嚎——那些燃烧的变异体正用头颅撞击井壁,发出沉闷的钟响。
"阿姐忍忍。"树影里闪出戴银项圈的少女,景颇短刀削断露在腿外的钢筋。林小雨认出这是界河撑筏的小满族人,少女却摇头:"小满是我堂姐,她胎记在右肩。"
刀尖挑出钢筋的瞬间,林小雨看见断口嵌着蓝色结晶。少女用草药敷住创口,草叶接触血污竟嗤嗤作响:"这是程家的腐骨菌,只有南汀河的老军医能剜。"
南汀河渡口的铁皮船飘着柴油味。林小雨蜷在油桶堆里,货舱隔板突然滑开条缝。穿胶鞋的脚踢进来半袋米,米粒间混着PH-23疫苗的空瓶。
"检查站有孢子探测器。"船老大用景颇语低吼。林小雨扒着缝隙望去,两岸峭壁架着铁丝网,网上挂的警示牌却是"边防检疫"。
船身猛地震荡。穿防护服的缉私队员跳上甲板,手持的金属探测器扫过油桶时发出蜂鸣。船老大突然掀开伪装的舱盖,成箱的翡翠原石暴露在探照灯下——石皮表面沁着蓝色脉络。
趁乱跃入浊流时,林小雨的伤腿撞上暗礁。蓝色血污在河面晕开,远处检疫站的狼犬集体狂吠。她抓住漂流木拐进支流,芦苇丛里漂来具膨胀的尸体——死者穿着程氏药厂工装,怀里紧抱的冷藏箱裂开缝隙,露出半管淡金色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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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湾沼泽的吊脚楼挂着"瘴气诊所"破匾。林小雨拍门时,门缝渗出浓烈的福尔马林味。独臂老人用猎枪抵住她眉心,枪管缠着的绷带浸透蓝血。
"剜腐菌要换血。"老人踢开地砖露出手术台,台上锈迹斑斑的器械刻着"勐腊防疫站"编号。当骨锯切开创口时,林小雨看见腐肉里的菌丝如活物般蠕动。
手术灯突然爆裂。老人从她腿骨夹出弹片碎片,碎片在弯盘里蹦跳着组成凤凰轮廓:"程默的追踪器!"他砸碎玻璃药柜,成排的PH疫苗滚落在地。
诊所后窗被霰弹轰开。程氏武装人员的砍刀劈碎手术灯,老人将林小雨推进腌菜缸。酸液灼烧伤口时,她听见老人嘶吼:"去野象坟场!你妈埋的东西在象骨里!"
月光下的象冢如白骨森林。林小雨拄着竹杖跋涉,每根象牙都刻着PH编号。在最大的头骨前,弹片在掌心剧烈发烫——颅腔内卡着防疫车的方向盘锁。
撬开骨缝的瞬间,腐殖土里升起淡蓝烟雾。林小雨翻滚躲避时,烟雾凝成母亲模糊的身影,指向西北方的界河瀑布。方向盘锁内掉出微型胶卷,显影后是母亲最后的实验记录:【双生宿主分离导致病毒失控,唯一解法:找到原始寄生体】。
瀑布轰鸣震耳欲聋。林小雨剥开岩壁苔藓,露出焊死的防疫车车门。车内积满淤泥,副驾骸骨的手骨紧攥着发报机,指骨套着母亲的婚戒。
发报机突然自行启动。摩斯电码驱动仪表盘闪烁,雨刮器在积灰的前窗刮出清晰视野——二十年前的锅炉房在火光中显现,第三个人影正将爆破器递给程默。
岩缝射来弩箭。林小雨扑向驾驶座,箭矢钉在骸骨胸腔,击碎的肋骨间滚落金属片——与她体内的弹片同源,但刻着"06"编号。
"这是你阿爸。"持弩老汉踹开车门,锁骨处的凤凰刺青己溃烂见骨,"当年他替程默背了黑锅。"老汉的弩箭指向瀑布:"你妈把原始寄生体藏在水帘后面。"
瀑布后的洞穴结满蓝晶。林小雨蹚过及膝的积水,手电照见洞壁嵌着成排的铁笼。每具笼中骸骨都呈抓挠状,地面散落着教会医院的铜手环。
洞穴尽头的岩台上,玻璃柱培养舱己被砸碎。粘稠的蓝色液体中浸泡着半截橡胶树根,根系缠绕着块刻满符文的陨铁——那正是母亲日记里"天外寄生体"的草图原型。
"这才是毒祖宗。"老汉用弩箭挑起树根,"程默往它身上嫁接病毒..."树根突然缠住箭杆,断面渗出蓝色胶质,滴在老汉手背瞬间蚀穿皮肉。
林小雨扯下防疫车窗帘裹住树根。胶质腐蚀布料时,陨铁表面的符文竟在黑暗中发光,组成凤凰图案投射在洞顶。老汉突然抽搐倒地,皮肤下凸起游走的蓝纹:"快走...孢子醒了..."
洞外传来首升机轰鸣。林小雨抱着陨铁跳入深潭,下坠时看见老汉引爆了腰间的炸药。冲击波将瀑布水帘撕成雾汽,燃烧的孢子云在空中凝成巨大的凤凰图腾。
硝烟裹着橡胶燃烧的焦臭弥漫在界碑林,林小雨从弹坑里抬头时,陨铁表面的符文正幽幽发亮。百米开外的边防巡逻队牵着的狼犬突然狂躁起来,冲着她的方向龇出獠牙。
“有情况!”士兵的呼喝被南汀河的湍流声吞没大半。林小雨将陨铁塞进沾满泥污的帆布包,包内侧的防化布己被陨铁渗出的黏液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她匍匐爬向界河岸边的芦苇丛,浑浊的河水卷着上游漂下的死鱼,鱼鳃里嵌着细小的蓝色晶粒——与二十年前南垒河里的景象惊人地相似。
对岸缅甸的雨林腾起几道烟柱,隐约有枪声传来。林小雨刚把浸湿的布条缠在灼痛的右臂上(那是被陨铁黏液溅到的地方),芦苇丛深处突然传来压抑的呻吟。
拨开一人高的芦苇,一个穿着景颇族筒裙的少女蜷缩在泥水里,左小腿血肉模糊,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诡异的靛蓝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膝盖蔓延。少女看见林小雨,惊恐地往后缩,口中发出含混的景颇语。
“别怕。”林小雨用生硬的傣语安抚,蹲下身查看伤口。那不像枪伤或利器伤,更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咬噬过,皮肉翻卷处隐约可见细密的、如同菌丝般的蓝色脉络在皮下蠕动。“PH孢子…”她心头一沉,想起母亲实验记录里描述的早期感染症状。
少女颤抖着指向河对岸一片被火烧过的橡胶林残骸,又指了指自己小腿。林小雨顺着方向望去,焦黑的树干间,几片未燃尽的防化服碎片挂在枝桠上,随风飘荡。
必须尽快处理伤口,否则孢子入血就麻烦了。林小雨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正要包扎,少女却猛地抓住她的手,指向界河上游一处不起眼的河湾。那里,几间竹楼半隐在茂密的芭蕉林中,竹竿上晾晒的白色布条在风中晃动——那是边境一带心照不宣的标记,意味着“地下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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