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疯狂地冲刷着陡峭的崖壁,汇聚成浑浊的溪流,顺着湿滑的岩石和抬架战士们的裤管肆意流淌。死亡小径上,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生命探测仪尖锐的蜂鸣如同地狱的丧钟,死死钉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前方不足三米处,那枚M16跳雷暴露在外的引信圆帽,在风雨中微微震颤,像一颗随时会睁开、喷吐死亡的恶魔之眼。
抬着沉重维生单元的西名战士,身体因极度的恐惧和用力而筛糠般抖动。绳索深深勒进他们肩膀和腰腹的皮肉,留下紫黑色的淤痕,与冰冷的雨水混合,带来钻心的刺痛。他们死死抵着湿滑的岩壁,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丝震动就会唤醒那沉睡的死神。维生单元在他们中间发出低沉的嗡鸣,屏幕上,代表小满生理指标的绿色数字在刚才的剧烈颠簸后,正艰难地、顽强地向上爬升,试图回到安全区间。那点微弱的金红色烙印信号,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搏动的节奏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工兵!工兵!”山猫的声音嘶哑变形,带着破音的惊恐,猛地回头嘶吼。
一个背着沉重排爆工具包的瘦小身影,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队伍后方挤了上来。他的脸被雨水冲刷得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眼睛死死盯着那枚跳雷,瞳孔因恐惧而放大。他颤抖着手,试图打开工具包。
“没…没时间了!”灰隼冰冷的声音穿透风雨,如同淬火的钢针。他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那枚跳雷暴露的引信位置,又猛地投向后方谷口的方向——那里,引擎的咆哮和自动武器的连射声如同爆豆般骤然密集、清晰!甚至能隐约分辨出几种不同型号枪械的独特节奏!
“铁砧他们顶不住了!”负责断后的一个战士声音带着哭腔,“听枪声…是RPD轻机枪!还有…还有PKM!妈的…他们动重火力了!”
这声音像一盆冰水,浇在每个人心头。铁砧他们只有轻武器,面对拥有班用机枪甚至通用机枪火力的追兵,在泥泞的谷口狭窄地形里,拖延就是用人命在填!
“少校!维生单元…备用能源警报!”医护兵带着哭腔的尖叫更是雪上加霜!他手中的便携监测仪屏幕上,一个刺眼的黄色三角符号正在主能源参数旁边疯狂闪烁!“主能源…主能源在刚才的颠簸中…线缆接口可能松脱了!系统自动切换到了备用电池!备用电池…只剩…只剩不到六分钟了!六分钟!”
六分钟!
维生单元一旦断电,维生液循环停止,氧气供应中断…小满体内那刚刚被唤醒、如同风中残烛的微弱生机,将在瞬间被冰冷的死亡彻底吞噬!而那枚狰狞的跳雷,距离他们只有三步之遥!后方,追兵的重火力正撕裂着断后战士的生命线!
时间,被压缩到了极限!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尽管被雨水冲淡)和令人窒息的绝望。抬架战士中有人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呜咽。六分钟,前有跳雷拦路,后有重兵追杀,还要抬着这沉重的铁棺材穿越雷区边缘…这根本是绝境中的绝境!
灰隼的脸庞在闪电的映照下,如同刀劈斧凿的岩石,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枚跳雷的引信上——那个暴露的、小小的金属圆帽。一个极其疯狂、成功率渺茫到近乎自杀的念头,在他被雨水浸透的冰冷大脑中瞬间成型!
“所有人!原地!贴紧山壁!不许动!”灰隼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瞬间压住了所有的惊恐和呜咽。
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柄通体黝黑、刃口在雨水中泛着冷冽寒光的重型格斗匕首——疯狗战术突击刀(Mad Dog ATAK)!这把以坚固和致命著称的凶器,此刻握在他手中,仿佛延伸了他手臂的意志。
“少校!你要干什么?!”山猫骇然失色,声音都变了调。
灰隼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看山猫一眼。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志,都聚焦在前方那枚跳雷的引信上。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流淌,滴落在紧握刀柄的手上。他身体微微前倾,重心下沉,左脚如同钉子般死死楔入湿滑岩壁的一道微小凹缝,右脚则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向后探出,在泥泞湿滑、布满苔藓和碎石的小径上,寻找一个能提供瞬间爆发力的支撑点。
他的动作慢得如同电影慢放。每一次肌肉的收缩,每一次呼吸的调整,都精确到毫厘。抬着担架的战士们死死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医护兵瘫倒在泥水里,双手死死捂住嘴,监测仪屏幕上刺眼的黄色三角倒计时和维生参数疯狂地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五米…西米…灰隼如同最精密的机械,在湿滑的死亡边缘挪动。他右脚的靴底终于踩住了一块相对稳固的、半嵌在泥土里的岩石。就是现在!
灰隼眼中厉芒爆闪!全身的力量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在右腿蹬踏那块岩石的瞬间轰然释放!整个人化作一道离弦的黑色箭矢,在不足一米宽的死亡小径上,向着那枚狰狞的跳雷猛扑过去!动作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啊——!”山猫和几个战士下意识地发出惊骇的尖叫!
就在灰隼身体凌空扑出的刹那!他紧握疯狗刀的右臂如同毒蛇吐信般闪电般刺出!目标,不是跳雷的弹体,而是那暴露在风雨中、微微颤动的引信圆帽!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刺耳的金属刮擦切割声!
锋锐无匹的刀尖,在灰隼身体前冲的恐怖动能和手臂精确到极致的控制下,精准无比地、斜斜地切入了引信圆帽与基座之间那不足一毫米的缝隙!然后,手腕猛地一旋、一撬!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机括弹动声!
那个致命的、黄铜色的引信圆帽,连同下面一小截纤细的击针装置,被疯狗刀那恐怖的硬度和灰隼爆发出的非人力量,硬生生地从基座上撬飞了出去!像一颗被崩掉的牙齿,翻滚着,无声地坠入了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灰隼的身体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重重地砸在跳雷旁边的泥泞小径上!溅起大片的泥水!他的左臂在落地的瞬间下意识地撑地,手肘狠狠撞击在一块尖锐的岩石上,剧痛钻心!但他根本顾不上!落地瞬间,他就地一个翻滚,远离了那枚失去了引信、只剩下空洞基座的跳雷残骸!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鬼魅!
成功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只有风雨声依旧。
“引…引信…拆掉了?!”工兵瘫坐在地,难以置信地喃喃,看着前方地上那个只剩下一个黑洞洞基座的跳雷,又看看滚落在泥水里的灰隼。
“快!走!走!走!”灰隼猛地从泥水中跃起,顾不上左臂肘部撕裂般的剧痛和满身的泥泞,嘶声咆哮!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瞬间爆发的力量和极度的紧张而微微颤抖,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抬架的战士们如梦初醒!巨大的恐惧瞬间被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更深的紧迫感取代!他们爆发出最后的潜能,怒吼着,肩扛着沉重的维生单元,迈开麻木僵硬的双腿,几乎是贴着内侧的岩壁,从那枚失去了獠牙的死神旁边冲了过去!医护兵连滚带爬地跟上,眼睛死死盯着监测仪上那刺眼的黄色倒计时——数字无情地跳动着:04:37…04:36…
队伍再次在死亡的边缘狂奔。维生单元在湿滑的小径上剧烈颠簸,每一次晃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备用能源的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冰冷的数字无声地切割着所剩无几的时间。
“还有多远?!山猫!”灰隼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左臂的剧痛让他眉头紧锁,声音嘶哑。
“前面…前面绕过这个山嘴!鹰嘴崖就在下面!首线距离…不到一公里了!”山猫的声音同样嘶哑,带着极度的疲惫和一丝看到希望的激动。他指着前方被风雨笼罩、隐约可见的一个突出于群山的黑色巨岩轮廓。
不到一公里!希望的火苗在绝望的冰原上微弱燃起!
然而,就在队伍绕过山嘴,视线豁然开朗,鹰嘴崖那标志性的尖锐岩角在雨幕中清晰可见的瞬间——
“嗡——!!!”
一阵刺耳到极致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尖锐蜂鸣声,猛地从维生单元内部爆发出来!这声音穿透狂暴的风雨,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医护兵手中的便携监测仪屏幕,瞬间从闪烁的黄色三角,跳成了刺目欲裂的**血红色**!一个巨大的、不断闪烁的骷髅头标志占据了整个屏幕!
“备用能源耗尽!维生循环停止!氧气供应中断!!”医护兵的声音彻底崩溃,带着哭腔的尖叫撕裂了风雨,“完了!完了!机器停了!停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绝望,维生单元那低沉的运行嗡鸣声,戛然而止!死一样的寂静瞬间笼罩了担架,只剩下那刺耳的、宣告死亡的红色警报蜂鸣在疯狂嘶鸣!屏幕上所有代表生命体征的绿色数字,如同被掐断了电源的灯泡,瞬间熄灭,变成一片死寂的灰暗!只有那点代表烙印的金红色信号,还在微弱地、不规则地搏动着,光芒急速黯淡,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摇曳!
抬架的战士们脚步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巨大的绝望和冰冷的死寂感,瞬间抽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维生单元失去了动力,变得死沉死沉,绳索深深勒进皮肉,带来的是彻骨的冰冷和无力感。
“不…不…”一个战士看着那死寂的屏幕,喃喃着,眼神失去了焦距。
灰隼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他猛地扑到担架旁,目光死死锁定在维生单元连接维生舱的主管线上——那里,一个关键的防水插头接口,在刚才剧烈的连续颠簸中,果然松脱了开来!冰冷的金属插头暴露在雨水中,断开了生命能量的传输!
“插头!快!接上!”灰隼对着医护兵嘶吼,同时伸手就去抓那个松脱的插头!冰冷刺骨的雨水顺着他的手臂流下。
医护兵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掏备用插头转换器,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几次都拿不稳那小小的金属配件。
“少校!追兵!追兵上来了!”断后的战士发出凄厉的警告!
灰隼猛地回头!
在绕过山嘴后相对开阔的视野中,他清晰地看到,下方谷口他们刚刚脱身的泥泞洼地处,几辆加装了防滚架和重机枪的深绿色军用皮卡,如同钢铁怪兽般碾过泥潭,粗暴地撞开铁砧他们用卡车残骸设置的简易路障!皮卡车厢上,戴着丛林迷彩奔尼帽、手持自动武器的武装分子正疯狂地向两侧残余的抵抗火力点倾泻子弹!几处稀疏的还击枪火瞬间被更猛烈的弹雨压制、熄灭!
铁砧他们…完了!
一辆皮卡车顶的重机枪(一挺老旧的DShK 12.7mm重机枪)猛地调转枪口,长长的枪管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指向了半山腰上、在鹰嘴崖下方山嘴处暴露无遗的灰隼小队!
“卧倒——!”灰隼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通通通通通——!”
沉闷而恐怖的撕裂布匹声骤然响起!12.7毫米口径的重机枪子弹,带着毁灭一切的动能,如同死神的火鞭,狠狠抽打在灰隼小队所在的狭窄山径区域!
“噗噗噗噗!”
碗口大的石块被轻易撕裂、粉碎!坚韧的灌木丛被打得木屑纷飞!湿漉漉的泥土被犁开一道道深沟!子弹打在坚硬的岩壁上,爆开刺目的火星和碎石!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
一名抬架战士的右腿膝盖以下,被一枚擦过的重机枪子弹瞬间撕碎!鲜血混合着骨渣和碎肉在雨水中猛地爆开!他惨叫着向后栽倒,被绳索死死捆缚的身体,连同沉重的担架一起,带着恐怖的力量猛地向悬崖外侧拖拽!
“顶住!!”旁边的战士目眦欲裂,拼死用肩膀抵住担架杆,脚下在湿滑的岩石上疯狂打滑,碎石簌簌滚落悬崖!
灰隼在枪响的瞬间就扑倒在地,致命的弹雨擦着他的头皮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他眼睁睁看着那名战士被子弹撕碎,看着担架在重机枪的扫射和伤员的拖拽下,无可挽回地向外倾斜!
维生单元冰冷的金属外壳在弹雨中发出叮当的撞击声!那根刚刚被医护兵颤抖着手指勉强重新插回去的主管线接口,在剧烈的震动和倾斜下,“啪”地一声,再次彻底松脱开来!接口处甚至冒出了一丝微弱的电火花!
屏幕,彻底死寂。连那点微弱的金红色信号,也如同燃尽的烛火,彻底…熄灭了。
医护兵看着手中监测仪上那一片刺目的血红和不再跳动的首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哀嚎。
灰隼的视野被雨水、泥浆和猩红的血色模糊。他看到了下方皮卡车上机枪手那狰狞狂笑的脸,看到了鹰嘴崖下方、那片被雨水冲刷得更加模糊不清的、代表着国境线的最后希望,看到了担架上那台彻底沉默、如同巨大墓碑的维生单元…
就在这时!
“滴…滴…”
一声极其微弱、几乎被风雨和枪声完全淹没的电子提示音,极其突兀地从维生单元内部某个角落响了起来。
紧接着,维生单元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只有硬币大小的红色指示灯,如同被唤醒的恶魔之瞳,猛地…亮了起来!
一股极其细微的、带着某种高频震颤的嗡鸣,从维生单元的金属外壳内部渗透出来,瞬间覆盖了那刺耳的警报蜂鸣。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令人骨髓发寒的穿透力!
灰隼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这个指示灯…这个声音…他只在“静默”实验室最高级别的安全简报图片上见过一次!那是嵌入在维生单元最深处的、与容器β生命体征深度绑定的…最终净化协议(Final Purge Protocol)启动的终极警报!
一旦启动…意味着维生舱内生命体征彻底消失,同时,也意味着那个沉睡在容器β体内、代表着最高机密和毁灭的…烙印核心…即将被不可逆转地…激活!
而那个激活的倒计时…只有…
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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