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倒计时如同无形的绞索,在硝烟弥漫、枪声嘶吼的炼狱中,一刻不停地收紧:
“22:47…22:46…”
灰隼的视野被汗水、血水和灰尘糊住,一片模糊的猩红。每一次挣扎,后背撕裂的伤口都像被滚烫的烙铁反复灼烫,剧痛混合着失血带来的彻骨寒意,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残存的意志。他趴在冰冷油腻的设备间地板上,身体沉重得像一座正在崩塌的山峦。头顶豁口处倾泻而下的,是地狱的交响——自动武器的疯狂扫射、守卫绝望的嘶吼、脉冲武器撕裂空气的尖锐嗡鸣、还有那魁梧头目火箭弹的毁灭咆哮!
“秃鹫”的人,如同黑色的死神,正踏着基地守卫的尸体,向着隔离观察室的方向疯狂突进!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彻底毁灭小满!
不能让他们靠近!更不能让周振邦的最终净化倒计时归零!灰隼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带来窒息般的痛苦。他必须上去!必须用这具残破的身体,为小满争取一线生机!
目光死死锁定在墙角那堆沉重、布满油污的金属备件箱上。那是通往上方地狱的唯一阶梯。距离…不足五米。在此刻,却如同天堑。
“呃啊——!” 灰隼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右臂爆发出最后残存的力量,五指深深抠进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拖动着如同灌铅的双腿,开始向那堆箱子一寸一寸地挪动!每一次拖动,后背的伤口都在地面上摩擦,破碎的皮肉和绷带被扯开,新鲜的血液混着灰尘,在身后拖出粘稠而绝望的暗红轨迹。剧痛如同高压电流,冲击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
五米…西米…三米…
时间在滴答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而残酷。
“21:15…21:14…”
豁口上方,战斗己经白热化!
“守住通道!挡住他们!为了基地!”一名守卫队长发出最后的怒吼,端起自动步枪对着冲在最前面的“秃鹫”队员疯狂扫射!
“嗒嗒嗒嗒嗒!”
子弹打在对方特制的黑色作战服上,竟然只溅起几点微不足道的火星!那名“秃鹫”队员狞笑着,手中那支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脉冲步枪猛地抬起!
“嗡——!”
一道刺眼的蓝色电弧束瞬间射出!
“嗤啦!”
守卫队长连人带掩体沙袋,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撕裂、熔穿!整个人在电弧中剧烈抽搐、碳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为了一具焦黑的残骸!
防线…彻底崩溃了!
“目标!前方隔离门!炸开它!”铁塔般的“秃鹫”头目沙哑的咆哮声穿透硝烟,带着嗜血的兴奋!他肩上的火箭筒再次瞄准了隔离观察室方向最后一道厚重的防爆隔离门!
灰隼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最底层金属箱冰冷油腻的边缘!冰冷的触感如同强心针,刺入他昏沉的意识!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撑起身体,攀上箱子!
但身体的剧痛和极度的虚弱,让他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如同攀登珠峰!右臂剧烈颤抖,肌肉痉挛!几次发力,身体都只是徒劳地晃动,无法脱离地面!
“轰——!!!”
又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在豁口上方不远处炸响!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金属碎片,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灰隼身上!将他刚刚撑起一点的身体再次狠狠掼倒在地!
“噗!”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猛地从他口中喷出!眼前彻底被猩红占据!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即将熄灭!
完了吗…
无尽的疲惫和冰冷的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身体的剧痛似乎都变得遥远。倒计时的声音,追兵的咆哮,枪炮的嘶鸣…一切都在远去…
就在这时!
“嘀…嘀嘀…”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电子提示音,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电流,猛地刺入灰隼几乎沉沦的意识!
声音…来自头顶豁口的方向!不是基地的警报,也不是倒计时!是…一种更加熟悉、更加冰冷的…红外瞄准具锁定提示音?!
灰隼被剧痛和失血麻痹的神经猛地一颤!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布满血污和灰尘的脸上,一双被血水糊住的眼睛,透过弥漫的硝烟和天花板的巨大豁口,向上望去——
只见豁口边缘,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厚重油彩的“秃鹫”队员,正半蹲在那里!他手中的脉冲步枪枪口,正闪烁着一点微弱的、代表着武器系统激活的幽蓝光芒!而枪口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如同苍蝇复眼般的红外瞄准具窗口,正亮着一点冰冷的…红点!
那点红点,如同毒蛇的独眼,正死死地锁定在…下方设备间角落、那堆金属备件箱后面、灰隼刚刚挣扎爬行的血迹尽头!
他暴露了!
这个“秃鹫”队员,在清理豁口下方战场时,发现了设备间内的异常动静和那刺目的新鲜血迹!他锁定了灰隼的位置!
灰隼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的脊椎!
那个“秃鹫”队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油彩覆盖下那双冰冷的、如同看着一只待宰虫豸的眼睛。他手中的脉冲步枪,那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枪口,极其稳定地、缓缓地…向下压来!目标,首指灰隼藏身的角落!
没有警告!没有询问!只有最纯粹的、高效的杀戮意志!
灰隼甚至能看到对方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正在缓缓收紧!
完了!避无可避!脉冲武器的速度,远超他的反应!重伤的身体,连翻滚都做不到!
千钧一发!
就在那“秃鹫”队员的扳机即将扣到底的瞬间——
“砰!”
一声清脆的、如同金属敲击的枪响,极其突兀地在豁口上方的某个角落响起!
不是脉冲武器的嗡鸣!也不是自动步枪的爆响!是…手枪声?!
那个锁定灰隼的“秃鹫”队员,身体猛地一震!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心脏位置,墨绿色的作战服上,一个细小的弹孔正迅速洇开暗红色的血迹!
他眼中的冰冷杀意瞬间被惊愕和茫然取代,身体晃了晃,手中的脉冲步枪无力地垂下,幽蓝的光芒熄灭。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口血沫,随即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头从豁口栽了下来!
“噗通!”
沉重的尸体砸在灰隼面前不远处,溅起一片灰尘和血花!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设备间冰冷的天花板。
灰隼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愕而骤然收缩!谁?!是谁开的枪?!
豁口上方,硝烟弥漫的通道里,枪声和爆炸声依旧激烈,似乎没人注意到这角落里发生的瞬间狙杀。
灰隼的目光死死盯着尸体栽落的位置上方,试图找到那个开枪的人影。但弥漫的硝烟和晃动的人影阻挡了视线。
就在这时!
一个极其轻微的、如同石子落地的声音,从豁口边缘传来!紧接着,一个只有拇指大小、沾着新鲜血迹和硝烟痕迹的金属小管,顺着尸体砸落的轨迹,滚落到了灰隼触手可及的地面上!
灰隼的目光瞬间钉在那个小管上!那东西…他认识!是…一次性肾上腺素注射器!而且是军用强效型号!
注射器?!是那个开枪的人扔下来的?!
灰隼的心脏狂跳!他猛地抬头,再次看向豁口!硝烟中,一个穿着基地守卫制服、半边脸被硝烟熏黑、额角还流着血的熟悉身影,在豁口边缘极其短暂地晃了一下!那双眼睛,透过弥漫的硝烟,与灰隼布满血污的视线瞬间交汇!
是那个年轻的医护兵!那个在病房里冒险传递消息、此刻脸上混杂着恐惧和决然的医护兵!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医护兵的眼神极其复杂——有恐惧,有看到灰隼惨状的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托付和催促!他对着灰隼的方向,极其轻微、却又无比坚定地点了一下头!随即,他迅速缩回掩体后,消失在激烈的交火和硝烟中!
是他!是他开的枪!是他救了自己!是他丢下了这救命的肾上腺素!
一股滚烫的热流,混合着冰冷的血水,瞬间冲上了灰隼的眼眶!在这冰冷的、充满背叛与杀戮的囚笼里,这微弱的、来自同袍的信任与援手,如同寒夜中的一点烛火,瞬间点燃了他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
没有时间犹豫了!
灰隼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伸出唯一还能活动的、沾满鲜血和灰尘的右手,不顾一切地抓向地上那支沾血的肾上腺素注射器!
冰冷的金属触感入手!如同握住了最后的希望!
他毫不犹豫,用牙齿咬掉注射器前端的塑料保护帽,露出尖锐的针头!然后,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针头狠狠扎进了自己唯一能触及的大腿肌肉!
“噗嗤!”
尖锐的刺痛传来!但随即,一股狂暴的、如同熔岩般灼热的洪流,瞬间沿着针管注入他的血管!强效肾上腺素如同点燃了全身的引信,瞬间引爆了所有残存的潜能!
“呃啊啊啊——!!!”
灰隼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剧痛依旧存在,但身体里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失血带来的眩晕和冰冷感被瞬间驱散!心脏如同被高压气泵驱动,疯狂地泵动着灼热的血液!肌肉纤维在药物的刺激下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动作快得如同出膛的炮弹!后背崩裂的伤口在巨大的力量爆发下,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但他感觉不到!断裂的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毫不在意!眼中只剩下那堆金属备件箱!只剩下上方豁口通往的战场!只剩下…隔离观察室的方向!
他像一头被注射了狂暴药剂的困兽,几步就冲到备件箱前!双手抓住冰冷的金属边缘,手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
“起——!”
一声低沉的咆哮!沉重的金属箱被他硬生生举起!狠狠砸向更高一层的箱子!搭建起一个简陋而稳固的阶梯!
他没有丝毫停顿!右脚猛地蹬踏在最低的箱子上,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沿着自己搭建的血肉阶梯,向着天花板的巨大豁口——猛扑而上!
动作迅猛!决绝!带着一种燃烧生命的、一去不返的悲壮!
“轰——!!!”
几乎在灰隼身体跃出豁口的同一刹那!
一发火箭弹带着毁灭的咆哮,狠狠轰击在隔离观察室最后一道厚重的防爆隔离门上!火光冲天!厚重的金属门发出刺耳的扭曲呻吟,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边缘还在熔融流淌的焦黑豁口!浓烟和火焰瞬间吞噬了通道!
“秃鹫”的人,突破了最后的防线!狞笑着,如同黑色的潮水,涌向那敞开的、通向毁灭核心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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