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爱康复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掩盖不了底层飘上来的腐臭味。程默拉低护工口罩，推着清洁车穿过三楼走廊。他的假ID卡是从一个醉酒护工身上顺来的，照片勉强能用刘海遮住。
307特护病房外坐着两个穿便装的男人。一个在玩手机，另一个正慢条斯理地削苹果——水果刀在他指间翻转的样子太过熟练，绝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程默低头擦拭墙上的污渍，余光扫过程刚的病房门。小窗玻璃反射着心电监护仪的绿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清洁车下层藏着从医院库房偷来的白大褂和听诊器，但他需要先引开守卫。
"护士站需要帮忙。"程默用缅语对路过的工作人员说，"有病人吐了一地。"
当其中一名守卫被叫去处理"突发状况"时，程默迅速闪进隔壁306病房。这里住着个昏迷的老人，监控设备与307房共用同一线路。他从清洁车夹层取出电工钳，小心地剪断标着"307"的数据线。
警报声立刻响起。剩下那个守卫条件反射地冲向护士站，程默趁机刷卡进入307病房。
病床上的程刚比他记忆中消瘦许多，脸颊凹陷得像具骷髅。更可怕的是那些连接在他身上的设备——不是常规医疗仪器，而是某种带有军方编号的神经监测装置。程刚的胸口皮肤下，隐约可见蛛网般的蓝色细纹向心脏位置汇聚。
"哥..."程默刚碰到病床护栏，程刚的眼睛突然睁开。
那双眼睛里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有机械般的警惕。程刚的右手食指开始有节奏地敲击床单——这是他们儿时发明的密码，用眨眼和敲击传递信息。
[... -.. .---- -.-. .... . .- - .. --- -.](ID CHEATIO)程默立刻明白这是让他们用小时候常玩的"身份欺诈"游戏。他迅速脱下护工外套，露出里面的白大褂，同时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
病房门突然打开。削苹果的守卫站在门口，右手按在腰间："医生查房时间己经过了。"
"神经监测仪异常波动。"程默用听诊器指着闪烁的屏幕，"可能是植入物排斥反应，需要立即做磁共振。"
守卫犹豫了。程刚适时地开始抽搐，嘴角溢出白沫——这表演逼真得让程默心脏骤停。当守卫凑近查看时，程默抡起藏在袖口的生理盐水瓶砸在他后脑勺上。
"东南方向...二十公里..."程刚停止抽搐，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废弃气象站...有龙哥...留下的..."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咳嗽打断。程默扶起他时，摸到后颈处有个新鲜的伤口——有人近期给程刚做了二次植入手术。床头柜上的病历本写着"创伤后应激障碍伴神经功能紊乱"，但程默在抽屉里发现了真正的检查报告：
"受试体312号神经编码恢复进度47%，量子纠缠效应持续增强。建议转移至主设施进行最终同步。"
报告落款是"北极星项目医疗组"，日期是三天前。
窗外开始下雨。程默拉上窗帘，从清洁车底层取出偷来的护士服："能站起来吗？"
程刚摇头，指向床底。程默弯腰看去，那里用口香糖粘着个小纸卷——展开是张手绘地图，标注着医院地下管道的路线，终点首达停车场。纸上还有行小字："B区焚化炉有答案"。
警报声再次响起。程默快速帮程刚换上护士服，将生理盐水袋挂在轮椅上伪装成输液。他们刚推开门，就听见楼梯间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停电预案演习！所有人员注意！"走廊广播突然响起。程默愣了一秒，随即意识到这是有人在帮他们——整层楼的灯光瞬间熄灭，只有应急灯发出幽幽绿光。
推着轮椅冲向消防通道时，程默感觉程刚在往他口袋里塞东西。那是个微型U盘，摸上去还带着体温。
"龙哥的...尸检报告..."程刚气若游丝，"他不是...警察..."
地下室比地图上画的更复杂。程默推着轮椅在管道间穿行，程刚不时指点方向。经过标着"B区"的铁门时，程默让程刚等在拐角，自己溜了进去。
焚化炉操作间堆满裹尸袋。程默忍着恶臭翻找，终于在最角落发现个标记着"无名男尸-刑警队证物"的袋子。拉开拉链的瞬间，他胃部痉挛——是龙哥被烧焦的遗体，但右臂内侧的皮肤被完整割走了，那里本该有国际刑警的追踪器疤痕。
更惊悚的是尸体后颈——即使在高温灼烧后，仍能看出植入物的轮廓，与程刚体内的装置一模一样。
"他从来不是卧底..."程默突然明白了，"是双重植入的实验体..."
一声金属撞击声从门外传来。程默抄起铁钩躲到门后，却看见程刚自己推着轮椅进来。他的姿势完全变了，手臂肌肉绷紧，眼神锐利如刀。
"时间不多了。"程刚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停车场有接应。"他指向龙哥尸体，"他们在他体内植入了追踪器，真正的龙哥可能早就..."
地下室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远处传来犬吠和对讲机的杂音。程刚猛地从轮椅上站起来，动作流畅得不像病人："跟我跑！"
他们穿过最后一段管道，从维修井爬进停车场。雨水从裂缝浇下来，程默这才发现程刚后背的病号服渗出血迹——二次植入手术的伤口裂开了。
一辆没有牌照的救护车亮着双闪。当程默犹豫时，车窗降下，露出228号那张缺了小指的手："上车！除非你想试试被狼犬撕碎的味道！"
后门刚关上，车子就箭一般蹿出去。228号扔来个医疗包："给他打一针镇静剂，否则荧光剂会要他的命。"
程默这才注意到程刚皮肤下的蓝光己经蔓延到颈部，像某种致命的荧光墨水。注射后，程刚陷入昏睡，228号递来一部老式诺基亚手机。
"你女朋友传来的。"228号的独眼在后视镜里闪烁，"看完销毁。"
屏幕上只有一条短信：「林博士还活着。气象站见。勿信警方。」
程默攥紧手机。车窗外雨越下越大，救护车正驶向城外的盘山公路。他轻轻掀起程刚的病号服，发现那些蓝色纹路正在缓慢消退，但后颈的新植入点周围出现了细小的金属丝，像某种天线般延伸进发际线。
"他们在把他改造成活体信号塔..."228号突然说，"就像对你女朋友做的那样。"他猛打方向盘避开落石，"北极星从来不是个计划...是场进化。"
程默看向后窗。雨幕中，三辆没有开警灯的越野车正悄然尾随。最前那辆的车窗里，隐约可见某种天线装置的轮廓。
程刚在昏迷中突然抓住程默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他的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带着电子杂音的字：
「我们...都是...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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