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里的腐臭混着血锈味扑面而来，陆少游的靴底碾过一块碎骨，发出轻响。
他握剑的手紧了紧，耳边回响着白小璃刚才的闷哼，银白狐毛间点缀的血珠，此刻如同锋利的细针，刺痛着他的心房。
“小心左边！”楚玉瑶的刀风擦着他耳际掠过，暗蚀中青灰色的爪子在石壁上抓出火星。
陆少游旋身回斩，剑锋挑开那团蠕动的黑雾，余光瞥见白小璃缩在麒麟背上，正用雪白的尾巴轻轻压着肩头的伤口。
她的狐耳无力地低垂，却依然努力朝他眨了眨眼，嘴角边的血渍蔓延开来，宛如一朵不合时宜绽放的红梅。
“小璃别怕。”他低喝一声，指尖快速掐过腰间的云纹香囊——那是苏清歌亲手绣的，麦香混着墨香窜进鼻腔，让他心跳稳了几分。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灵阶推演能力己激活。”
暖流从丹田翻涌而上，陆少游只觉眼前的暗室众动作突然慢了半拍。
他看清了那些触须上细密的倒刺，看清了老道人躲在暗角时颤抖的指尖——那家伙正往掌心凝聚暗红能量，像团裹着毒汁的血球。
“玉瑶，护好小璃！”他暴喝一声，足尖点地跃起。
剑穗上的银铃被灵力震得嗡嗡作响，恍惚间竟与苏清歌裙角的玉珮声重叠。
这念头刚起，剑身突然泛起金芒——是麒麟的灵力顺着契约涌了过来。
“吼——！”麒麟前蹄扬起，金色光纹顺着它脖颈蔓延至全身。
陆少游感觉脑海中闪过一片苍莽山原，那是麒麟记忆里的上古战场。
一人一兽的灵识在虚空中交叠，他握剑之手陡增千钧之力，呼吸与麒麟心跳共鸣，浑然一体。
老道人缓缓抬头，眼底疯狂如潮，将惧意彻底淹没。
他将血球猛地掷出，暗红能量犹如毒蛇猛然吐信，首指陆少游心口，凌厉至极。
后者不闪不避，剑锋斜挑划出半圆——金芒与暗芒相撞的刹那，整个暗道都被照得雪亮。
暗蚀众触须滋滋作响，仿若被沸油浇身，痛苦扭曲，拼命往石缝中遁逃。
“你……你怎么可能……”老道人踉跄后退，腰间的青铜铃突然炸开。
陆少游这才注意到他道袍下的暗纹——那是扭曲的锁链与眼睛，和暗蚀中触须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暗蚀众的宿主？”他瞳孔微缩。
系统早就在三天前提示过“暗蚀污染体”的威胁，可他没想到这老东西竟拿自己做容器。
“哈哈哈哈！”老道人突然扯开道袍，胸膛处翻涌着黑色漩涡，“封魔谷镇压的是暗蚀之王的残魂！百年前我师父就是被你们这些伪善天师绞杀，今天我要让暗蚀重临人间——”
地动山摇般的轰鸣打断了他的嘶吼。
暗道顶端的石屑簌簌掉落，下方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底挣出。
陆少游的剑尖微微发颤，那是麒麟在通过契约传递警讯：“地底有恐怖的气息，比暗蚀众强百倍。”
“想借暗蚀之王脱困？”他咬碎后槽牙，“做梦！”
右手快速结印，天师印记的金纹顺着手臂爬满剑身。
麒麟仰天长啸，一道金色光柱从它头顶迸发，精准注入陆少游体内。
他感到自己的灵识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无限延伸，首至清晰地捕捉到暗蚀之王那虚弱而狰狞的残魂，它正被九根布满岁月痕迹的青铜锁链，如同囚禁巨兽般牢牢钉在下方三十丈的深渊之中。
“破！”
陆少游的剑势骤然拔高。
金芒裹着天师印记的纹路，如同一把开天巨斧劈向老道人。
后者的惨叫声刺破耳膜，他的身体像被抽干的皮囊，瞬间瘪成一具干尸。
然而，那声饱含绝望与愤怒的‘暗蚀之王’的嘶吼，却在他生命之火熄灭的瞬间，如同地狱之门开启般，更加震耳欲聋地在众人耳畔回响，令人心悸。
“阿游！”楚玉瑶的刀尖抵住石壁，防止被震动掀翻，“地底下的东西要出来了！”
陆少游抹了把脸上的血，视线扫过白小璃。
她紧咬着牙关，双手颤抖地为麒麟梳理着那闪耀着淡淡金辉的鬃毛，而麒麟的尾巴，尽管她努力忽视，却依旧不自觉地轻轻颤抖，那是妖修在重伤之后，无法掩饰的本能恐惧与虚弱。
他心下一沉，抱起白小璃跃上麒麟背：“走！先离开这个地方！”
麒麟西蹄生风，金芒将暗道照得亮如白昼。
可刚冲到出口，陆少游突然顿住脚步。
身后的震动突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黏腻的触感，正顺着他的靴底往上爬。
“谁？”他猛地转身。
黑暗中，一道身影从阴影里踱出。
黑色斗篷掩映下，仅一双幽蓝眼眸闪烁，透着比暗蚀众更深邃的恶意，犹如两柄锋利淬毒之刃，首刺他心窝。
“暗……蚀……”白小璃的声音细若蚊吟，尾巴尖开始泛起黑雾。
陆少游将她往怀里又拢了拢，左手按上剑柄。
剑穗上的银铃再次轻响，这次没有苏清歌的玉珮声相伴，只有冷风灌进暗道的呜咽。
“来者何人？”他声音沉稳异常，唯有紧握剑柄的手背上，青筋暴突，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黑袍人驻足五步之遥，喉间荡起一阵如锈铁摩擦般的怪笑。
他抬起手，露出掌心扭曲的锁链印记——和老道人胸膛的暗纹一模一样。
“陆少游。”那声音像两块磨盘相击，“你毁了我的棋子。”
麒麟的金芒突然暴涨，将黑袍人笼罩在光网中。
可那人只是抬手轻挥，光网便如泡沫般破碎。
陆少游呼吸一顿，首次在灵将境之下，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令他心头一沉。
“暗蚀之王的使者？”他咬着牙开口，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云纹香囊。
麦香混着墨香涌上来，让他想起苏清歌昨晚在烛下绣香囊的模样。
她睫毛轻垂，针脚细密如蝇头小楷，抬头瞬间，眼尾一抹红痣跃动，令他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很快，你会知道。”黑袍人抬起手，指向陆少游的眉心，“所有你在乎的，都会成为暗蚀的养料。”
风声突然变了方向。
暗道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远处传来夜枭的尖叫。
陆少游后颈一凉，那是自幼以来，每逢生死关头，身体给他的无声预警。
“想动他们，先过我这关。”他抽出长剑，剑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来！”
黑袍人没有动，只是歪了歪头。
黑暗中，无数触须突然从地底钻出，将西人一兽团团围住。
那些触须比之前的暗蚀众更粗、更黑，尖端还滴着墨绿色的毒液。
陆少游深吸一口气，将白小璃交给楚玉瑶。
后者立刻抽出横刀，刀锋在掌心划出血珠——那是她激发血脉力量的印记。
白小璃狐耳倏地挺立，银白毛发闪烁着幽蓝微光，伤口处的鲜血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倒流，归入体内。
“阿游，”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清冷，像换了个人，“我之前藏了半颗妖丹。
今天……就用它给这些脏东西开开眼。
麒麟的金蹄重重踏地，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陆少游望着眼前的黑暗，握剑的手终于稳了。
他想起系统面板上的“万灵共主”成就，忆起苏清歌被族老威逼时眼尾染上的绯红，忆起楚玉瑶战场上挥剑斩敌时的嫣然一笑。
“暗蚀？”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我连上古凶兽都曾驯服，岂会畏惧尔等这等宵小之辈？”
话音未落，最前排的触须己经裹着腥风扑来。
陆少游挥剑斩落，剑刃过处，触须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他凝视着黑袍人那双幽蓝如深渊的眼眸，嘴角忽地绽放出一抹冷笑：“来吧，我倒要瞧瞧，你们有何能耐。”
狂风携带着刺鼻的血锈气息涌入暗道，月光再度倾洒于锋利的剑刃之上。
一场更激烈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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