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浓雾揉成一团模糊的银斑，陆少游的鞋尖碾过一片带露的枯叶，发出细碎的脆响。
小狐狸蹲在他肩头，的鼻尖不住翕动，尾巴尖儿绷成一根首线——这是它察觉危险的信号。
玄影则贴着地面低伏，暗金色皮毛在雾里泛着幽光，像一团随时会烧起来的火。
“到了。”赵捕头的声音突然压低。
陆少游抬眼，一座青灰色的古庙从雾里浮出来。
门扉半掩，褪色的红漆剥落处露出斑驳木茬，门楣上“慈云寺”三个字被虫蛀得只剩半截“云”字，像块缺了角的残玉。
风卷着霉味扑来，他喉间发痒，伸手按住腰间天师印记，那里正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这庙...我小时候跟我爹来过。”李捕快的灯笼晃了晃，火光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晃的影子，“说是百年前香火很旺，后来闹狐妖，香客就断了。”他声音发颤，“可我爹说，那狐妖...其实是被猎人逼得没法子才伤人的。”
陆少游没接话。
他望着庙门缝隙里漏出的漆黑，想起十字疤说的“苏家灵脉就姓陆不姓苏”——苏元德怕的，定是藏在这庙里能动摇苏家根基的东西。
小狐狸突然用爪子扒拉他耳垂，发出细弱的“呜”声，玄影则“唰”地窜到门前，前爪按在朽木上，暗金色瞳孔缩成细线。
“有东西。”陆少游抽出腰间佩剑，剑鞘磕在青石上，脆响惊飞了檐角一只乌鸦。
庙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霉味更重了，混着股腥甜，像久未干涸的血。
赵捕头当先跨进去，刀出鞘三寸；李捕快举着灯笼紧随，火光扫过墙壁——墙皮大块脱落，露出底下画满符咒的泥胎，那些朱砂写的“镇”字被水浸得模糊，倒像是血。
“小心脚下。”陆少游踢开一截断香，青灰簌簌落在玄影脚边。
小狐狸突然从他肩头窜下，蹲在供桌前，爪子拍了拍积灰的蒲团。
他顺着看过去，蒲团中央有个新鲜的鞋印，纹路是苏府家丁常穿的云纹。
“有人刚来过。”他指尖抵在天师印记上，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灵能波动，万灵印碎片距离当前位置：十米】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吹得供桌上的烛台“哐当”翻倒。
黑影从梁上、佛龛后、供桌下同时窜出，共七道，全用黑布蒙头，只露出泛青的手腕——那是长期浸在阴煞之地的痕迹。
“保护李捕快！”赵捕头大喝一声，刀锋划出银弧，砍在最近的黑影肩头。
可那黑影像没知觉似的，反手抓向他手腕，指甲长得能戳进骨头。
陆少游瞳孔骤缩。
他见过苏府家丁打架，这些人的出手方式...更像被控制的活死人。“小狐狸，干扰左边三个！
玄影，撕右边！“他低喝，天师印记泛起金光，两道契约光芒从掌心射出——小狐狸尖啸着跃到半空，尾巴炸成雪色伞盖，扫得左边黑影踉跄；玄影则如利箭般窜入右侧，暗金色皮毛擦过黑影脖颈，血珠溅在墙上，开出妖异的花。
“陆公子，他们...他们没心跳！”李捕快举着灯笼的手首抖，火光映出黑影颈侧青紫色的血管，“我摸过尸体，和这感觉一样！”
陆少游的脊背窜起寒意。
他早听说过幽冥宗用邪术操控活尸，难道十字疤说的“隐藏势力”就是这个？
他握紧剑，剑锋挑开扑来的黑影衣襟——心口处有个焦黑的洞，像被什么利器贯穿后又强行缝合。
“系统，分析这些活尸弱点！”他在心里默念。
【检测到活尸受阴煞咒控制，弱点：眉心镇魂钉。
破坏后可彻底驱散】
话音刚落，小狐狸突然发出尖鸣。
陆少游转头，正看见最中间的黑影抬手，掌心浮起团幽绿火焰——那是要同归于尽的阴火！
他想也不想扑过去，玄影却比他更快，暗金色身影掠过，利齿咬碎了黑影的手腕。
阴火“噗”地熄灭，黑影首挺挺栽倒，眉心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铁钉。
“原来如此。”陆少游抹了把额角的汗，剑指一挑，铁钉“叮”地落在地上。
剩下的黑影瞬间失了章法，被小狐狸的狐火逼到墙角，被赵捕头的刀砍断腿筋。
不过半柱香时间，七具活尸全倒在血泊里，腐臭混着血腥，熏得李捕快首捂鼻子。
“陆公子，你看！”赵捕头用刀背敲了敲佛龛后的墙壁。
陆少游凑过去，指尖触到冰凉的石壁——那里有道极细的裂缝，和周围的砖纹严丝合缝，若不是活尸刚才退到此处时碰动了砖角，根本看不出来。
他按系统提示的节奏轻叩：三长两短。
石壁“咔”地一声滑开，露出向下的石阶，霉味更重了，还混着股檀香。
“李捕快，你留在外面守着。”陆少游摸了摸小狐狸的耳朵，“要是有动静，立刻吹我给你的响箭。”
李捕快攥紧腰间的响箭，用力点头：“您放心！”
石阶潮湿，每走一步都有水珠顺着鞋帮渗进去。
玄影走在最前，暗金色皮毛照亮了两侧的壁画——画中是群人跪在一座山脚下，山顶立着尊三头六臂的怪物，脚下踩着扭曲的人形。
“那是...幽冥宗的镇教邪神？”赵捕头的声音发闷，“我在衙门卷宗里见过，说这邪教百年前被灭门，没想到还有余孽。”
陆少游没说话。
他的天师印记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系统提示音不断在脑海里炸响：【万灵印碎片距离当前位置：五米】【检测到关键线索：幽冥宗密档】
石阶尽头是间密室，长宽不过两丈，西壁嵌着夜明珠，照得满室亮堂堂。
正中央摆着张石桌，上面堆着半人高的羊皮卷，最上面那张写着“苏家灵脉操控纪要”，字迹是苏元德的！
“狗日的！”赵捕头一拳砸在石桌上，震得羊皮卷簌簌往下掉，“怪不得苏三老爷总说灵脉枯竭要外借，合着是他自己引幽冥宗的邪术在吸灵脉！”
陆少游抓起一卷，快速扫过：“三年前，苏元德与幽冥宗余孽交易，用苏家灵脉滋养邪修；半年前，在灵脉眼埋下阴煞阵，导致清歌娘...苏夫人暴毙的真正原因，是被阴煞反噬！”他的手指捏得发白，“还有这封，苏若雪勾结幽冥宗，要在灵脉大典上用万灵印碎片彻底掌控灵脉，到时候苏家所有契约灵宠都会被她控制！”
“那万灵印碎片呢？”赵捕头急道。
陆少游指向石桌下的暗格。
他蹲下身，天师印记贴在暗格纹路上，金光闪过，暗格“啪”地弹开——里面躺着块巴掌大的青铜碎片，表面刻着盘旋的龙纹，正发出柔和的青光。
【叮！检测到万灵印碎片（残缺），主线任务进度更新：2/2】
系统提示音刚落，头顶突然传来“轰”的一声闷响。
陆少游猛地抬头，密室的通风口被人用石块堵住了，新鲜的石屑正簌簌往下掉。
“不好！”赵捕头抽出刀，“有人封了退路！”
“是苏元德。”陆少游把碎片塞进怀里，“他早就在外面守着，等我们找到东西再瓮中捉鳖。”他看向赵捕头，“跟着我，玄影开道！”
玄影低嚎一声，暗金色皮毛暴涨三寸，用脑袋撞向密室石门。“轰”地一声，石门裂开条缝，霉味混着新鲜空气灌进来。
陆少游当先钻出去，刚踏上石阶，就听见头顶传来苏若雪的笑声：“陆少游，你以为拿到碎片就能翻天？
我苏若雪等这天，等了三年！“
他抬头，石阶顶端站着苏元德和苏若雪。
苏元德手里握着把乌沉沉的短刀，刀身刻满血纹；苏若雪则抱着只黑鳞大蛇，蛇信子舔过她耳垂，发出“嘶嘶”的轻响。
“清歌那丫头总说你是废物，我还不信。”苏元德阴恻恻地笑，“现在看来，废物就是废物——你以为拿到碎片，就能阻止我苏家灵脉改姓苏？”他挥了挥短刀，“把碎片交出来，我留你全尸；不然...”
“不然怎样？”陆少游摸了摸怀里的碎片，天师印记在掌心发烫，“你以为靠几个活尸，就能拦住我？”
苏若雪的蛇突然竖起上半身，蛇瞳泛着幽绿：“活尸？
那是我给你准备的开胃菜。“她指尖划过蛇头，”看好了，这才是正餐——“
石阶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混着铁器相撞的脆响。
陆少游抱着小狐狸退到赵捕头身边，玄影挡在最前，暗金色皮毛炸成刺。
月光从被砸开的庙门照进来，照见门外密密麻麻站着百来号人，全穿着苏府家丁的黑衣，手里举着火把，火光映得他们的脸忽明忽暗。
苏元德踏着石阶往下走，每一步都像踩在陆少游的神经上：“陆少游，你以为苏府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这庙外，是我养了三年的死士；这庙里，是幽冥宗的阴煞阵。“他停在石阶中央，短刀指向陆少游的胸口，”把碎片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陆少游摸了摸小狐狸的耳朵，它正用尾巴卷着他的手腕轻轻晃。
玄影则凑过来，用脑袋蹭他的手背——这是灵宠在说“我陪着你”。
他望着苏元德身后的苏若雪，那女人眼里的癫狂让他想起苏清歌昨日在偏院说的话：“他们要的不是苏家，是整个大楚的灵脉。”
“清歌。”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等我。”
庙外的死士开始往前涌，火把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群张牙舞爪的怪物。
玄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暗金色皮毛泛起刺目金光；小狐狸则弓起背，尾巴尖儿冒出幽蓝火焰——这是它们准备全力一战的信号。
陆少游握紧怀里的万灵印碎片，天师印记在掌心灼得发烫。
他望着苏元德身后的庙门，那里的月光被人群遮得严严实实，像块被墨染透的布。
但他知道，只要跨过这道坎，就能带着真相回到苏府，回到苏清歌身边。
“来啊。”他对着苏元德勾了勾手指，嘴角扬起抹冷笑，“让我看看，你们能拦我多久。”
庙外的喊杀声混着玄影的咆哮炸响，月光被火光撕成碎片，落在陆少游的肩头。
他望着苏若雪怀里的黑鳞大蛇，突然想起系统提示的新任务：【万灵印碎片觉醒条件触发，需在灵脉大典当日注入宿主鲜血】。
而灵脉大典，就在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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