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捕快的灯笼光转过影壁消失后，庭院里的虫鸣突然清晰起来。
陆少游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方才与黑衣死士对招时的剑伤，而是怀中人儿轻得几乎要飘起来的重量。
“清歌。”他喉结滚动，声音比夜露还轻，“我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苏清歌的手指还攥着他胸前的羊脂玉牌，方才黑衣人扑来那刻，这玉牌突然泛起暖光裹住两人。
此刻她仰头看他，月光漫过他染血的眉骨，把他眼底的灼热照得透亮。
三年前入赘那日的场景突然涌进她脑海——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站在正厅中央，被族老用“赘婿当如犬”的话羞辱时，也是这样抬着头，眼底没有半分怯懦。
“我信。”她轻声说，指尖轻轻抚过他脸颊的血痕，“方才玉牌发烫时，我听见母亲的声音了。
她说...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石桌上的白小璃忽然竖起耳朵，狐尾尖的绒毛被夜风吹得一颤。
她歪着脑袋看相拥的两人，粉色的舌头悄悄舔了舔鼻尖，忽然“啪嗒”跳下来，用温热的小脑袋去蹭陆少游的手背。
“小璃也累了？”陆少游低头，见她毛茸茸的爪子扒着自己的裤脚，眼睛眯成两颗水核，“去暖阁睡吧，明日给你留桂花糖。”
白小璃立刻甩着蓬松的尾巴蹦起来，蹦到半途又回头，冲苏清歌“唔”了一声，像是在撒娇。
苏清歌被逗得破涕为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耳朵：“去吧，明日给你做糖蒸酥酪。”
狐妖这才心满意足地窜进月洞门，红影掠过廊下灯笼时，连灯穗都被带得晃了晃。
“去花园走走？”苏清歌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忽然开口。
晚风掀起她月白裙角，露出绣着并蒂莲的鞋尖——那是她昨日偷偷绣的，原本想着...若能和他说上几句体己话，便送给他。
陆少游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他掌心有薄茧，是从前替苏府挑水劈柴留下的，此刻却烫得惊人：“好。”
花园里的夜合花正开得盛，甜丝丝的香气裹着露水渗进鼻尖。
两人沿着青石小径走，路过那株百年老梅时，苏清歌忽然停住脚步。
梅树背后的影壁上还留着去年冬天的划痕，是她被族老罚跪时，用发簪偷偷刻的“归”字。
“少游，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她仰头望月亮，月光落进她眼波里，“不是做什么苏府嫡女，是...能像楚玉瑶将军那样，骑马挎刀去看塞北的雪，能在春日里背着琴去南山听泉，能...能不用每次说话都先想族规允不允许。”
陆少游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想起前日在柴房听见苏若雪骂她“装什么清高”，想起她总在深夜躲在偏院练琴，琴声里全是压抑的委屈。
此刻他望着她被月光镀亮的侧脸，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清歌，我以前没本事。”
但现在...“他摸了摸怀里的玉佩，系统的提示音还在脑海里回响——方才收服青鳞堂死士的蛇形灵宠时，灵阶推演的金光几乎要穿透他的掌心，”现在我能护着你。
等我成了灵将境，我们就去塞北看雪，去南山听泉，你想弹什么琴，我就给你造最大的琴台。
苏清歌的眼泪“啪”地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她转身抱住他，这次换她把脸埋在他颈窝：“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三年。”
东方的天色渐渐泛白，两人走到荷花池边时，晨雾正从水面漫上来。
陆少游望着她被雾气沾湿的睫毛，忽然想起系统任务里新刷出的提示——“保护苏清歌度过灵灾危机”。
他低头在她发顶轻吻：“天亮了，该去歇着。”
苏清歌却不肯松手，指尖勾住他的袖口：“再陪我坐会儿。”
两人在池边石凳上坐下。
晨雾里传来第一声鸟鸣，白小璃不知何时又溜了回来，蜷成毛球趴在苏清歌膝头。
陆少游望着池中初绽的睡莲，忽然想起苏若雪那辆连夜离开的马车。
青鳞堂的死士、北境商队...他捏了捏怀里的半块虎符，系统面板上的气运值正在缓缓增长——这是他今日救苏清歌、收服灵宠所得的奖励。
“清歌，”他声音沉了沉，“最近莫要单独出府。
苏若雪...她没那么容易罢手。
苏清歌点头，指尖轻轻抚过他腰间的天师印记。
那印记泛着淡金色，是方才契约青鳞蛇时留下的。“我信你。”她重复着，语气比晨雾更柔软。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屋檐时，苏清歌才打着哈欠回房。
陆少游站在廊下目送她的背影，首到那抹月白消失在垂花门后。
他活动了下筋骨，转身走向院子里的练武石——系统提示他，青鳞蛇的灵阶推演需要他今日完成进阶，而灵将境的突破，也需要更多实战。
晨露沾湿了他的青衫，白小璃趴在石凳上睡得正香。
就在他举起石锁的瞬间，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侧耳听了听，是李婶的布鞋蹭过青石板的声音——那是苏府最和善的老仆，总在他饿肚子时偷偷塞两个炊饼。
“陆公子...”李婶的声音隔着院门关得低低的，“夫人房里的旧箱子，昨日打扫时翻出个锦盒...您...您过来看看？”
陆少游放下石锁，晨风吹得他眉峰微动。
他忽然想起苏清歌说的“母亲的声音”，想起那方突然认主的羊脂玉牌。
该来的，或许不止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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