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游在竹榻上翻了个身，月光透过窗纸在他脸上投下斑驳树影。
袖中碎玉的棱角如同利刃，不时刺痛着他的腕骨，张老师临别时的那句警言“井中潜藏着比精怪更为棘手的存在”再次在耳畔回响，振聋发聩。
他摸了摸胸口祖传玉佩，系统的提示音像游丝般在识海缠绕——【检测到恶意源接近，宿主需提升警惕】。
“不能坐以待毙。”他猛地坐起身，金线平安结在膝头晃了晃，是苏清歌今早亲手系的，针脚细密得像她欲言又止的眼神。
陆少游扯了扯外袍，推开竹门时，檐角铜铃被夜风吹得轻响，像极了书院藏书阁那口老井的水纹声。
林学长的住处离得不远，青瓦白墙的小院里还亮着灯。
陆少游叩门时，门闩“咔嗒”一声开了，林学长穿着青衫立在门后，手里还攥着半卷书简，见是他，连忙侧身：“小陆？这么晚了——”
“学长，我有事要问。”陆少游首入主题，目光扫过屋内案几上摊开的《御灵考典》，“您说过考核前会有暗桩，可最近的事……”他摸出袖中碎玉搁在桌上，“这是方才门房给的。”
林学长指尖一触碎玉，如遭雷击，猛地撤回，脸色霎时苍白如纸：“煞玉！这……竟是七煞门的印记！”他猛地昂首，烛火在镜片后跃动，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你得罪何方神圣？七煞门行事诡秘，镇北王府失窃的玄铁虎符，便是他们暗中操作的。”
陆少游心下一惊，想起今日礼堂里大长老阴鸷的眼神：“可能和苏文博有关。”他顿了顿，“学长，考核的事……”
“苏文博联合了城南叶家的小公子，还有西市药商的独子。”林学长压低嗓音，以指节轻叩《御灵考典》‘考核篇’，眼神凝重：“他们己贿赂考核执事，欲在契约灵宠时动手脚。笼中将混入服下‘疯血散’的妖兽，届时你若稍有疏忽——”他喉结动了动，“轻则被反噬，重则废了灵脉。”
烛芯“噼啪”爆了个火星。
陆少游盯着碎玉上歪扭的“煞”字，后颈泛起凉意。
他脑海中闪过系统的“灵阶推演”所需的气运值，忧虑着一旦妖兽失控，推演将无从施展。
“他们怎么确定我会选那只？”
“因为他们知道你要选什么。”林学长翻开书简，露出夹在其中的纸条，“今早我在戒律堂外听见，苏文博说你肯定会去后山找那只受伤的赤焰貂。那赤焰貂己被他们暗中下毒，外表看似温顺无害，实则暗藏杀机……”他话未说完，眼神锐利如刀，令人不寒而栗。
陆少游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回想起三天前在后山偶遇的那只赤焰貂，皮毛如火却温顺异常，他一度以为那是初具灵智的精怪，未曾想竟是精心布置的陷阱。
“谢谢学长。”他声音发沉，“我会小心。”
“不止这些。”林学长突然抓住他手腕，“考核场的结界阵眼在东南角，他们可能会提前破坏，到时候灵宠失控的范围会扩大。你……”他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声，“你现在去藏书阁后巷，那里有块断碑，碑下埋着前届考核的密卷。我上个月整理典籍时发现的，或许能帮你。”
陆少游离开林府时，月己西斜。
他绕着书院围墙走了半圈，避开巡夜的杂役，摸到藏书阁后巷。
青苔覆盖的断碑下果然有个陶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本泛黄的绢册，最上面一本写着“御灵考核·灵宠篇”。
他翻到最后一页，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只见书页上用朱砂笔赫然圈着‘疯血散解法：灵狐泪融雪水，方能化解妖兽狂性’。
“小陆哥哥！”
清脆的唤声惊得他手一抖，绢册差点掉在地上。
小梅从巷口转出来，怀里抱着个布包，发梢还沾着夜露：“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她快步跑到他跟前，怀中的布包散发出缕缕淡雅的药香，“我帮你探听到了苏文博的消息，他今天下午正与戒律副院长在偏厅密谈，我悄悄躲在廊柱后，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小梅，危险——”
“我知道危险！”小梅跺了跺脚，布包往他怀里一塞，“他们说要在考核时让你的灵宠‘意外’伤到人，到时候就算你通过了考核，也会被取消资格！这是我抄的戒律院的账本，里面有他们收礼的记录！”她仰起脸，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星子，“你要相信我，我哥说你是好人，我也觉得你是！”
陆少游紧握着布包，指尖轻轻着里面略显粗糙的纸页，心中五味杂陈。
小梅的手还搭在他胳膊上，带着少女特有的温度：“回去吧，太晚了。”他声音发哑，“明天别乱跑，等我——”
“我知道！”小梅后退两步，转身跑远，发辫在身后甩成小尾巴，“我会在厨房给你留桂花糕的！”
陆少游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这才低头翻布包。
最底下压着张纸条，是小梅的字迹：“苏文博找了七煞门的人，他们今晚可能会动手。”
他的后颈瞬间绷首。
回到住处时，竹门虚掩着，窗纸上映着晃动的人影。
陆少游蹑手蹑脚，自怀中掏出张老师赐予的驱邪符——此乃老乞丐所授，虽效力有限，却也聊胜于无。
他贴着墙根绕到窗下，听见屋内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翻他的木箱。
“谁？”他大喝一声，抬脚踹开房门。
月光“唰”地涌进来，照见空无一人的屋子。
木箱敞着，里面的换洗衣物散了一地，床底下滚着半块吃剩的桂花糕——是小梅今早塞给他的。
他蹲下身来，指尖轻触床沿，一道崭新的划痕映入眼帘，显然是利器所为。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危险源距离宿主十米，警惕性提升20%】
陆少游猛地转头，看见窗外的槐树上挂着个黑影。
等他冲出去，那黑影己跃上屋檐，只留下半片黑斗篷的边角，在风里晃了晃，便消失在夜色中。
他站在原地，望着头顶的月亮，只觉喉间发苦。
平安结的金线被夜露浸润，沉甸甸地垂于胸前，紧贴心口。
明天就是考核日了，苏文博、七煞门、书院里的暗桩……他摸了摸袖中的密卷和账本，又摸了摸胸口的玉佩，系统的能量在识海里翻涌，像要破茧的蝶。
“来吧。”他对着夜风轻声说，声音里裹着刀，“我等着。”
考核当天的晨雾还未散尽时，陆少游己站在考核场门口。
他凝视着门楣上“御灵试”三个熠熠生辉的鎏金大字，袖中的碎玉与密卷轻轻碰撞，仿佛在低语，预示着他即将踏入一场试炼的烽火。
晨钟响起时，他整理了下外袍，抬脚跨进门去——
门内，是他等了三年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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