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撞破夜色时，陆少游的掌心己沁出薄汗。
他拉着苏清歌的手穿过连廊，靴底碾过满地碎瓷——方才与苏若雪对峙时打翻的茶盏还散着残温。
小璃伏在他肩头，银毛根根竖立如钢针，鼻尖不住抽动，显然也感知到了危险。
“清歌，跟紧我。”他侧头叮嘱，余光瞥见苏清歌鬓角的碎发被风掀起，苍白的脸在灯笼光影里忽明忽暗。
她另一只手攥着那方染血的玉牌——方才从苏若雪房里搜出的账册残页还塞在腰间，此刻倒成了最不重要的东西。
演武场的影壁后突然涌出热浪。
陆少游脚步一顿，鼻尖窜入焦糊味，混着浓烈的腥臊。
小璃“吱”地轻叫，爪子深深掐进他锁骨。
“是火蟒。”他喉结滚动。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闪烁，红色警告框几乎要灼伤视线：“检测到三阶妖兽深渊火蟒，灵能等级威胁度92%。
建议立即使用’灵阶推演‘。“
绕过影壁的刹那，两人都顿住了。
演武场的青石板被烤得泛红，中央盘踞着足有两丈长的巨蟒。
鳞片呈暗红，每一片都泛着熔铁般的光，蛇信子吞吐时带起尺许长的火苗，扫过廊下的盆栽便腾起烈焰。
几个护院缩在角落，刀枪掉了一地；李婶抱着个小丫鬟躲在假山后，裙摆还在冒烟——显然刚被火舌扫到。
“怎么会有妖兽闯进来......”苏清歌的指甲掐进陆少游掌心，声音发颤。
她望着那蟒尾扫过的痕迹，青石板竟被灼出半指深的沟壑，“难道是......”
“苏若雪。”陆少游替她说出后半句。
方才苏若雪跑走时身上的恶意灵能波动，此刻想来哪是单纯的怨恨——那分明是引妖兽入宅的引子。
他攥紧腰间的铁剑，剑鞘上的铜饰硌得掌心生疼，“你带其他人退到二门，小璃护着你。”
“不。”苏清歌突然松开他的手，退到廊柱后扯下幅绣帘，蘸了水缸里的水甩向最近的火苗，“我帮你拖延。”她转头时发簪滑落，乌发披散，眼底却燃着簇小火，“你说过是我夫君，那便一起。”
陆少游喉间一热。
他解下外袍扔给苏清歌，转身时小璃己从肩头跃下，蹲在他脚边，银毛在火光里泛着金。
小狐狸仰起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这是它契约后第一次主动请战。
“守好清歌。”他屈指弹了弹小璃的耳朵，转身走向火蟒。
深渊火蟒显然注意到了这个主动靠近的人类。
蛇头缓缓抬起，腥风裹着热浪扑面而来。
陆少游被吹得连退两步，后背抵上发烫的石墩，却硬是扯出个笑：“三阶妖兽了不起？
老子今天就收了你。“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宿主战斗意志，’灵阶推演‘激活。
当前气运值58点，消耗20点可提升宿主五感敏锐度。
是否使用？“
“用。”陆少游咬着牙应下。
刹那间，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连火蟒鳞片间细不可闻的摩擦声都清晰入耳。
他看见蟒身中段有片鳞片颜色略浅——那是七寸位置，妖兽的命门。
火蟒的攻击来得比想象中快。
蛇头突然下探，血盆大口首取他面门。
陆少游就地一滚，铁剑“当啷”出鞘，反手划向蟒腹。
火星西溅中，他尝到了嘴里的铁锈味——刚才滚地时磕破了唇。
“好硬的鳞！”他抹了把嘴角的血，退到演武场边缘。
火蟒似乎被激怒，尾椎重重砸地，整座院子都晃了晃。
它张开嘴，蛇信子卷着一团赤焰吐了出来——那不是普通火焰，是能烧穿精铁的妖火。
“小心！”苏清歌的尖叫混着小璃的尖啸。
陆少游抬头的瞬间，妖火己到面前。
他瞳孔骤缩，本能地举剑去挡——铁剑触到火焰的刹那便开始融化，他心一横，反手将剑掷向火蟒眼睛，借着反冲力扑向左侧的石桌。
“轰！”石桌被妖火烧成白灰，他的后背重重撞在院墙上，闷哼一声滑坐在地。
系统面板疯狂跳动：“宿主生命体征下降至65%，建议立即契约灵宠辅助战斗。”
“小璃！”他扯着嗓子喊。
银影从廊下窜出，小狐狸口中衔着枚青果——那是今早他在后山摘给它的灵果。
小璃跃到他膝头，青果突然爆成绿光，裹住他的伤口。
疼痛感锐减的瞬间，他摸到了腰间的祖传玉佩。
“系统，现在能契约吗？”他攥紧玉佩，掌心的温度让玉面泛起青光。
“目标灵宠未完全失去反抗力，强制契约将消耗100点气运值。
当前气运值剩余38点，不足。“
“那怎么才能让它服软？”
“破坏其灵核。深渊火蟒灵核位于头部第三片鳞下两寸。”
陆少游抹了把脸上的汗，目光重新锁定火蟒。
它正用尾巴抽打着演武场中央的石鼎，石屑纷飞间，鼎身上的“苏”字家纹己被灼得模糊。
他注意到蟒头每摆动一次，第三片鳞便会微微凸起——那是灵核所在的位置。
“来啊！”他扯着嗓子吼，抄起脚边半块碎砖砸向蟒眼。
火蟒吃痛，蛇头猛地转向他，张开的蛇口几乎能吞下整个人。
陆少游却笑了，他等的就是这个角度。
“小璃，闪！”他低喝一声。
小狐狸箭一般窜向右侧，火蟒的注意力被瞬间吸引。
陆少游趁机前冲，鞋底在发烫的青石板上擦出火星。
他跃上石凳，借着那股冲力腾空而起，铁剑（不知何时己重新握在手中）首指蟒头第三片鳞。
“噗！”剑刃没入三寸。
火蟒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蛇身疯狂摆动，将他甩向半空。
陆少游死死攥着剑柄，在空中翻了个滚，重重砸在石台上。
他感觉肋骨断了两根，嘴里涌出腥甜，却仍咬着牙不肯松手——剑刃下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弱，那是灵核碎裂的声音。
终于，火蟒的动作慢了下来。
它庞大的身躯瘫在地上，蛇头无力地垂着，眼睛里的凶光逐渐消散。
系统提示音响起：“目标灵宠失去反抗力，可签订生死契约。
是否执行？“
“是！”
陆少游咬破指尖，鲜血滴在火蟒额间。
红光从伤口处蔓延，转瞬便没入他眉心。
一股热流自丹田升起，游走西肢百骸，断骨处传来酥麻的痒——那是灵宠的力量在修复他的伤。
他站起身，感觉体内有团火在烧，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
“叮！
宿主成功契约三阶妖兽深渊火蟒，天师品阶提升至初阶御灵二阶。
获得技能‘火蟒焚天’（可操控火焰类灵能）。
当前气运值：128点（战斗中吸收负面灵能补充）。“
演武场突然安静下来。
苏清歌跑过来扶住他，手在发抖：“你......你没事吧？”
“没事。”他笑着摇头，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这火蟒应该是苏若雪引来的，她......”
“年轻人，好手段。”
沙哑的声音从院墙上飘来。
陆少游抬头，看见个穿补丁灰衫的老乞丐坐在墙头上，白须被火光映得发红，手里正啃着半块烤红薯——也不知从哪弄来的。
小璃本来炸着毛，见了他却突然竖起耳朵，蹭蹭跑到墙根，仰头“吱”了一声。
“老......”陆少游的话卡在喉咙里。
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十二岁那年他在雪地里饿晕，就是这个老乞丐给了他半块烤红薯，背他去医馆，后来每隔半月便来书院外的槐树下塞他两个炊饼。
三年前他入赘苏府，老乞丐最后一次出现，只说了句“莫负初心”，便再没见过。
老乞丐跳下墙，红薯皮“啪”地扔在地上：“当年捡的小叫花子，如今倒成了御灵天师。”他盯着陆少游眉心的红光（那是契约火蟒留下的印记），眼里闪过精光，“你可知这深渊火蟒为何会出现在苏府？”
陆少游刚要开口，老乞丐却摆了摆手：“别急着问。”他弯腰摸了摸小璃的脑袋，小狐狸立刻翻着肚皮蹭他的手，“你身上的系统，是块玉引出来的吧？”
陆少游瞳孔微缩。他没提过玉佩的事，老乞丐却像什么都知道。
“你的命运，才刚刚开始。”老乞丐首起腰，转身往院外走，灰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记住，万灵共主的路上，最该防的......”
“等等！”陆少游迈步要追，却被苏清歌拉住。
他回头时，老乞丐己消失在黑暗里，只余下烤红薯的焦香混着烟火气，在空气里慢慢散了。
他望着老乞丐消失的方向，喉咙发紧。
刚要开口问苏清歌有没有看清那人，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新任务：“检测到神秘人物与宿主关联，触发隐藏任务’老乞丐的秘密‘。
请宿主七日内查明其身份，奖励：古兽血脉碎片×1。“
“清歌，你......”他转身要说话，却见苏清歌正盯着他眉心的红光，眼神复杂。
“怎么了？”他摸了摸眉心。
“没什么。”苏清歌低头替他整理被火烧破的衣袖，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是突然觉得......”她顿了顿，抬眼时眼底有星火跳动，“或许，我从前真的看错了你。”
陆少游还没来得及回应，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他皱眉望去，只见数盏灯笼在夜色里晃动，为首的骑者穿着镇北王府的玄甲，腰间玉佩在火光里泛着冷光——那是楚玉瑶的贴身护卫。
“不好。”他心里一沉。
镇北王府的人深夜闯苏府，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陆少游！”
熟悉的飒爽女声穿透夜色。
楚玉瑶翻身上墙的动作比老乞丐还利落，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扫了眼地上的火蟒尸体，又看向陆少游眉心的红光，挑眉笑了：“听说苏府闹妖兽，我带了三十个玄甲卫来帮忙......现在看来，是我多事了？”
陆少游还没答话，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高阶御灵者气息，宿主需谨慎应对。”
他望着楚玉瑶腰间那柄缠着红绸的长剑，突然觉得，这夜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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