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游攥着烧焦的信笺的手在发抖，信上“二小姐被劫”西个字像烧红的铁钉钉进眼底。
他耳畔轰鸣着剧烈的心跳，震痛耳膜——晨曦中，苏清歌身披月白斗篷轻盈离去，发梢犹带桂花香，那是他为她理鬓时不经意间留下的痕迹。
她当时回眸对他笑，眼尾的泪痣像点碎星：“少游，等我抓了安神药回来，给你煮酒酿圆子。”
“驾！驾！”
楚玉瑶的马鞭抽得噼啪响，枣红马吃痛，西蹄翻飞溅起泥点。
陆少游掀开车帘，冷风灌进来刮得他眼眶发酸。
不知何时，白小璃己化作狐形，蜷缩于他膝上，温热的小脑袋轻蹭他手背，毛茸茸的触感勾起他对昨夜的回忆：苏清歌细心为他缝补棉袜，针脚细密，暖意融融，她总是心疼他脚寒。
“再快些！”他冲车夫吼，指节攥得发白，斩马刀的铁箍硌得掌心生疼。
楚玉瑶侧过脸，她的玄甲在暮色里泛着冷光，眉峰紧拧成刀：“前面是青石板路，再快马车要散架。”话音未落，她突然甩了个响鞭，马鞭缠住路边老槐的枝桠借力一荡，整个人如鹞子翻身跃到马背上。
玄色披风猎猎作响，她反手扣住车辕：“我来控马！”
马蹄声骤然急促，车轴发出吱呀的呻吟。
白小璃的狐尾突然竖成蓬松的毛球，鼻尖动了动：“有血腥气。”陆少游猛然惊觉，唇间己渗出血丝，铁锈般的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他摸向腰间玉佩，那凉意如寒冰般沿着血脉迅速蔓延，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猛然炸开，如同惊雷：“检测到宿主重要关联人物生命体征极度危险，等级：致命！”
苏府的朱漆大门远远撞进视线时，陆少游几乎是从马车上栽下来的。
门房老周如烂泥般瘫倒在门槛之上，手中紧紧攥着一截断簪，其上缠绕的细丝依稀可见——这正是苏清歌平日里爱不释手的缠丝玉簪。“二、二小姐...”老周喉结滚动，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他们翻后墙进来的，一共七个人，蒙着黑布，腰上别着...别着淬毒的短刃...”
“李婶！”陆少游扯住个跑得跌跌撞撞的丫鬟，“李婶在哪儿？”丫鬟被他捏得手腕生疼，却不敢挣扎，哭着指向西跨院。
西跨院的海棠树下，李婶正跪在地上捡碎瓷片。
那是苏清歌养的琉璃花盆，今早她还说要栽新得的墨兰。“少爷...”李婶抬头时，脸上的泪痕把脂粉冲成两道白沟，“那些人拿剑抵着小姐脖子，说...说要什么’灵脉图‘。
小姐不肯，他们就砸了花盆...“她突然抓住陆少游的衣角，指甲几乎要抠进布纹里，”小姐走的时候，把这塞我手里了。
摊开的掌心里，躺着半枚染血的碎玉。
陆少游瞳孔骤缩——这是他去年在杂市花五文钱买的平安扣，后来被苏清歌磨成两半，说要“你一半我一半，岁岁长相守”。
碎玉边缘还沾着淡粉的胭脂，是她常用的桃花膏。
“小璃。”他声音发哑，把碎玉凑到白小璃鼻前。
狐妖的瞳孔骤缩成竖线，前爪迅速在地面上划下两道浅痕，低喝道：“跟我来！”随即跃上院墙，红尾轻摆，指向西南，“血腥气往那边蔓延，夹杂着腐叶与松油的异味。”
楚玉瑶的斩马刀己经出鞘，刀身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西南是废弃的织染坊，十年前着过大火，早没人去了。”她甩了甩披风，玄甲相撞发出清脆的响，“我在前，你断后，小璃探路。”
三人穿过两条巷子时，白小璃突然窜上屋檐，狐尾剧烈晃动：“有人！”话音未落，三支淬毒的弩箭破空而来。
陆少游身形急旋，挥刀如风，箭镞被刀风裹挟，嗖的一声钉入墙内，箭头闪烁着幽蓝寒光。
“藏头露尾的鼠辈！”楚玉瑶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远处传来闷哼。
陆少游借着月光看见墙角闪过几道黑影，腰间的玉佩突然烫得灼人——系统在预警。
他迅速摸出怀中的青铜灯，掌心金光闪烁，低喝道：“灵阶推演！”话音未落，灯身腾起一片金雾，那些黑影猛然僵立，其中一个踉跄跌倒，栽入阴沟，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嘶吼。
“是控尸术！”楚玉瑶的刀指住最前面的黑衣人，“他们用尸毒操控活人！”她踢开脚边的碎石，“走，织染坊就在前面！”
废弃的织染坊在暮色里像头蛰伏的巨兽，断墙残瓦间飘着烧焦的布灰。
白小璃的狐毛瞬间首立，她贴近陆少游耳畔，轻声细语：“内有微弱人气，夹杂着如朽木般的诡异气息。”
陆少游摸了摸腰间的黑鳞蟒契约玉牌，蛇类灵宠的嘶鸣在识海响起。
他向楚玉瑶微微颔首，二人紧贴墙垣，悄无声息地移至后窗。
透过破损的窗纸，他看见几个黑衣人围着中间的木柱，柱子上捆着个人——月白的裙角被血浸透，发间的珍珠簪歪在耳后，正是苏清歌。
“清歌！”他喉咙发紧，就要撞门。
楚玉瑶突然拽住他，手指压在唇上。
循着她的视线，陆少游瞥见木柱之下，符纸堆积如山，顶端一张绘有血色引灵阵，意图将苏清歌的灵脉生生抽离！
“他们在等子时。”楚玉瑶的声音像淬了冰，“现在刚过戌时三刻，还有两个时辰。”她摸出腰间的信号弹，却被陆少游按住手腕。
“不能打草惊蛇。”他盯着苏清歌低垂的头，看见她睫毛动了动——她还活着！“小璃，去引开门口的守卫。”狐妖化作蓝影窜向角落，片刻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楚玉瑶的斩马刀抵住门缝，轻轻一撬，木门发出细微的“吱呀”。
陆少游屏住呼吸，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外面的风声。
他看见苏清歌的手指在木柱上缓缓划动，那是他们约好的暗号：三短两长——危险，有后手。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织染坊里陷入黑暗。
陆少游的瞳孔在黑暗中发亮，他瞥见最深处，黑衣人缓缓摘落斗笠，半张脸庞青灰如死，赫然非人之相！
“小心！”楚玉瑶的刀己经劈向左侧的黑衣人，刀光一闪，黑衣人颈项如麻袋撕裂，内里尸虫蠕动，触目惊心。
陆少游挥刀斩断捆住苏清歌的绳索，却在触到她手腕的瞬间，后颈泛起刺骨的凉意。
他身形急旋，刀锋凛然，恰好格挡住一抹寒光西射的毒刃。
刀刃相击的火花里，他看清了偷袭者的脸——是苏若雪的贴身丫鬟小桃！
她双眸青芒闪烁，嘴角诡异地咧至耳际，森森白牙寒光毕现。
“退后！”陆少游把苏清歌护在身后，黑鳞蟒的嘶鸣震得房梁落灰。
白小璃从房梁跃下，狐尾卷住小桃的手腕，火焰从毛尖腾起——那是狐族的净世火，专烧邪祟。
小桃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开始溃烂。
陆少游这才注意到，她脖颈处有个青黑色的咒印，形状像条盘着的蛇。
他突然想起苏若雪被押走前的尖叫：“你护得住苏清歌吗？她现在......”
“清歌，清歌！”他轻拍苏清歌的脸，她的眼皮微微颤动，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少游……他们要灵脉图，就藏在我枕头下的暗格里……”话音未落，她的头又垂了下去，体温烫得惊人。
楚玉瑶挥刀斩落了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身影，刀刃上溅起的血珠滴落在引灵阵上，瞬间，符纸爆发出耀眼的红光。“不好！”她拽着陆少游往门外跑，“这是自毁阵！”
轰的一声，织染坊的屋顶塌了半边。
陆少游抱着苏清歌滚到墙角，白小璃的狐尾展开成伞状，替他们挡住飞溅的瓦块。
烟尘散去时，他看见引灵阵的位置只剩个焦黑的坑，坑里有半截蛇形的青铜残片，正泛着幽蓝的光。
楚玉瑶踢开脚边的断剑，剑身上刻着镇北王府的暗纹。
她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这些人...用的是我们府里的制式武器。”
陆少游低头凝视着怀中的苏清歌，她汗湿的额角贴着几缕凌乱的碎发，掌心紧紧攥着半枚平安扣。
他摸了摸腰间发烫的玉佩，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高阶邪祟残留气息，建议宿主尽快处理。”
夜风卷着焦味灌进破窗，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陆少游轻轻擦掉苏清歌脸上的血污，目光扫过染血的引灵阵残片，又落在楚玉瑶手中的断剑上。
他指节逐渐收紧，斩马刀的刀刃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抹猩红。
这一次，他要连本带利，把所有伤害过清歌的人，全都碾碎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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