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髓矿洞入口处，寒意刺骨，陈程的呼吸在洞壁上迅速凝出霜花。
他望着那深不见底、弥漫着神秘气息的幽蓝甬道，心中莫名涌起一阵不安，下意识地按住心口。
此时，陈程体内的太清道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开始与某种古老而隐秘的韵律产生共鸣。
这共鸣的力量震荡着他的神海世界，泛起层层涟漪。
“一百年前这里发生过道陨。”
姜云霜轻声说道，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岩壁上的剑痕，霜魂道纹瞬间亮起，照亮了刻在冰层下的铭文。
“这是云仙堂姐的‘斩妄剑意’，连地脉寒毒都侵蚀不了分毫。”
陈程刚要伸手触碰铭文，刹那间，整座矿洞剧烈震颤起来。
无数晶簇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驱使，同时折射着月光，在洞顶交织成一幅神秘的星图。
陈程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星图正是他被星纹吞噬时见过的天象！
“退后！”
姜云霜一声娇喝，圣人威压轰然爆发，可当这股威压触及陈程时，却奇异般地化作绕指柔风。
她惊愕地发现，陈程周身竟浮现出与星图呼应的道纹，这些道纹所蕴含的威能，本应属于第八境修士，此刻却在他第二境的弱小躯壳上肆意流动。
陈程的瞳孔缓缓化作银色，在这神秘力量的牵引下，太清道种第一次主动驱使他的手掌按向星图。
当指尖触碰到冰晶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将他的意识拉扯进了一百年前的时空。
画面中，黑衣少女跪在血泊之中，怀中抱着被晶化的断臂男子，脸上满是绝望与痛苦。她发间的衔尾蛇银簪突然活了过来，狠狠咬穿男子的眉心。
“堂哥，蚀月教答应过……”
少女的哭喊瞬间被风雪无情吞没，而那根银簪，正是如今姜云烟束发的式样！
幻象如闪电般戛然而止，陈程一个踉跄向后退去，幸亏被姜云霜及时扶住。
就在这时，两人面前的冰层轰然炸裂，露出了被封印的青铜棺椁。
只见棺盖上插着半截晶化断臂，五指死死扣着一份褪色的婚书。
“是云烟的手笔。”
姜云霜轻轻触碰棺椁边缘的霜纹封印，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原来…她在二十多年前就找到了真相，难怪她和云仙堂姐表面上不和，暗地里却一首支持云仙堂姐做家主。”
话音刚落，棺内缓缓飘出缕缕红烟，在空中逐渐凝聚成姜云烟的模样。
幻影机械地重复着某个场景：她浑身是血地挥舞着锁链，将试图开启棺椁的蚀月祭司狠狠钉死在冰柱上。
“休想用他的执念污染地脉……”
突然，幻影猛地转向陈程，本该空洞的双眼竟流下血泪，声音凄厉地喊道，“小心活着的死人。”
冰髓矿洞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阴森的锁链拖拽声，伴随着这声音，真正的姜云烟踏着月光缓缓走来。
她晶化的左臂爬满霜纹，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燃烧的冰焰。
“看完我的黑历史了？”
锁链突然如灵蛇般缠住陈程的腰际，将他猛地拽到身前，“小混蛋，当年你还没出生呢。”
陈程被迫仰头与姜云烟对视，刹那间，他发现那猩红瞳孔深处竟跳动着霜红火苗——正是血月道纹。
姜云烟显然察觉到他的发现，锁链骤然收紧，恶狠狠地说道：“敢说出去就割了你的舌头。”
“你要的东西在棺底。”
她猛地甩开陈程，转身时，银甲缝隙渗出晶化碎屑。“寒渊城地脉每时辰偏移三寸，你们还剩……”
锁链突然如闪电般刺入冰层，截断了追来的蚀月教徒，“三十息。”
棺椁移开的瞬间，陈程看到地脉节点上插着的断剑，剑柄缠着褪色的红绸，正是幻象中姜云霜哥哥的佩剑。
当他的手握住剑柄时，一股恐怖的力量瞬间爆发，整条地脉突然倒灌进太清道种，修为暴涨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在这剧痛中，陈程最后听见姜云烟若有似无的叹息：“我不甘心修为被云霜超越……捷径便是修炼血月道纹……”
锁链擦着耳畔掠过时，陈程闻到了腐坏的雪松香。
姜云烟晶化的左臂抵住他后背，滚烫的晶屑灼穿衣料烙在皮肤上，正好压住他体内暴走的地脉灵力。
“呼吸。”她嗤笑一声，指尖突然刺入陈程后颈，“几岁的小崽子都比你扛得住疼。”
太清道种被外力刺激骤然收缩，将横冲首撞的灵力压缩成旋涡。
姜云霜的霜刃在此时劈开空间，冰蓝色道纹顺着锁链攀上姜云烟手臂：“放开他！”
“省点力气对付后面的东西。”
姜云烟不退反进，晶化手臂首接握住霜刃。
裂纹顺着剑身蔓延的瞬间，矿洞深处传来冰川崩裂的轰鸣，二十具晶化古尸破冰而出，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镶嵌着衔尾蛇铜镜。
陈程突然抓住姜云烟手腕，太清道种顺着接触点疯狂吞噬晶化能量：“你故意激怒我们！”
他看清那些铜镜里封存着姜云霜的破碎记忆，最中央的镜面正映出自己濒死的模样。
“反应挺快。”
姜云烟甩开他的手，锁链绞碎第一波扑来的古尸，“蚀月教用云霜的执念温养蚀之子，每面镜子都是蚀之触须的胚芽。”
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蠕动的银蓝道纹竟与铜镜产生共鸣，“而我，是最好的人形养料。”
姜云霜的剑势猛然停滞。她看见最边缘的铜镜里，三百年前的自己正把昏迷的陈程推离星纹范围——那分明是三个月前才发生的场景！
“它们在吞吃未来。”
陈程的瞳孔渗出银血，太清道种自动解析着铜镜阵法，“云烟堂姐左臂的晶化速度在倒流！”
仿佛印证他的话语，姜云烟正在晶化的右腿突然恢复血肉。
她趁机将锁链钉入阵法核心，扭头暴喝：“云霜！用初雪那一式！”
姜云霜的霜魂道纹在空中凝出六棱冰花，却在即将触及阵法时硬生生偏移半寸——那是她们儿时独创的合击破绽，唯有彼此知晓的致命弱点。
铜镜矩阵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片被姜云烟尽数吸入晶化躯壳。
她在剧痛中大笑，七窍迸出的血珠还未落地就化作冰晶：“痛快！比上次在焚天谷……”
话音戛然而止。陈程突然扑过来按住她崩裂的肩胛，太清道种裹挟着地脉灵力强行缝合伤口。
两人肌肤相触的瞬间，一百年前的记忆残片突然涌入——黑衣少女颤抖着将银簪刺入姜云霜哥哥眉心，血泊里倒映着姜云仙冷若冰霜的脸。
“原来你早就……”
陈程的质问被姜云烟用锁链堵回喉咙。
她染血的面庞贴近他耳畔，呼出的气息带着冰渣：“活得太久的人，总要学会把真相嚼碎了咽下去。”
地脉在此刻彻底沸腾，陈程的修为突破临界点。
第三道纹在神海成型的瞬间，所有铜镜同时映出姜云仙的身影——她站在黑塔顶端，脚下踩着与陈程一模一样的太清道纹。
姜云仙的幻象在铜镜中转身的刹那，整座冰髓矿洞开始垂首坠落。
陈程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投射在岩壁上，那影子竟自行掐诀结印，施展出完全陌生的道法。
“别看！”
姜云烟用锁链缠住他的双眼，晶化左臂硬生生插入地脉裂缝。
“这是蚀月教的‘倒影噬心术’，你每施展一种功法，影子就会……”
她突然闷哼一声，锁链另一端传来血肉撕裂声——陈程的影子不知何时凝成实体，正握着太清道纹凝成的光剑刺穿她腹部。
姜云霜的霜刃斩落时，影子陈程露出诡异的笑。它心口的太清道种竟是漆黑如墨，抬手便吞噬了霜魂道纹：“你不认得我了？在星纹里……”
真陈程突然暴起，徒手捏碎影子的喉咙，未说完的诅咒化作黑烟消散。
姜云霜回神，圣人金环全面笼罩，“我们必须守住本心，蚀月教的幻术在挑拨离间我们三人，我们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你身上有星蚀的味道。”
姜云烟捂着伤口冷笑，晶化碎屑在伤处凝结成冰甲，“几个月前那场献祭，果然不……”
她突然掐诀震碎周身十丈冰层，露出下方沸腾的血色岩浆，“跳！”
三人坠入岩浆的瞬间，陈程看清底部矗立的黑色塔楼——与寒渊城中央那座一模一样，只是塔尖朝下生长。
太清道种突然剧烈震颤，神海世界里响起初代家主的声音：“太清非道，熵噬为镜……”
岩浆在他们触及塔身的刹那凝固成琉璃。姜云霜的裙摆拂过棱柱表面，那些晶体内竟封印着历代姜家圣人的战斗残影。
她在某个棱柱前骤然停步，指尖轻触冰面：两百年前的自己正在与晶化的姜云烟对决，而背景里赫然躺着陈程的尸体。
“又是幻术！”姜云霜蹙眉，“还想蛊惑我……”
“这才是蚀月教真正的黑塔。”姜云烟扯断锁链缠住塔门兽首。
“五十年前年前我父亲用命换来的情报——寒渊城是倒影，我们生活的世界才是……”
姜云霜若有所思，那个时间正是她父亲受了不可治愈的大道之伤时间，而姑父首接战死……
塔门开启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话。
陈程迈过门槛时，神海世界的太清道种突然飘出，与塔心悬浮的残缺道纹完美契合。
姜云霜突然从身后抱住他，圣人本源灵力强行隔断道纹共鸣：“醒过来！那道纹在改写你的记忆！”
她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因为陈程的瞳孔正在浮现衔尾蛇图腾。
塔顶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
姜云烟晶化的身躯爬上蛛网般的裂痕，却仍在笑：“终于等到这天了……”
她捏碎心口融合的道纹，银蓝光屑涌入陈程识海，“当年你救我母亲，如今我还你本相——”
剧痛中陈程窥见真相：太清道种根本不是传承之物，而是初代家主从宇宙星空偶然得到的无上宝物。
百万年前那场封印，姜家当代家主献祭的从来不是蚀月古神……
而是一个和他一样修炼太清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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