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公婆，请你们回去？”冯秀娥满脸不信。
“对！”曹颖白了冯秀娥一眼，“今天我撞见他们来百货大楼买东西了，买的都是年轻人穿的衣裳，擦脸油，还有烟酒。明显是后悔把我们赶出来，买礼物打算来家里赔礼道歉的。”
说着故意跟曹父说，“爸，我公婆买了两瓶文王贡酒，回头都拿给你喝。咱家有几个孩子，我公婆来道歉，肯定还要提点别的东西，几天饭钱换两瓶文王贡酒和吃的喝的，也不知道谁亏了谁赚了。”
这回轮到曹颖阴阳怪气了，“有些人就是眼皮子浅，这也计较那也计较的。”
“……”
冯秀娥吸口气，看在这两口子马上要滚蛋的份上，她忍了。
周成材也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这几天在曹家住着挺难受的，冯秀娥的嫌弃太明显了，明显的他想假装没感觉到都不行。
刚来的那两天还好，知道他跟家里闹掰了，可能会在曹家长住之后，冯秀娥就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每天吃饭，恨不得趴到他碗里数他吃了几粒米，夹了几口菜。他和曹颖多吃两口，都会换来冯秀娥一阵阴阳。
要不是曹颖在，周成材宁可在国营饭店打地铺，也不在这里讨人嫌。爸妈那边再不服软，他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好在爸妈要来接他了。
吃完饭，周成材主动收拾碗筷，刷锅洗碗，等忙活完，一大家子一边在院子里聊天，一边等李秀英和周和平登门。
从七点等到八点，八点等到九点，又从九点等到十点。三个孩子熬不住都回房睡觉了，街坊邻居家亮着的灯也熄灭了，李秀英两口子还没来。
冯秀娥腿都坐麻了，她也不等了，捶着腿站起来嘲讽，“公婆来接？好大的脸呐。”
曹颖觉得丢了面子，脸色很难看，找补道，“他们今天从百货大楼买完东西己经很晚了，说不定明天才过来。”
冯秀娥没理她，头也不回地回房了。
曹颖脸上挂不住，曹母知道她心气高，跟着说了一句，“哪有大晚上来家里拜访的，说不定你公婆明天白天过来。”
曹颖脸色这才好转一些。
曹父站起来一锤定音，“好了，回房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一家人散了。
曹颖窝了一肚子火，回房后重重摔上房门，周成材搂着她小声劝，“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都怪你爸妈。”曹颖用力掐周成材的胳膊，“他们怎么回事，东西都买好了咋还拖着不来，害我在冯秀娥面前丢这么大的脸。”
周成材疼得呲牙不敢躲。
曹颖还不解气，“周成材我告诉你，现在五百块钱说不好事儿了，你爸妈晚来一天就加一百块钱，要不然我坚决不跟你回去。”
觉得这话不够狠，曹颖又气呼呼地补充了一句，“以后见面也不会再叫他们一声爸妈。”
周成材头都大了，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他爸妈早点来。
然而周成材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曹家一首等到第二天晚上九点，也没等到李秀英和周和平登门。
冯秀娥看了曹颖一眼，笑了笑，啥话都没说。
可那短促的笑声，嘲讽的眼神，比任何难听话都脏。曹颖恼羞成怒，拍着桌子站起来，“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有人可笑，有事好笑，我咋就不能笑了，你管的怪宽的。”
曹国庆见妹妹脸色不好，狠狠瞪了冯秀娥一眼，“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冯秀娥顿时来了火，蹭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曹国庆的鼻子骂道，“你让我少说两句，刚才你妹子说我的时候，你咋不让她少说两句？”
“我告诉你曹国庆，我己经忍她很久了，哪个出嫁的姑娘整天在娘家吃住，吃住就算了，一分钱生活费不交，一点家务活不干，成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跟个公主一样等着人伺候。”
“这一大家子人，三个人赚钱，九个人吃饭，我该供她吃供她喝啊。”
曹颖也怒了，跟冯秀娥吵起来，“这里是我家，我吃的是我爸我哥赚的，有意见你憋着。”
“我凭啥憋着！你爸你哥赚的？老娘没上班，老娘没赚钱吗？你吃的那一口也有老娘的一份，还你吃的是你爸你哥的，脸皮多厚才能说出这种话，你哥底下还有三张要吃饭的嘴呢，凭什么养你这个出过门的妹子？”
曹国庆大吼一声，“你闭嘴，家里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这一口都要跟小颖计较。”
冯秀娥被吼得红了眼圈，倔强地抹了把眼泪，“曹国庆，你就不是个东西！我一天班不敢缺，半天假都不敢请，衣服鞋子不敢买，天天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我为啥？为了省出口粮让我三个儿子多吃一口。”
“我过得啥日子，你妹子过得又是啥日子？她开了工资去看电影，烫头发，买衣裳。谁看了你妹子不说她时髦。”
曹国庆怒道，“小颖过得好，你这个当嫂子的该替她高兴。”
“她要是凭自己的本事过得好，我屁话都不带说一句的，可她是踩着全家让自己过好日子。一个月的工资三五天就花完，剩下的时间在家白吃白住……别说你愿意养她，你自己还有三个儿子呢。”
“咱们三个孩子，大的十二，小的也九岁了，他们的衣服补丁摞补丁你眼瞎瞧不见吗？曹颖结婚一年多了，还霸占着家里的房间，三个孩子都半大的小伙子了，现在还跟我们两口子挤一个屋里，哪家的小姑子像她那么自私。”
冯秀娥越说越委屈，“你这个当爹的，不想着给孩子存点老婆本，成天就想着贴补你妹妹，老娘瞎了眼才跟你结婚，早知道你这么拎不清，老娘就是绞了头发当姑子都不嫁给你！”
冯秀娥跑回房间，房门摔的震天响，很快屋里就传出隐忍的哭声。
院子里气氛僵硬。
曹国庆坐在凳子上，烦躁地扒拉着头发，曹父曹母满脸苦涩，三个孩子都懂事了，见自己妈妈受委屈了，瞪了眼始作俑者曹颖，纷纷跑到屋里安慰妈妈。
没一会儿，屋里隐忍的哭声变成了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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