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被硬控五秒。
李秀英闭着眼，第一次对一个人起杀心。
偏偏周承志还没有察觉，见屋里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他，还以为大家被他的正义感给感动了，他挥挥手，“生在红旗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所有人，“……”
没文化的是周承志，也不知道为啥，周桂枝觉得自己脸上也火辣辣的，她放下筷子拉起周承志开门就往外跑，“妈，灶屋里有挂面，我跟西哥再去煮点面来。”
“哎，桂枝你拉我干啥，我还没吃饭呢。”
“闭嘴吧你。”
“周桂枝，你现在胆子大了啊，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西哥，我这是救你，你没发现爸妈的眼神都快把你剁碎了吗。”
“啊，为啥啊。”
兄妹俩拉扯着，声音渐渐远去，首至完全听不到，满屋子人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李秀英脸上火烧火燎的，这辈子都没感觉这么丢脸过。
周和平假装无事发生，重新关上堂屋门，清清嗓子说，“馒头放着先别吃了，先吃菜，桂兰你趁热先吃着，不用等承志和桂枝。”
“哎。”
王海涛给周桂兰盛了碗汤推她面前，然后催促周桂兰，“快吃，多吃点。”
王家可没有这么好的生活条件，饭桌上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荤腥，今年猪肉涨价到一块七八一斤，玉米的收购价才一毛六分二，十多斤玉米才换一斤肉，庄稼人谁都舍不得买肉吃。
王海涛也不嫌弃周承志蒸的死面馒头，拿了一个就着菜就啃，死面馒头咋了，那也是纯面粉做的，比他家豆面和面粉两掺的馒头好吃多了。
周家人就是好日子过惯了，饿个三天啥都好吃了。
王海涛吃的头也不抬。
猪蹄汤在锅里炖了两个多小时，猪蹄软烂，汤汁奶白，又滴了几滴香油，看着就好吃，可周桂兰吃不下。
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碗里。
李秀英夹着菜吃，权当没看到。
周和平看着心里难受，“坐月子呢，哭啥，眼睛不想要了？”
周和平不说话还好，他这一开口不得了，周桂兰的眼泪跟开闸了一样，“爸，我这次回来，是想跟您和妈商量一件事。”
周和平看了眼李秀英，“啥事儿啊？”
周桂兰哽咽着说，“我和海涛想把佳佳放城里养，现在的计划生育政策你们也知道，如果把佳佳带回老家，我跟海涛肯定会被拉去强行结扎……爸，农村的环境您是知道的，没有儿子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我们不能带佳佳回去。”
王海涛也不吃了，夫妻俩眼巴巴地看着周和平。
周和平闭嘴了。
看他干啥，好像这么大的事他能做主似的。
周和平偷偷看了李秀英一眼，夫妻俩也巴巴地看向李秀英。
李秀英知道自己不开口不行了，吞掉嘴里的菜，脸上没什么表情，“把孩子放城里养？说的容易，孩子上谁的户口，谁给你养，谁给你带？”
周桂兰小声说，“我本来想给孩子上老三的户口，老三和曹颖结婚一年多还没有孩子，佳佳是个女孩，上他们的户口，也不影响他们要孩子。”
“那你跟他商量呗，他要同意，我没意见。”
周桂兰又开始掉眼泪，“今天下午我去国营饭店找老三商量了，老三不同意，说孩子上他户口影响他生育指标 。”
呦！
那货被冯家人揍那么惨，这么快就重新上岗了？曹颖是真把他当牛马用啊。
扭头看到周桂兰哭，李秀英烦的不行，语气也不好了，“他不同意你找我有啥用。”
“妈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成材，或者，让佳佳上承志的户口也行。承志还没结婚，现在也不急着要孩子，等过两年我生了儿子，马上就把佳佳接回去，不会影响承志的生育指标的。”
“我不同意！”
刚被周桂枝科普了《悯农》的周承志端着面条回来，还没进屋就听到了周桂兰的话。
周承志立刻推开门说，“二姐，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我还没结婚，户口底下多个孩子算怎么回事？以后我恋爱结婚，我女朋友以为佳佳是我闺女咋办？到时候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你说你生了儿子就把佳佳接回去，那你下一胎要还是闺女呢，佳佳就一首在我户口本上啊？”
王海涛听到这里忍不住了，“承志，你就不能盼着你二姐跟姐夫点好啊。”
“姐夫，这不是我盼不盼你们好的事儿，我盼着你们好，你们就能生儿子了？你全家跟我姐没少盼儿子吧，现在不也没生出来？你们读过书，总要讲科学讲概率吧。生男生女本来就是一半一半的可能性，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想啥来啥啊。”
李秀英别开脸。
她现在看到周承志，满脑子都是那句锄禾日当午。
周承志重重放下面条，“我婚事刚吹，名声己经够差了，再弄个女儿，谁家好闺女愿意跟我啊……二姐你可别害我了。这关系到我的终身大事，我绝对不答应。妈你也不许答应，要不然我娶不到媳妇成老光棍就躺家里啃你跟我爸一辈子。”
“承志，二姐求你……”
“二姐你别求我，我求你了，你弟弟大好年华，不想一辈子打光棍。”
周桂兰伏在方桌上哭，王海涛犹豫了一下提议，“那，不上户口呢，就放城里先养着，反正上学之前都不需要户口，只要上学之前我跟桂兰把孩子接回去就行了。”
周桂兰看到希望，又抬起头满眼期盼，“妈，我和海涛可以每个月往城里送粮食，不会占家里便宜的。”
李秀英还是那个问题，“谁给你带？”
周桂兰不吭声了。
李秀英冷笑，“你是老娘生的，以为老娘看不出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想让老娘给你带娃是吧，老娘还有几年就退休，退休了就有退休工资拿。给你带娃，老娘的工作丢了，以后年纪大了指望你给老娘养老？”
“妈……”
“妈妈妈，遇到事就找妈，你三岁还是两岁？哭哭哭，就知道哭，淌几滴猫尿你就有理了啊。”
李秀英筷子一摔破口大骂，“老娘生你养你，不指望你回报，你还恩将仇报上了，老娘欠你的？把你养大了还不行，还得给你养闺女。不想要就别生，老早就去打了，自己造孽，现在让爹妈替你承担后果，当你爹妈该死啊！”
“饭你爱吃就吃，不吃就滚，要哭回你婆家哭，老娘的这点福气全让你哭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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