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就在王父和陈巧织隔壁屋。
粮仓是用芦苇和秫秸编的席箔围起来的圈,小麦都囤在里头,李秀英踩着板凳掀开盖子看了一眼。
好家伙,满满两仓麦子。
前几天刚收的玉米也在屋里堆着,有些脱好粒进了袋子,还有些没来得及脱粒,李秀英从角落抓了几个大麻袋,扭头和跟进来的邻居说,“谁家有秤,借我们使使。”
邻居们不接腔。
跟海涛家不来往是一回事,被他们家记恨又是另一回事。
李秀英知道这些人的顾忌,大声说,“我们不占王家一斤粮食的便宜,但也不能吃这个亏。谁家借秤,等下秤完粮食,我送他二十斤粮食。”
二十斤粮食,那可是粮食!
给李秀英指路的大娘眼睛一亮,立刻说,“我家有我家有,大妹子你等一下,我这就回家拿。”
说着生怕有人抢先,扭身就跑了。
不到五分钟,大娘气喘吁吁地抱着秤杆和秤砣回来,粮食太重,单人提不起来,大娘还特意带了根手臂粗的棍子,等会儿塞秤杆的绳子上,两个人可以一起把粮食袋子扛起来称重。
李秀英和周和平一个撑袋一个装,八个麻袋装满,粮仓瞬间空了一半。
称重后留下精准的七百五十斤,李秀英二话不说,给借秤的大娘称了二十斤,大娘抱着粮食,脸都要笑烂了。
王海涛己经没力气阻止了。
周和平看着院子里堆着的粮食有点发愁,悄悄问李秀英,“三轮车不在,这么多粮食,咱俩咋带回去啊?”
“谁说要带回去了。”
“嗯?”
李秀英拍拍粮袋,抬高声音,“邻居们,这些粮食,我跟老头子就不带回去了,你们谁家缺粮食,可以来老婆子这里买,这些粮食全都便宜卖了。”
这年头农民也缺粮。
粮食产量低,辛辛苦苦一整年收点粮食,要交公粮,还要卖点粮食换油盐酱醋。
除去这些,家里的粮食也就勉强够吃。这年头人肚子里没油水,都能吃,如果家里吃饭的嘴多,连饭都吃不饱。
邻居们都有点心动。
借秤的大娘立刻问,“大妹子,你这麦子卖多少钱一斤?”
李秀英,“一毛钱一斤。”
邻居们都震惊了,大娘更是急切追问,“大妹子,你说这麦子一毛钱一斤?真的假的?你可别骗人。”
今年西月麦子刚刚涨价,从原本的一毛七分西涨到现在两毛三分九,李秀英卖一毛钱一斤,就跟白送差不多。
李秀英叹气,“不瞒大家伙,我跟老头子来这一趟,真不是为了这点东西,我们要真看重这些粮食,当初也不会贴补给王家,老婆子就是咽不下心里这口气。”
“虽然断绝关系了,但周桂兰毕竟是从老婆子肚子里出来的,今天老婆子把这些粮食贱卖给大家,希望邻居们以后能多帮衬帮衬我那糊涂闺女。”
邻居们心里一酸,还得是亲妈啊,闺女都把她伤成这样了,还替闺女考虑,周桂兰糊涂啊。
心酸归心酸,便宜肯定是要占的,在场的人都喊着要买,有人要买一百斤,有人要买三百斤,还有人说要全买。
李秀英不偏不倚,“这样,人多咱们大家匀匀,家家户户都分一点,谁想买,现在就回家去拿布袋和钱,我跟老头子就在这等着。”
邻居们生怕晚了分不到,撒丫子就跑回家拿东西去了。
周和平被李秀英这一番操作弄懵了,小声问李秀英,“媳妇儿,你真是为了桂兰啊?”
李秀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糊弄外人的话老头子也信。
那个丧良心的连自己亲闺女都扔,爸妈在外头闹了半天不露面,一点情分都不讲,她替她考虑个屁。
贱卖粮食纯纯是为了报复王家。
以陈巧织的心眼,今天买粮食的有一个算一个,陈巧织肯定恨死他们,李秀英就是要把粮食多卖几户,多给王家招点敌人。
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
都是街坊邻居,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算不吵起来,也够恶心王家人了,吵起来打起来那就更好了。
用点小钱给王家人添这么大的堵,可太划算了。
邻居们很快就带着钱和布袋跑回来了,这回都不用李秀英和周和平动手,村里人生怕抢不到,自动自发地上秤称重,李秀英和周和平负责看秤就行了。
不是自己的粮食,李秀英大方的很,零头都给抹掉,最后七百三十斤粮食卖了七十块钱。
十几户人家,每家都买到了大几十斤麦子,就连王海涛大伯家都买了几十斤,占了便宜所有人都很高兴。
等粮食卖完,天也蒙蒙亮了,邻居们见也没热闹看了,扛着粮食就要走,就这个时候,屋里突然传出小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妈,妈你醒醒,哇!妈你醒醒啊。”
是大女儿娟娟的声音。
王海涛一楞,撒丫子冲进屋里,邻居们见还有热闹看,也不急着走了,纷纷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往屋里看。
屋里,周桂兰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床里侧的娟娟坐在她旁边,一边哭一边用力推她,周桂兰闭着眼纹丝不动,像是睡着了。
“爸,我叫不醒妈,呜呜呜。”
王海涛伸手推周桂兰几下,周桂兰也不动,王海涛脸都白了,“三叔,三叔你快来给看看。”
王三叔是村里的赤脚医生,这会儿就在院里,见情况不对,生怕周桂兰是产后大出血,赶紧掀了被子检查了一下。
“还好还好,不是大出血,是晕过去了,奇怪了,这身上也没出血,怎么会晕过去?”王三叔一边掐人中一边嘀咕。
王海涛心虚的不敢搭话,不会是走几十里路累的吧。
以前周桂兰也没这么娇气啊。
王三叔好一番折腾才把周桂兰救醒,周桂兰有点晕,扶着脑袋问,“我这是咋了?”
“晕了,娟娟妈你刚生完孩子,身体虚的很,可千万好好养着,要不以后肯定落病根。”王三叔叮嘱。
孩子!
周桂兰下意识往床里头看了一眼,猛地坐首身体,“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海涛,我们的孩子在哪儿?你爸妈答应我不扔孩子了,现在我的孩子去哪儿了!”
村里人又惊了。
不是说桂兰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气了,咋还扔不扔的?
村里人这会想起王方和陈巧织了,大半夜的家里闹成这样两口子都没出来,该不会是扔孩子去了吧?
李秀英也诧异了,周桂兰竟然不知道扔孩子的事儿?
就在这时,村里的狗狂叫,没多会儿警笛声由远及近。
李秀英精神一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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