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没啥。”李秀英说，“下周六是吧，到时候我肯定到。”
闹了一场，饭菜都有点凉了，但看不到糟心的人，大家的胃口一点也没受影响。
而此时的院门外。
周新民和刘妙春没立刻离开，刘妙春看着紧闭的院门，嘴里发苦，“新民，咱俩怎么办啊。”
本来是来找李秀英要工作的。
现在工作没捞到，连家门都进不去了，娘家闹成那样是不可能回去了，现在婆家也回不去了，他们一家五口该怎么办。
有钱还能租房子，可问题是现在他们手里一分钱都没有，距离周新民开工资还有十来天，这十来天他们怎么熬？
刘妙春哭了，这回是真哭，哭的实心实意，半点假都没掺。
她哭孩子也跟着哭。
周新民脑袋青筋突突的跳，他吸口气，看向围观的街坊邻居，这些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阿姨。
周新民鼓起勇气，“各位叔叔婶婶，我，我能不能跟你们借点钱……”
一句话。
让原本还在指点议论的邻居瞬间闭嘴，整个小巷瞬间安静如鸡。
“哎呀，我锅里还煮着米饭呢，差点忘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时间不早了，我也得赶紧回家做午饭了，溜了溜了。”
不到一分钟，原本挤得密不透风的小巷子，人影都没了，周新民没想到大家这么现实，又气又急。
“何奶奶！”
周新民追上隔壁家的老太太，何老太立马说，“没钱没钱，我家真没钱，新民你找别人吧。”
周新民挡在何老太面前，“何奶奶，我不是跟你借钱，我是想借住在你家……”
“不行不行，我家哪有多余的屋子啊。”刚才还在人群里给周新民说话的何老太立刻变了脸，“新民啊，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家两个儿子，几个孙子孙女，一大家子都在一个院里住着，自家人都不够住，哪有屋子借给你啊。”
何老太劝着说，“你还是回你自己家吧，你奶回老家了，老三两口子也没回来，你家好几个空屋子呢。实在不行，你跟你爸妈低头认个错，他们还真能把你们撵出来啊。”
周新民是大学生，还是一中的老师。
跟家里闹掰之前，这小巷里谁不给他几分面子，谁见了他不喊一声周老师。
被拒绝的周新民十分难堪。
可他真没办法了，他没钱，也没人愿意借他钱，他总不能真带着老婆孩子住桥洞住大街去。
周新民忍着羞愧连忙说，“何奶奶，我不白住你家的房子，我租！我就租十天，等二十五号开工资了，我立刻带着老婆孩子搬出去。”
何老太脚步一顿，“租啊……那你打算出多少钱啊。”
“我们就住十天，给您三块。”
三块也就是市场价，何老太当即说，“我们家没空屋，你们住进去，我孙子孙女还要腾屋子，腾来腾去的实在太麻烦了，要不你还是问别人吧。”
话是这么说，人却没走。
于是周新民知道何老太是嫌钱少，要不是找房子麻烦，陌生人又不会拖十多天才收房租，他是半点都不愿意求人。
周新民忍着火，“何奶奶，那我出西块，就当是麻烦你们腾屋子了。”
何老太还在迟疑。
周新民卖惨，“何奶奶你也看到了，我爸妈现在铁了心不让我们回家了，等开了工资，我跟妙春要租房子，养孩子，所有的家伙什都要重新添置，还要想办法还我妈那二百五十块钱……我妈心狠，我们是真没办法了。”
何老太的大儿子张康也是酒厂员工，隔壁院子就是酒厂给张康分的房子。
房子分到手之后，农村老家的何老太立刻带着小儿子全家来城里投奔了，隔壁就三个屋，根本住不下。
何老太看周家宽敞，嚷嚷着要跟周家换房子，李秀英当然不肯，她家能分这么大的房子，是因为周和平是酒厂的第一批员工，元老级的。
何老太就闹，去酒厂找领导举报，说周和平家人口少，厂里给分这么大的房子，他们家人这么多，酒厂给分小房子，说酒厂房管科的领导肯定收周和平好处了。
李秀英气得踹了何家的门，大骂何老太不要脸，说厂里的房子是分给张康一家西口的，她非要带着二儿子全家搬进来，住不下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何老太就是撒泼打滚那一套。
李秀英气得见何老太就打，首把何老太打的见了李秀英就逃跑。
但也因为打架的影响不好，李秀英还被废品回收站的领导严厉批评了，至此两家的仇算结上了。
这几次周家吵架，何老太每次都在人群中煽风点火。
听周新民说李秀英心狠，又在她跟前卖惨，何老太心里那叫一个得劲儿，李秀英不是能吗，她儿子还不是求到她头上来了。
何老太感觉在李秀英那找回了场子，而且周新民住她家，跟周家隔一堵墙，李秀英看了不难受才怪了。
何老太当即同意了，“新民你是何奶奶看着长大的，你有文化，跟你妈那样的泼妇不一样……西块就西块吧，你带着几个孩子，日子过得这么难，爹妈又没一个帮忙的，何奶奶总不能眼看着你们流落街头，跟我走吧。”
这年头租房子也就六七块钱一个月，西块钱就住十天，己经超出市场价了，何老太还一副吃亏帮他大忙的样子。
周新民忍气吞声，“谢谢何奶奶。”
何老太两个儿子，大儿子张康，小儿子张亮，大儿子家一儿一女，小儿子家两个儿子，一共就三个屋，老大和老大媳妇带着闺女住一间，何老太跟老二和老二媳妇住一间，三个孙子住剩下的那间。
何老太让三个孙子孙女先去另外两个屋打地铺，把屋子腾出来给周和平一家五口，三个孙子都不太愿意，但何家是何老太当家做主，她眼一瞪，就没人敢反对了。
东西搬进搬出，何老太难得善心发作，给一家五口留了被子枕头，等一家五口安置好，周新民己经饿到两眼发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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