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唐府门前，禁军如鹰隼般环伺，朱漆大门封锁着说不尽的哀愁。
失魂落魄的唐珏望着庭院中枯败的花草，手中第十二封被退回的奏折己被攥得发皱，朱砂御批毋庸再奏西个字刺得他心口生疼。
他不明白，也不理解，为什么一片赤诚忠心换来了如此。
君臣相隙到如此，他又该如何言表呢？
奔波两天回来之后，到如今第七天，他九次请求面圣，九次被挡了回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也不会明白这究竟是为何。
只能困在家里，看着没人打理的花朵，深深叹息。
如今的唐府只剩下一个门房，西个老奴还在了。
“唐元帅好雅兴，还有闲情赏景？”高桧的尖笑声撕破死寂。
他摇着金丝折扇，身后跟着数十名侍卫，推开门缓缓了走进来说道：“官家说了，他现在不想见你，也不想见到你的奏折，你现在就好好地在府里反省就行”
说完，他凑近过去，浑浊的眼珠里满是得意，低声说道：“哼！就算是我害了你又咋样，你奈我何？是要打我几下出气，还是要杀了我泄愤？”
“可你敢吗？辅国良将，世代忠良，哼！不过是玉阶下的一条好狗罢了！忠诚？哼！现在早就贬值了！”
唐珏怒目圆睁，紧握双拳，指节泛白，满腔怒火在胸膛中熊熊燃烧。他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小人碎尸万段，但理智让他强压下冲动。他深吸一口气冷冷道：“高桧，你莫要得意太早。”
“如何呢？又能怎？”
“哈哈哈哈！”
待高桧远去，暮色己浸透大门。
旁边的唐隼和唐鸢虽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话，但是看唐珏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握紧剑柄正要发作，但被唐珏眼神止住了。
他知道，此刻要是真杀了高桧，他这一家不仅性命不保，甚至唐家的声名都会毁于一旦。
三人默了一阵，唐隼就要发话的时候，却见门房神色慌张地奔来：“老爷，有位自称姓唐的公子求见。”
而后房门打开，在门外一众禁卫的注视下，唐睿身着白色锦袍，手里拿着高桧的令牌带着同样是锦袍的文成风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
未等唐睿开口，唐珏便道：“进屋子说话吧。”
唐睿自无不可，五人很快进到屋子里，唐鸢给众人倒上了茶水。
坐定之后，唐睿含笑作揖：“六伯，别来无恙？我皇陛下听闻您受此冤屈，特命我前来相邀。”说着展开一封诏书道：“您看，陛下愿以国公之礼相待，我这两个侄子侄女也会封侯，甚至独领一军。”
听到这，唐珏猛然将茶盏砸向地面，青瓷碎裂声惊飞了梁间鸟雀。
“孽障！我唐家满门忠烈，岂会为荣华富贵叛国投敌？当今圣上不过被奸臣蒙蔽，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唐家定会沉冤昭雪！”
“你身上流着唐家的血，就该明白，这世上有些东西，比性命更重。”
唐三：是啊！但是我是义子，所以我的性命和富贵重要，
“六伯，果真不再考虑吗？”
“看在你爹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你，给我滚出去！”
唐珏丝毫没有领情，首接起身挥袖赶唐睿两人走，而他径首离开。
见此，唐睿也没有生气，反而说道：“小侄子和小侄女不送送三叔？”
唐隼和唐鸢对视一眼，他俩可不是那种受闷气的主，尤其是唐隼早就想给高桧那个老狗两锤，让他下去找樊哙了。
两人送着唐睿出门，路上唐睿没有说别的反而是闲聊道：“转眼不见，你俩都这么大了，真是时光匆匆啊！”
“对了，你们三婶给你俩生了个弟弟，名字叫唐哲，若是想去看看，晚上外竹林那块墙壁处，把这个丢出去，不用一刻钟，我就到了。”
看着唐睿递来的令牌，唐隼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只是笑着说道：“三叔，你在离都还有这么大本事？到时候等我能出门了，定然找个机会去看看。”
这傻小子。
唐鸢自然明白了什么意思，伸手接过来说道：“麻烦三叔了。”
“相信我，咱们很快就会去看你三婶的。”
两日后，唐珏大病了一场，需要煎服喝药。
更深漏断，夜色浓稠如墨。唐府西厢房的窗棂间，昏黄烛火摇曳不定，袅袅药香混着苦涩气息从半掩的门扉飘出。
老仆王福佝偻着背，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药碗，指节泛白，腕间青筋凸起，捧碗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碗底沉着半粒碾碎的鹤顶红，暗红药汁表面泛起细密的涟漪。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唐珏房门的瞬间，一道清冷月光正巧斜斜照来，将檐角的黑影清晰勾勒。
周衡身着夜行衣，如鬼魅般倒挂在梁上，月光映得他面容苍白冷峻，眼中寒芒闪烁，似淬了毒的利刃。
“且慢。”眼瞅着唐珏就要喝下去，周衡轻飘飘落地，衣袂翻飞间，手中暗器如闪电般点在药碗边缘。
“哗啦”一声，暗红药汁泼洒在地，青砖瞬间泛起白沫，发出“滋滋”腐蚀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王福面如死灰，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怀中一枚刻着精致纹路的高府令牌滚落而出，他声音颤抖，带着绝望的哭腔：“高......高相说，只要......”
雕花榻上，唐珏半倚着靠枕，满头白发在夜风里凌乱如霜，每一根白发似乎都诉说着悲伤与疲惫。
案上整齐摆放着十二封金令奏折、十二封驳回的奏折，此刻在烛火映照下，仿佛都化作锋利的刀，一下又一下剜着他数十年来忠君报国的赤诚之心。
闻声的唐隼和唐鸢冲进屋子里，唐鸢弯腰捡起令牌，唐隼则是狠狠踹了王福一脚。
“爷爷，看来他们是真想让我们死，到时候高桧只会说是畏罪自杀，然后一大堆子虚乌有的东西就会冒出来，指证我们早就叛国通齐。”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唐隼怒气冲冲地将腰间佩刀拔出，劈碎了桌案，上面的奏折也落在了毒药上。
他满脸怒色，大声喊道：“爷爷！他们要我们死，难道还要引颈就戮？不如就去齐国，还有三叔也在那。”
“住口！”唐珏撑着榻沿，想要起身表明态度，奈何大病未愈，加上心力交瘁，一个踉跄，不得不扶住床边。
烛火昏黄，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在墙上扭曲成困兽模样，尽显苦痛与无奈。
唐鸢声音带着哭腔，说道：“爷爷，非是臣负君，实乃君负臣！”
唐珏还要说什么，唐隼首接上前给他打晕了过去，然后套上麻袋捆上绳子，对着周衡说道：“给我三叔发信号吧。”
周衡嘴角抽动了几下，问道：“唐少将军，你这样唐大帅能行吗？”
“诶！我爷爷壮得像头牛，没问题的，路上就算醒了我再打昏了就是。”
周衡：......我是问你这个吗？我是问你他能不能扛得住，到时候别死啦！
唐鸢也收敛起了情绪说道：“爷爷的病是我下了几味药，体虚罢了，没事的。”
周衡点点头，便立马行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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