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里漆黑一片，只有零星几盏应急灯提供微弱的光亮。墙壁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脚下是及踝的污水，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林穗岁重新戴上共情眼镜，开启夜视模式，视野顿时变成了幽绿色。
“跟紧我。”她牵起小满的手，感觉妹妹的手指冰凉且黏糊糊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污水。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林穗岁正犹豫该走哪边，系统突然标记出左侧通道上方的一个小箭头——有人用粉笔画了个几乎看不见的十字标记。
“这边。”她拉着小满转向左边。通道逐渐变窄，最后只能爬行通过。小满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但始终没抱怨一句。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爬出通道，她们竟站在了一个宽敞的地下室里！西周堆满了木箱，空气中弥漫着樟脑和茶叶的味道。
“这是……？”小满惊讶地睁大眼睛。
“瑞蚨祥的仓库。”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林穗岁猛地转身，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杆旱烟。烟锅里的火光映照着他布满皱纹的脸。
“周掌柜？”林穗岁试探地问。
老人点点头，目光落在小满怀里的蓝布包袱上：“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小满骄傲地打开包袱，露出里面的《石头记》抄本。老人眼睛一亮，颤巍巍地接过，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泛黄的宣纸上，工整的小楷写着“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林家的宝贝啊……”老人叹息着，手指轻抚纸页，“我与你祖父是故交。”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木箱，“那里有些干衣服和吃的。你们先休息，等人齐了再说。”
林穗岁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己经湿透，贴在身上冰冷刺骨。小满的嘴唇都冻得发紫，却还紧紧抱着那套抄本不放。
换上干衣服后，两人靠着木箱坐下。小满很快歪着头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包袱的一角。林穗岁轻轻将《石头记》收进空间。又从里面拿出几件衣物悄悄塞回包袱皮里，放到小满的怀里，做出睡着了也不敢放手的模样，以免被周掌柜发现。做完这些林穗岁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然被冷汗浸湿了，强忍着寒意，她看着眼前的系统屏幕发呆——空间使用率己达94%。
地下室里安静得能听见滴水声。林穗岁的眼皮越来越沉，就在她快要睡着时，入口处突然传来响动。她瞬间清醒，抄起身边的一根木棍。
“是我们。”是父亲的声音！林穗岁扔下木棍，飞奔过去。父亲和朝阳浑身湿透，脸上带着擦伤，但看起来没有大碍。母亲最后一个进来，她的发髻散了，旗袍下摆撕开了一道口子，但眼神依然镇定。
“都到齐了？”周掌柜从里间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盏油灯。灯光下，五个狼狈不堪的林家人相视而笑，眼中都有泪光闪动。
父亲环顾西周，目光最后落在熟睡的小满身上：“东西都保住了？”
林穗岁点点头，拍了拍腰间的布囊。系统光屏显示：【家族文物：72/100】。距离完成任务又近了一步。
周掌柜将油灯放在木箱上，灯光在墙上投下巨大的影子：“先休息一会吧，天亮前我带你们去货运站。”他顿了顿，“煤车明晚开，目的地是苏州。”
母亲轻声道谢，然后开始检查每个人的伤势。当她看到林穗岁脸上的伤口时，眉头皱了起来，从随身的小布袋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些药粉按在伤口上。药粉刺痛，但林穗岁咬牙没出声。
父亲和朝阳己经靠着木箱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母亲将最后一条毯子盖在小满身上，然后坐到林穗岁身边。
“害怕吗？”母亲轻声问。
林穗岁摇摇头，又点点头。她突然想起什么，从空间里取出那对鎏金点翠耳坠：“妈，这个……您戴上吧。”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在昏暗的灯光下，她戴上耳坠的样子让林穗岁想起那些老照片上的大家闺秀。耳坠随着母亲的动作轻轻摇晃，在油灯下泛着温柔的光。
“睡吧。”母亲摸了摸她的头发，“明天还要赶路。”
林穗岁靠在她肩上，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雪花膏香气，渐渐沉入梦乡。梦里，她看见一座白墙黑瓦的江南宅院，院子里开满了桃花。树下，一个穿着长衫的老人正在翻阅那套《石头记》抄本，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像化不开的墨汁浸透了整个上海。周掌柜轻轻摇醒林穗岁时，地下室唯一的气窗还透着深海般的墨蓝色。老人手中的煤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随着火焰的跳动扭曲变形，拉长得像个来自旧时代的巨人。
“该动身了。”周掌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地窖特有的回响，“再晚就赶不上装车了。”
林穗岁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渍。她发现母亲己经收拾好了简单的行囊。小满还在睡梦中咂嘴，朝阳正轻手轻脚地系鞋带，少年刻意放轻的动作让磨破的布鞋显得更加可怜。父亲站在角落里，借着微弱的灯光查看一张皱巴巴的地图，煤油灯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古铜色，紧锁的眉头在额头上刻出深深的“川”字。
“把这个换上。”周掌柜扔过来几套粗布衣裳，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和劣质染料的刺鼻气息。林穗岁展开一看，是铁路工人的制服，靛蓝色的布料己经洗得发白，胸前别着褪色的铜质工号牌，上面“徐州机务段”的字样几乎磨平。
换装时，小满突然指着林穗岁的脸惊呼：“姐，你的脸上的伤……”
林穗岁摸向脸颊，那道被玻璃划破的伤口本该需要一周才能愈合，此刻却己经结了一层淡粉色的薄痂。
系统光屏适时弹出：【伤口愈合加速完成，消耗能量值15点】。
她冲妹妹眨眨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余光瞥见母亲欲言又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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