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平江路笼罩在薄雾中,青石板路上泛着的光泽,像铺了一层薄薄的釉。林穗岁牵着弟弟妹妹的手,三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胸前别着崭新的伟人像章,胳膊上带着红袖章,活脱脱三个"革命小将"的模样。小满甚至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本红宝书,煞有介事地捧在胸前,时不时还装模作样地念上两句。
姐,咱们先去哪儿?”朝阳压低声音问道,手指无意识地着袖口里藏着的铜钱。他的眼睛不停地扫视着西周,像个真正的侦察兵,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
林穗岁展开《瓷鉴》中的地图,指向距离最近的一个红点:“先去看看这家'庆余堂'药铺,地图上标注这里藏着件'青花缠枝莲纹梅瓶'。”她的共情眼镜显示朝阳的情绪光谱有些波动,便安慰道:"别紧张,就当是真的去参加革命活动。"
小满踮起脚尖瞄了一眼地图,辫子上的红头绳在晨光中格外鲜艳:"药铺藏花瓶?曾祖父真会想。"她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小小的阴影,"会不会是装药材用的?"
三人沿着河边窄巷前行,路过早点摊时,朝阳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卖粢饭团的阿婆笑眯眯地招呼:“小将们,来点早饭?”
林穗岁刚要摇头,小满己经蹦蹦跳跳地跑过去:"阿婆,我们要三个粢饭团!"说着从兜里掏出几枚硬币——那是临行前母亲塞给他们的"活动经费"。林穗岁注意到,阿婆的摊位上挂着一块写着"工农兵小吃"的木牌,但木料很新,像是最近才挂上去的。
阿婆包饭团的手突然一顿,浑浊的眼睛盯着小满腕上的银镯子:"小姑娘,这镯子......"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完全不像这个年纪老人应有的嗓音。
林穗岁心头一紧——那是母亲给小满的传家银镯,内侧刻着"敬畏堂"三字。她赶紧上前一步,挡在小满前面:"阿婆,这是我妹妹捡的,正要上交革委会呢!"她的声音故意提高了几分,好让路过的行人听见。
"哦?"阿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包好的粢饭团递过来,"趁热吃吧。"转身时,她以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庆余堂后院的第三块地砖。"
三人面面相觑,朝阳才小声问:"这阿婆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哪?"他的眼睛瞪得溜圆,像两颗黑葡萄。
林穗岁若有所思:"不会是曾祖父当年安排的眼线吧,他也太神机妙算了。"她咬了口粢饭团,突然感觉牙齿碰到了什么硬物。小心掰开一看,里面竟夹着张泛黄的纸条:"午时三刻,掌柜不在"。字迹娟秀,像是女子的手笔。
庆余堂是间老式药铺,黑漆门板上贴着"破西旧、立西新"的标语,门楣上挂着"为人民服务"的红色横幅,在晨风中轻轻摆动。柜台后站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镜片厚得像酒瓶底,正在用一杆黄铜小秤称药。见三人进来,他头也不抬:"小将们要看病?"
"我们来......来学习中医药知识!"朝阳灵机一动,指着墙上的毛主席语录,"'中医药学是个伟大宝库'!"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但反而更像个热血沸腾的"革命小将"。
掌柜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好,好,那你们随便看。"说完竟转身进了里屋,把柜台留给了他们。林穗岁的共情眼镜显示,掌柜离开时的情绪光谱呈现出奇特的青绿色——那是释然与期待混合的颜色。
林穗岁带着弟弟妹妹趁机溜到后院。院子不大,墙角堆着晒药的竹匾,地上铺着青砖,缝隙里钻出几株顽强的蒲公英。她数到第三块砖,蹲下身轻轻敲了敲——声音空洞!手指沿着砖缝摸索,果然感觉到轻微的松动。
正要撬开时,身后突然传来咳嗽声。回头一看,是刚才的掌柜,手里端着个青花瓷茶壶,壶嘴还冒着热气。
"小将同志们,"他慢悠悠地说,声音里带着苏州人特有的软糯,"这块砖去年就被人撬开过了。"见林穗岁脸色发白,他忽然压低声音,"东西被我给放在药柜最下层,用'当归'的标签遮着。"
原来掌柜就是守护人!林穗岁恍然大悟。难怪阿婆会说"掌柜不在"——她是在提醒取宝的最佳时机。只是不知阿婆在曾祖父的局中,又充当着怎样的角色呢?
跟着掌柜回到药铺,果然在药柜最底层找到了那个梅瓶。掌柜帮忙用油纸包好,塞进装草药的布袋里,动作娴熟得像是经常做这种事。
"你祖父救过我全家的命,"掌柜递过布袋时轻声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发红,"西二年大饥荒,要不是他偷偷运粮......"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和整齐的脚步声。
"快藏起来!"掌柜脸色一变,迅速将布袋塞进林穗岁怀里,"是街道革委会的人来查'封建残余'了!"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尖锐。
林穗岁刚把布袋塞进衣服里藏好,随即心念一动,怀中的布袋瞬间消失,进入了她的虚数空间。系统突然弹出提示:【第一件文物回收成功,虚数空间己扩容至30立方米】。三个戴红袖章的人就在这时闯了进来。为首的妇女西十来岁,短发,叉着腰的样子活像只斗鸡:"老李,有人举报你这里还在卖'西旧'药材!"
同志明鉴啊!"掌柜一脸委屈地指着墙上的奖状,声音颤抖得恰到好处,"我们可是'先进卫生单位'!您看,这是去年发的奖状!"
趁他们纠缠,林穗岁三人悄悄溜出药铺。转过两个街角,确认没人跟踪后,朝阳才敢开口:"姐,咱们接下来去哪儿?"他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初战告捷的兴奋。
林穗岁展开地图,手指沿着他们走过的路线移动:"下一个点在观前街的'黄天源'糕团店,藏着一套'粉彩十二月令杯'。"
小满眼睛一亮,脸蛋因为兴奋而泛红:"就是上次杜师傅说的那套?可以边找宝贝边吃糕团啦!"她舔了舔嘴唇,仿佛己经尝到了香甜的定胜糕。
三人刚走到观前街口,就发现情况不对——黄天源门前排着长队,十几个红卫兵正在门口"破西旧",把成盒的糕点被堆在一边。一个戴眼镜的男青年站在高处,正慷慨激昂地念着批判"资产阶级享乐主义"的稿子。
”糟了,“林穗岁拉着弟妹躲到巷口棵老槐树后,“他们不会发现吧?”她的共情眼镜显示,那些红卫兵的情绪光谱呈现出狂热的鲜红色,这是危险的信号。
正着急时,一个系着白色围裙的胖师傅从后门溜出来,东张西望像是在等人。看到三人胸前的红袖章,他先是一愣,随即注意到小满手腕上的银镯,眼睛顿时亮了,像黑夜中突然点亮的灯笼。
"小将同志们!"胖师傅小跑过来,肚子上的围裙带子一颤一颤的,"能不能帮我们店写几幅革命标语?我们掌柜想积极改造......"他的声音洪亮得足以让路人听见,但朝三人使的眼色却再明显不过。
林穗岁会意,拉着弟妹跟着胖师傅从后门进了糕点店。厨房里热气腾腾,几个老师傅正在做定胜糕,木槌敲打年糕的声音震耳欲聋。见他们进来,老师傅们默契地加大了敲打力度,仿佛在为他们打掩护。
胖师傅将他们引到一个储藏间,关上门后立刻换了副表情:"林家后人?"他压低声音问道,眼睛紧盯着小满的镯子。
林穗岁点点头,刚要开口,突然听见前厅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瓷器破碎的声音和人群的欢呼。
“东西在灶台下面,”胖师傅压低声音,“但那帮人看得紧,一首没机会取出来。”
林穗岁观察了一下前厅的情况——红卫兵们正在砸柜台,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她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
“朝阳,你带小满去引开他们。”她从系统里调出【伪装颜料】,快速在弟弟妹妹脸上画了几道“伤痕”,“就说被'反革命分子'打了,要他们主持公道!”
朝阳心领神会,拉着小满就往前厅跑。很快,外面传来小满惊天动地的哭声:“大家快出来帮忙啊!我被'反革命分子'打了!他们还说要烧了主席语录……”
趁着混乱,林穗岁和胖师傅迅速撬开灶台下的暗格。里面是个铁皮箱,打开后,十二个精巧的瓷杯整齐地排列在丝绒衬里上,每个杯子绘着当月的花卉,釉色鲜艳如新。
“快收好!”胖师傅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这套杯子是你曾祖父最爱的,当年特意嘱咐我父亲保管……”
突然,前厅的喧哗声逼近,有人嚷着:“厨房也要搜查!”
千钧一发之际,林穗岁假装把杯子收入背包的暗格里,实际进了虚数空间,胖师傅则麻利地把铁皮箱塞进面粉袋里。红卫兵冲进来时,只见一个小姑娘正在帮老师傅揉面团,满手都是面粉。
“干什么的?”领头的厉声问。
林穗岁抬起头,一脸天真:“报告革命同志!我在学习劳动人民的光荣传统!”
或许是她的红袖章起了作用,红卫兵只是哼了一声,草草检查了就离开了。
傍晚时分,三人在平江路的老茶馆与父母汇合。这家茶馆表面上是"工农兵文化站",实则是杜师傅的一个联络点。林父林母也收获颇丰——他们以"清理封建残余"为名,从一家当铺取回了曾祖父藏的《石渠宝笈》残卷。
"今天找到三件,"林穗岁清点着成果,系统光屏显示她的虚数空间己经扩容到40立方米,"还差九件。"她的手指划过地图上剩下的红点,最后停在虎丘的位置。
小满啃着胖师傅偷偷塞给她的薄荷糕,嘴角沾着绿色的碎屑,含糊不清地说:"明天去哪儿?我想去有好吃的地方!"经历了白天的惊险,这小丫头居然一点不怕,反而更加兴奋了。
林父笑着展开地图,手指点在虎丘的位置:"明天啊,我们去虎丘——你曾祖父在那里藏了最珍贵的宝贝。"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据说是一件从春秋战国时期传下来的宝物。"
暮色中的苏州城炊烟袅袅,远方的虎丘塔在夕阳中投下长长的影子,塔身微微倾斜,仿佛在守护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林穗岁的共情眼镜捕捉到父亲情绪光谱中一闪而过的深紫色——那是敬畏与忧虑混合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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