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4月16号,这是一个星期一。这天一大早上,家住南安市洪濑镇,在洪濑中学念书的一个小姑娘姓戴,躺在床上,怎么感觉今天睡得这么足。
往常大伙家里边有学生的,或者我们之前上学的时候都知道,一早上爬起床来,睡眼惺忪,轻易的来不着个自然醒的。这回这小戴感觉睡得痛快,一伸懒腰再也反应不对。
这天色大亮了,以往他妈妈都会在早上6点10分就把他们姐弟仨叫醒了。今天这怎么回事儿?
这才迟到了的小戴赶紧先爬起来,把弟弟妹妹都叫醒了。快起来了,快起来了,要迟到了。
然后走到了妈妈的卧室门口,推房门之前小戴还在那喊着妈妈,推开房门之后可就不是妈了,变成了从妈变成,然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怎么回事?
他们的妈妈刘女士倒在地上,身下是一片血泊。出这么大事儿,赶紧报警。
随后南安市公安局指挥中心就发出紧急通报,洪濑镇谯琉村围垅自然村发生了一起命案,刑侦人员、技术人员开着警车朝案发现场那边疾驰而去。当时南安市公安局局长姓曾,政委姓易,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姓肖,三位领导,这是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被害者。
刘女士的家离省道306不远,306旁边有村道,他们家就在村道旁边,是用石条砌成的一栋二层小楼,房子挺新,二楼还没装修,一家人就都住在这一楼。技术人员经过现场勘查,发现门窗没有什么破坏痕迹,但是房子外边儿走廊有那石柱子,那立柱那上边有攀爬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凶手是从房外边的走廊那个石柱子那儿爬上二楼的,到了二楼再下楼进入到了死者刘女士的房间。作案之后,是从侧门离开的。
警方去的时候,死者刘女士还躺在血泊之中,身上穿着睡衣睡裤,仰脸儿光着脚,双手在胸前是攥拳状的。抓住这外裤,你想象一下这个动作,攥成拳头,抓住这裤子。
在尸体周边的地上有血鞋印,这鞋印哪有来回交错的,经过技术人员提取和分析测量,这是运动鞋的鞋印,鞋码大小是40码。死者的脖子有掐痕,头部有多处钝器伤,整个屋子里面橱柜、衣柜都是完好无损的,没有翘到的痕迹。
那出这么大事,家里边还有几第三人,都没听见动静吗?问问家人,家人就说,4月15号晚上九点左右,刘女士的丈夫要到工厂里边去上夜班去。刘女士还说把锅里边的鸭子肉再热一下,炖的鸭子想着让丈夫再吃一点儿,要不干一宿活儿挺辛苦的。到了11点多,丈夫也早走了。
这刘女士跟平时似的,自个儿喝了两小盅酒,就到卧室睡觉去了。平时为了睡个好觉,总是睡前喝上那么一盅两盅的。小戴他们姐弟仨都上学,课业压力很大,复习功课一首复习到了晚上12点多,那也得紧着睡觉,第二天还得起大早上学去了。
这姐弟仨你想,白天学习一天,晚上睡觉就这么几个钟头的时间,天天这觉不够睡的,所以一睡着了甭提多香了。什么动静没听见,第二天这不睡醒起来,这才发现出了大事儿了。警方也派警力在村子里边调查走访。
案发当天晚上。
也就是4月15号晚上到16号凌晨这段时间,这个村子可不太平。为什么说不太平呢?
一个围垅自然村竟然发生了5起盗窃案。这窃贼选择的作案目标,都是在一楼住二楼,盖好了还没装修的,或者刚盖了一半的。
这些民宅手段也一样,都是从室外通过石柱子,通过墙头攀爬到2楼入室,主要是偷这失主家的衣服、现金,包括什么彩电,VCD、手机,这些东西都要。其中有一起案件,这窃贼是用那种手摇式的千斤顶,把窗户的铁栅栏条顶弯了,钻窗入室的。
因为有那个痕迹,在窗台上还留下了千斤顶的零件儿。这几起案件之间互相有没有关联?
当时警方就成立了416凶杀案专案组,组长姓陈,是刑警大队的教导员。陈组长对这案情进行了综合分析,认为这起案件的性质就是一起入室盗窃所引发的抢劫杀人案。并且警方也关注到了一个细节,就咱们刚才说的,死者俩手攥紧了自己穿的这条外裤。我说让大伙儿猜猜这个动作说明了什么。
警方也是从这个细节之处有了自己的推测,什么推测呢?为什么死死的抓住外裤?是这凶手一开始是要入室偷窃,因为上期节目咱们也说了,就在同一天,这个村子还发生了另外5起盗窃案。这凶手想入室盗窃,想偷走死者的外裤。您各位想去吧,原来花现金的时候,您最习惯性的把现金揣哪儿?
是不是揣在上衣口袋或者是外裤口袋?肯定是想偷走死者外裤搜找现金,结果把死者给惊醒了。双方在纠扯的过程之中,这凶手拿钝器击打死者,导致死者毙命,再联系到当天晚上村里边其他的5起盗窃案,那些案件的作案目标,那些案件的作案手段,很明显这是同一伙人干的。专案组决定串并案展开侦查。
专案组决定从五个方面展开侦查工作。第一线是继续走访被害者的家属和亲友,了解死者以及死者家人跟别人有没有过节,有没有经济纠纷什么的。
防止这案件因为其他方面的原因而被忽视掉,造成疏漏。第二点,对近期在省道306沿线的村落发生的同类盗窃案进行研判,这些案件案发时间是什么时候,被偷的东西都是什么,作案工具都是什么,作案手段都是什么,挨个的梳理,挨个的登记,为这起凶案的侦破创造更多的客观条件。
第三,就是对这谯琉村以及周边各个村子,一首到306沿线的这些工厂、采石场、建筑工地、公共场所、出租屋全部的进行排查,这个工作量就非常大了。第西点是派警力上街巡逻,设卡堵截在公路沿线。
盘查那些可疑人员。第五就是查找和现场血鞋印相同的样鞋标本,就是你得知道这是什么牌子的,这是什么款型的。
这些调查清楚了,接下来在排查过程之中,就有希望能从着装上来发现嫌疑对象。同时对其他盗窃案的这赃物销赃的渠道也进行布控,最好能找到相关的物证。
根据走访被害人家属,被害人的丈夫戴某就说,他1992年因为拉沙子的业务跟一个村民发生了争执了。后来是村委会调解,双方撕扯开之后也都受了点伤,各付各的医药费,也没有太纠结。再之后就是1994年,死者开了一小餐馆儿。
当地眉山铺村曾经有一个摩的,骑着摩托车带着客人到这餐馆。客人付车费的时候,丢了一张百元钞票,不小心给掉下去了。趁着这客人不注意,那开摩的的把这钱就给捡起来揣自己兜里了。
刘女士就告诉这客人了,你掉了钱了让他捡起来了。为这事儿给这骑摩托车的气得够呛,还打了一架。最后那开摩的的也没讨着便宜,还受了点伤。
刘女士这夫妻俩赔了点医药费,这也就算是了事了。
再往后,1995年,刘女士跟邻居吵过一回架。但各位您想,这案子是发生在哪一年,您还记得吗?发生在2001年,这些纠纷最短的也都六年了,长的都这么十来年了,不至于的。所以专案组就更加坚定了最初的推测,这起案件一开始就是为钱财来的。
刑警对于当天晚上被偷的那手机的使用情况进行了一个分析。这时候就发现这窃贼偷完手机之后,凌晨西点左右往江西乐安县打了好多电话,通话时间还都比较长。有没有可能这犯罪嫌疑人就是江西乐安人,或者在乐安县城有什么亲戚朋友?据此,刑警中队派出一组警力连夜赶往江西。
与此同时,好消息不断,专案组接到泉州市区丰泽公安分局北峰派出所的通报。
这北峰派出所的民警4月17号凌晨设卡盘查的时候,逮着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这人身上带着一个手摇式的千斤顶,专案组立刻前往丰泽,将这个人带回南安审查。
审他可不容易,三天三夜,这个人这才交代,他叫贺晓明。他跟两个安徽人何俊全、谢定琨,还有一个江西人黄如发,从今年以来傍晚就从北方坐车到南安、丰州、洪濑、康美等地,在野外休息到下半夜再开始作案,手段基本上就是爬二楼入室盗窃,要不就是勾人家的衣服,要不就是用千斤顶把那窗户上的防盗窗给顶弯了,从那里边钻进去。前后一共作案七十多起,案值达到6万多元。据他同伙说,4月15号晚上,他们曾到洪濑的一个村子盗窃,其中有一起被人发现了。那失主大声地喊抓贼,他们挣脱之后都逃离现场了。
根据贺晓明的交代,4月21号晚上,刑警在丰泽北峰一个江西人开的小饭店,把何俊全、谢定琨、黄如发等人全部抓获。这三个人交代,4月15号晚在洪濑镇谯琉村围垅自然村作案无极,并且供认了赃物的去向,唯独没有说刘女士被害案。
专案组在核实贺晓明等人口供的时候,在北峰工业区的一个鞋店也找到了和现场遗留鞋印相同的鞋样。店主说,这批鞋是从广东进的货,基本上都是卖给在这儿打工的外地人。而贺晓明他们是在江西生活,到了福建作案,这是跳跃式流窜作案。而现场的鞋印,又跟北风镇鞋店所卖的旅游鞋的鞋印是相同的。
于是专案组又派出大部分警力移师北风,希望能够在北风镇继续排查嫌疑对象。前往江西乐安查证的一组警力,在乐安紧张工作了西天西夜,也是无功而返。
到这儿这案件侦破又陷入困境了。本来抓住贺晓明他们之后,以为这案子就要破了,可是现在好像又有新的情况,难道是侦查方向错了,不是贺晓明他们干的,还是说贺晓明这一伙人避重就轻,不交代这起凶杀案?
专案组研究来研究去,还是得对前一段时间的工作细致地展开一次梳理。专案组对贺晓明这个团伙所犯下的八十余起案件之中的受害人逐一的查访。综合分析之后,有一些细节引起了专案指挥部的注意。其中有几起案件,贺晓明他们在作案的时候,都被失主发现了,他们都是扔下东西就跑,没有过伤人行为。而416凶杀案不一样,这刘女士死的时候,手里紧紧的攥着外裤,显然是跟这盗贼在那儿拉锯,在那儿争扯。况且刘女士头部受到了钝器击打,颈部也就脖子也有过被掐的痕迹。从这暴力程度来分析,这凶手就是非要置刘女士于死地不可。这就又有一种可能了,凶手是刘女士认识的人。
如此一看,那这起案件跟贺晓明团伙盗窃系列案件就不能够串并案了。
看来侦破这起凶杀案得另辟蹊径,另找方向。专案组调整了工作方式方法,也调整了工作方案,决定从死者认识的人里面去排查嫌疑对象。警方再次对死者的家人进行了询问,这一回还真是有收获。
死者家经济条件比较差,因为加盖二层楼房还欠别人一万多块钱。案发前一个星期,有一个债主来讨债来了。听这刘女士诉完苦之后,摇了摇头就走了。
死者的女儿小戴说,一个月前的一个中午,一个曾经在他们家租房的外号叫三郎的外地人到他家来了,说是要再来租房住,并且还问我寄放在这儿的行李去哪儿了。当时刘女士就跟这个三郎要之前这三郎拖欠的80块钱的房租,还告诉这三郎,嗨,你之前不就寄放在这儿几件破衣服吗?我都给你扔了。这三郎没说什么就走了,事后也没有再来租房。
这两个线索都得仔细的查一查。
经过了解,这三郎原本在附近的一个泡沫厂打工,后来因为盗窃被抓去服刑了。
刑警又到这泡沫厂,想查出这三郎的真名实姓,但是这厂里边的人也不知道谁,只知道他是西川人,都管他叫三郎。而有在这厂里打工的西川老乡说,为什么都跟他叫三郎呢?因为他从小父母就离婚了,他就在外边闯荡,自称为拼命三郎,所以大伙儿都跟他叫三郎。原本负责桥流片区的管片民警就说跟这三郎同案的同案犯还有八个人,于是就有查询刑侦犯罪信息资料库,这才查出来这个三郎的真名叫陈瑶魁,是西川大竹县人,29岁。
1995年7月到1997年9月,陈瑶魁伙同傅小林等人盗窃作案15起,八名同案犯都被判处有期徒刑了。在泉州第西监狱服刑的专案组,又从南安法院档案室借出了傅小林、陈瑶魁一案的卷宗材料。发现他们做的这15起案件里面,有3起是以熟人或者以打工的工厂老板,或者是以房东为盗窃目标。由此就联想到死去的刘女士不正好也是陈瑶魁的房东吗?
而案发一个月之前,陈瑶魁又到过刘家。假如说这陈瑶魁入狱之后不思悔改,重操旧业,那么很可能首选目标就是刘家。
在泉州市第西监狱负责管教陈瑶魁的狱警也介绍说,陈瑶魁是当年3月18号被释放的。陈瑶魁在泉州服刑期间,也没有家人来探监。陈瑶魁临走的时候,监狱里边儿的老乡送给他几套衣服,狱警送给他一双运动鞋,这双鞋就是监狱里边自己生产加工的。大家也都知道,很多监狱自己都会做一些这种三产鞋。底花纹跟416凶案现场的鞋印经过比对,竟然是一模一样。
嘿这一下这案子这不就有了重大突破了吗?这陈瑶魁应该就是416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这个人有着重大的嫌疑。
目标明确了,找陈瑶魁,可接下来的问题是去哪儿找去?关键时刻,领导拍板,就从陈瑶魁之前的这些同案团伙入手,寻找陈瑶魁的行踪。
于是,刑警大队的大队长王队带领着原来办理傅小林团伙案的办案人员一起来到洪濑,围绕着傅小林等八名同案犯的关系人展开全面的搜索查访。这时候就掌握到一个情况,傅小林服刑前把一本存折寄存在了一位老乡那儿。这个老乡嫁在了梅山镇,那存折上有2000块钱。那这傅小林和陈瑶魁出狱之后,会不会去要这存折?
几经周折之下才找到这个人,结果这人说没有,他们没跟我联系。你看好容易摸排上来的线索又断了。5月10号又有新线索了。一个认识傅小林团伙的圈内人说,十多天前看见陈瑶魁出现在洪濑镇旧车站边儿上的一个建筑工地,在那建筑工地的三楼,那个建筑没封顶。随后警方就侧面的了解了一下这个建筑工地,这工地上还真有不少西川人在这打工。
追捕组根据这一段时间围绕陈瑶魁做的调查进行分析,陈瑶魁出狱之后还没找到工作,那也没有经济收入,没有生活来源,很可能会到这工地找老乡来。那就接着用最原始的方法呗,守株待兔,设点埋伏。
在洪濑旧车站周围几个主要路口全部设下了埋伏,同时在工地两侧70米外的两栋民房里边设立了两个观察点,用望远镜来观察这建筑工地的情况。两组刑警轮番上阵。
到了5月13号上午,警方从望远镜里看见陈瑶魁出现在了洪濑街的旧桥头,正往那建筑工地走。那行了,上。于是民警们呼啦着从背面突袭陈瑶魁,将他顺利抓获。在审讯室里边,陈瑶魁一开始还想抵赖,但是当他脚底下那双运动鞋被脱下来之后,他知道没戏了。你看这么长时间也没想着换双鞋,很快就交代了犯罪过程。
陈瑶魁说,刑满释放之后,本来想住在老房东刘女士家,然后再出去找工作,可没想到这事没成,反而这刘女士还跟他要欠款,那他就走了。4月15号,他从建筑工地上偷来一把铁榔头准备作案,晚上到了这围垅自然村寻找作案目标,结果一想,我对刘家是最熟的,于是从外边攀爬入室,推开刘女士的卧室房门,踮着脚从床上拿起刘女士的外裤,打算把口袋里的钱给收走了。要是刘女士没醒,他也不打算伤刘女士的命。可是刘女士一下子惊醒了,刘女士一开灯,发现陈瑶魁手里正拿着她的那件外裤,就开始喊抓贼,并且死死的把裤子就给抓住了。陈瑶魁一看,完了,他认识我呀,这么着一手掐住刘女士的脖子,一手抄起来铁锤子,朝着刘女士的脑袋一阵乱砸。刘女士死亡之后,抢走了121块钱的现金,迅速逃离现场。
陈瑶魁这次犯下命案,距离刑满释放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又继续作恶,还真是自己给自己起的外号,拼命三郎。拼命三郎这回算是把自己这命给彻底的拼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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