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猛地后退,脸色瞬变。
山峭意识到自己暴露,身影骤然炸裂,化作一道残影,企图脱离萧钰的掌控,仓皇遁逃。
但他低估了自己贪婪后的代价。吸纳了过多的九尾魂力,哪是说脱就能脱的?!
黑雾翻卷如潮,宛若千丝万缕缠绕着他与萧钰之间的力量,彼此牵制,如筋骨生撕,痛彻魂髓。
就在这股撕扯间,萧钰的意识彻底清明,与九尾的魂识重新勾连。
“偷我的灵力?”她冷笑一声,眼中寒光乍现,“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语毕,灵息陡然暴涨,一股反吞噬的力道猛然汹涌而出,如怒潮般卷向山峭残魂。
山峭发出一声扭曲尖厉的嘶吼,状若疯魔,只得强行自断一臂,将部分残魂斩去,才勉强撕出一线生机。
可他才逃出半步,四周的迷雾骤然溃散,一道锁魂之链破雾而出,如雷霆霹雳直坠。
谷青洲。
他早一步出手,手中魂刃化链,雷霆万钧,直勾勾穿透虚空,将山峭的残魂生生拘锁!
“你倒是会挑人下手。”
谷青洲从雾中现身,眸光幽深,如一口死火未熄的枯井,声音低沉如幽冥深渊的回响,
“连我的脸,也敢借?”
这句话落下,宛如雷轰万象,山峭的魂魄猛地一颤。
他挣扎着,却连实体都无法凝聚。锁链如同活物,一寸寸缠绕,压制得他动弹不得。
恐惧,猛地从心底爬起。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的是什么东西。
这不是普通的残魂,不是一个临死反扑的少年,而是某种早已超脱常理的存在——
一半幽冥,一半人世。
而自己,竟妄图在这等力量面前苟活?!
不甘涌上喉头。
他明明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就能借她的身体复生。
是这个女人毁了那些术士为他创造出来的“孩子”寄宿容器;是眼前这个诡异得近乎扭曲的年轻人,将他彻底拖进无间。
他咬牙,想要回头逃。
却在转身的一刹那,对上了一双——冰冷至极的眼睛。
那眼神不带愤怒,也无悲悯,只有冷漠。
如审判。
如送葬。
山峭霎时如坠冰窖,全身魂力如同被冻结,动弹不得。
他忽然意识到:这也不是他能活着离开的局。
谷青洲的魂刃正面劈下,轰然震荡!
山峭身形剧颤,幻影再也难以成形,出的本体残破得如同碎裂的陶瓷。而先前被他强夺的九尾妖力,此刻已被赤粉灵息汹涌吞回,灵息逆流,霸道至极。
“拿了她多少,”谷青洲低声开口,语气冷得像从幽冥中爬出,“都给我……吐出来。”
伴随话音,鬼气怒海般席卷而起,一掌落下,魂刃如怒雷贯体!
咔!
一击穿透魂壳,山峭惨嚎未出,魂体已碎一半。
“她认错了人,我不怪她。”
“可你——”谷青洲抬眸,眼底泛着令人战栗的深邃寒意,“碰她,还拿我来骗她?”
“你想死几次?”
他语调平静到近乎无情,仿佛不过是在审问一个已被宣判的死囚。
山峭魂体震颤,试图遁走,念头才起,四周虚空骤然塌陷,一道魂链自天而降,如神罚审判,轰然钉下!
“唔啊——!”
魂影顿碎,哀鸣未成,便已破灭。
谷青洲未停,魂刃旋返,寒光再起。
第二刀,斩魄——妖魂炸裂!
第三刀,断念——记忆灰飞!
第四刀,灭识——再无残识留存!
每一刀都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一点怜悯。他不是在杀敌,是在清算,一个敢亵渎她的存在,不配留下一缕残渣。
残魂破散,妖力倒卷,悉数归于萧钰体内。连鬼界都再无法寻得那一缕执念。
谷青洲静立阵心,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残魂鬼力,尚未散尽。
指尖仍燃着滔天鬼气,仿佛随时会再度暴走。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翻涌的力量压回体内。
鬼王在体内咆哮,愤怒、挣扎,狂暴如浪。
可它动不了分毫。
他却只是缓缓闭眼,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力量封回身躯。
——此刻的身体,已不再是“白衍初”的。
他睁眼,目光落向阵法边缘。
那一处,萧钰浑身浴血,脸颊挂泪,正睁着双眼望着他,泪光在濛雾中晶莹微颤。
谷青洲看着她,却没有上前。他知道自己身上仍残留暴虐的鬼力,哪怕只是一丝泄露,也可能伤她分毫。
他不敢靠近。
可下一瞬——
她已奔向他,毫不犹豫地扑入他的怀中!
那一刻,所有煞气都仿佛停滞了。
怀中的女孩满身是伤,却仍带着熟悉的花香与草药气息,还有淡淡的血腥。
谷青洲一时怔住,霎那温热涌上眼眶。
久违的熟悉感,令他闭上眼,唇角微扬,轻得快要化开的笑意。
而耳畔,传来她轻轻的呢喃,颤着音:
“青洲……哥哥,我是在做梦吗?”
他喉咙动了动,半晌,才缓缓收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如同贪恋梦境一般。
声音低哑柔和,像哄着她入睡:
“……睡吧,晓晓。”
手轻柔地抚在青丝上,低声安慰:“没事了,你安全了。”
怀中的萧钰仿佛收到了某种信号一般,发出长长的叹息。轻“嗯”了一声,终于力竭,在他怀中晕阙。
谷青洲静静抱着她,一动不动。
他的怀抱温暖而沉稳,魂力静息如初。
——白衍初未醒。
这一刻,他这一抹亡魂,竟贪婪人世,未曾打算让出这具身体。
山峭魂魄湮灭,镇中迷雾随之散去。青洲抱着昏迷的萧钰踏出破碎的阵法,脚步缓慢却如山般沉重。
阳光落在他身上,却照不出一丝人气。那具熟悉的身体,此刻宛如从地狱走入人世的鬼。
人群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寂静无声。
他们看到“白衍初”熟悉的身影,五官未变,可那双眼,幽暗深沉如渊,叫人看一眼便心胆俱寒。
耶律屋质第一个迎上前,本能地伸手欲接过萧钰:“她……”
那人眼眸一动。
不曾开口,不需出手,只一个眼神,竟似厉风穿喉,将他生生逼退两步,冷汗瞬间从额角滚落。
他怔怔地望着“白衍初”,喉头发紧,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收队的乌托帕刚想发问,却被那人冷冷吩咐道:“乌托帕,统计死伤。让这些无用的术士,想点办法。编一个像样一点的故事给镇上的人,让镇民闭上嘴。”
语气是命令,毫无商量的余地。
他一愣,还未回神,那人又道:“另外,拆了山神庙,三泉山从今往后将不会再有五郎,五显教。教主都魂飞魄散了,供个牌位也是白供。”
他的声音压得四野如寒冰,让人听得心生寒意。
空气像被撕开裂缝,乌托帕竟不敢再言语,只能应声而退。
天空中,一道尖啸划破宁静。
隼破空而下,竟毫不避讳地落到“白衍初”肩头。那隼认主,平日里白衍初根本不可能碰它一下。如今却亲昵地收翅伏首,仿佛重得归属。
“去。”他轻声开口使唤隼,语气带着无法违逆的权威,“通知青阳,来清算战果——也让慎隐大人备好账本,是时候收利息了。”
众人神情各异。
人员部署以及调理规划,样样清楚自然。对云梦楼该有的职责分配,等级制度分毫不差。头脑不输白衍初,气场又不亚于萧钰。
几句话,安排得明明白白。
一瞬间,就将失去了萧钰主心骨的众人,拉回到了正常轨道上。
花舞下意识地挪了一步,握紧了鞘中的刀柄。
封崎亦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将她的手按了回去。若不是亲眼目睹过无数次“白衍初”的模样,他几乎要以为眼前之人是冒名顶替。
“你看他的眼睛,”花舞低声道,“一点人味都没了。”
“像个死过一次的人。”封崎冷冷回道。
他们没说错。
可那并不准确。
这不是死过一次的人,而是一个——死过无数次、吞噬无数魂魄,才从地狱爬回人间的怪物。
耶律屋质神情阴沉如水。他能感受到,巫族的“阴魂术”,已彻底将白衍初推向了边缘。而现在执掌身体的那位,显然不愿归还。
他忽然觉得冷,冷得透骨。
他怀疑,那个人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站在人群当中的陆叁,远远地望着那道背影,久久不语。他是最后一个与白衍初说话的人,仍记得那句警告:“……我就算死了,也会回来揍你。”
可现在这副样子,他回得来吗?
此刻,唯有苍岚这位新晋的天刹仍在操持工作,押着几名晋国来的古怪衣着的道士,走上前来:
“白公子,这几人疑似是这场迷雾阵的始作俑者,如何处置?”
“谷青洲”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们一眼。
那目光平静,甚至温和,可所有人都从中看见了骨血模糊的结局。
“全抓了。”他语气淡淡,“拉去月堂,一个一个审。手段,不必太轻。”
声音落地,众人不约而同低头应声。
他站在阵后的阳光下,怀抱着的萧钰沉睡未醒,仿佛全然不知外界翻天覆地。而那只肩头的隼,在光下缓缓张翅,仿佛下一刻,就要展翼啄杀。
所有人都明白,白衍初恐怕……是回来的几率微乎其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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