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仙市,云来居客栈。
顶层那三个贯穿楼板、边缘还冒着袅袅青烟的巨大窟窿,如同三只呆滞的眼睛,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世骇俗的“哈欠惨案”。大堂内,死寂依旧。修士们保持着石化状态,目光呆滞地在窟窿、墙壁上兀自颤抖的紫电剑、以及顶层那间传出均匀鼾声的套房之间来回切换。
“咕咚。”不知道是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大堂里格外清晰。
“楚……楚师兄……”一个穿着紫霄宗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人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哭腔,“飞……飞哪儿去了?”
无人能答。楚风被那七彩气浪拍飞的速度和轨迹,早己超出了他们的目力极限。
“快……快传讯宗门!”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声音都在发抖,“楚师兄……楚师兄被……被一个哈欠……打飞了!生死不明!”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紫霄宗大弟子在流云仙市被人一个哈欠打飞了?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整个东域都得震三震!
顶层套房内。
云渺看着那三个透亮的“天窗”,感受着楼下传来的骚动和恐慌,又瞥了一眼玉榻上那尊睡得无比香甜、仿佛刚才只是吹走一粒灰尘的七彩咸鱼佛……
她痛苦地捂住了额头。
“玉衡,收拾东西!立刻!马上!”
“啊?哦哦!”玉衡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开始打包(主要是阿澈的零食玩具和毛球的“蛇丹项链”)。
“娘亲……师祖把房子打坏了……”阿澈指着窟窿,小脸上带着后知后觉的担忧。
毛球也用小爪子指着窟窿:“吱叽?(漏风?)”
“没事……师祖他……不是故意的。”云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们换个地方住,找个……更结实的房子。”
她动作麻利地扛起莲花宝座上的七彩咸鱼佛,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墙壁上那柄还在嗡嗡低鸣的紫电剑。这玩意儿……是烫手山芋,也是“罪证”!不能留在这里!
七彩毒雾一卷,紫电剑被强行拔出墙壁,裹上一层厚厚的、隔绝气息的毒瘴,塞进了储物戒的最深处。
“走!”云渺低喝一声,扛着师尊,带着抱着阿澈和毛球的玉衡,在无数道惊恐、敬畏、如同看瘟神般的目光注视下,迅速冲出云来居,化作一道不起眼的流光,消失在人流涌动的仙市深处。
***
流云仙市边缘,一片专门用来停放大型飞舟的浮空云台。
云渺一行人在一艘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的货运飞舟阴影处落下。此地鱼龙混杂,气息混乱,正好便于隐藏。
刚安顿下来(主要是把七彩咸鱼佛放稳),云渺就立刻在周围布下了隔绝探查和声音的七彩毒雾禁制。
“渺渺,现在怎么办?”玉衡忧心忡忡,“紫霄宗的人肯定疯了!那楚风……”
“他死不了。”云渺语气肯定,眼神却带着一丝无奈,“师傅那一下……虽然离谱,但明显只是起床气的余波,并非杀招。以楚风元婴中期的修为和紫霄宗的护身法宝,顶多重伤,外加……道心受创。”
“道心受创?”玉衡一愣。
“被一个哈欠打飞……”云渺嘴角抽了抽,“换你,你道心稳得住?”
玉衡想象了一下那场景,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同情地点点头:“……那确实……挺裂开的。”
就在这时。
“吱叽!(有人!)”一首警惕观察西周的毛球突然竖起耳朵,对着云台某个方向发出急促的叫声!
云渺和玉衡瞬间警觉,气息收敛,七彩毒雾禁制运转到极致。
只见云台边缘的阴影里,一道踉踉跄跄、极其狼狈的紫色身影,如同喝醉了酒般,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这边挪了过来。
正是楚风!
只是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紫霄宗大弟子的倨傲风采?一身华贵的紫金云纹道袍破碎不堪,沾满了泥污和云絮。发髻散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空洞、茫然、失焦,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嘴里还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哈欠……一个哈欠……七彩的……气浪……飞了……我飞了……”
他走到云渺她们藏身的飞舟阴影附近,似乎力竭了,靠着冰冷的船舷滑坐在地,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翻滚的云海,仿佛还在回味那“飞翔”的滋味。
“楚师兄!” “楚师兄您没事吧?!”
几道焦急的紫色遁光从仙市方向疾射而来,落在楚风身边,正是紫霄宗的弟子。他们看到楚风这副失魂落魄、如同被玩坏的布偶般的模样,全都吓傻了!
“师兄!您怎么样?伤到哪里了?”一名弟子急切地检查楚风的伤势。
“师兄!是谁干的?!我们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另一名弟子义愤填膺。
然而,楚风对他们的呼喊和关心置若罔闻。他依旧呆呆地望着云海,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哈欠……七彩气浪……不可抗拒……大道……大道不该是这样的……”
“师兄!”一名年长些的弟子看出不对,用力摇晃楚风的肩膀,“您醒醒!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摇晃,似乎终于把楚风从那种灵魂出窍的状态中拉回了一点。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目光扫过围着他的同门师弟。
那目光,空洞中带着一种极度的困惑和……**信仰崩塌的绝望**。
“师……师弟……”楚风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你们……告诉我……修行……是为了什么?”
众弟子一愣,面面相觑。这问题……太哲学了吧?
“师兄,修行自然是为了追求长生大道,超脱凡俗,成就仙业啊!”一名弟子理所当然地回答。
“长生?大道?仙业?”楚风喃喃重复,眼神更加迷茫,“那……那为何……我苦修百年,元婴有成,紫电神剑在手……却……却连别人一个……一个哈欠……都挡不住?”
他猛地抓住身边一名师弟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肉里,眼神带着一种病态的执着:“告诉我!一个哈欠!就一个哈欠啊!连术法都不是!没有灵力波动!没有大道符文!就是……就是困了……打了个哈欠!呼出来的气!就把我……元婴中期的我……连同紫电剑……像拍苍蝇一样……拍飞了上百里?!”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崩溃:“我的护体罡气呢?!我的紫电神剑诀呢?!我引以为傲的修为呢?!在那一口气面前……算什么?!算什么啊——!!!”
楚风仰天嘶吼,声音凄厉,充满了道心崩碎的痛苦和茫然!他周身气息剧烈波动,时而狂暴如雷,时而萎靡如枯草,头顶甚至隐隐浮现出三道细微的、如同瓷器碎裂般的……**透明裂痕**!那是道心不稳、濒临崩溃的具象化!
“师兄!道心!稳住道心啊!”紫霄宗弟子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手忙脚乱地打出清心凝神的法诀,试图稳住楚风濒临崩溃的心神。
“哈欠……七彩气浪……”楚风对同门的努力毫无反应,眼神再次涣散,如同魔怔般重复着这几个词,身体微微颤抖,“不可理解……无法抗拒……我的道……错了?都错了?”
阴影里。
玉衡看着楚风那失魂落魄、道心崩裂的模样,又看看身边扛着七彩咸鱼佛、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表情的云渺,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同情和更多的荒谬感:
“渺渺……你师尊这‘指点’……范围是不是有点广?连紫霄宗大师兄的‘道’……都顺带给‘指’裂了?”
云渺看着楚风头顶那三道若隐若现的道心裂痕,再想想自己之前被仙绫“指点”到吐血的经历……
她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最终化为一声无比沧桑的长叹,语气带着一种看破红尘的疲惫:
“习惯就好……师傅他老人家……哈欠也好,翻身也罢,抖被角也行……都是‘道’……无差别攻击的‘道’……沾着就裂,碰着就崩……楚师兄……只是运气不好,站得近了点……”
她拍了拍肩上那尊睡得正香的七彩咸鱼佛,眼神复杂:
“走吧,换个更‘结实’……也更‘偏远’的地方。希望下一个落脚点……没有这么多……‘求知若渴’的道友。”
扛着师尊,带着玉衡、阿澈和挂着“蛇丹项链”的毛球,云渺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再次开始了流亡(搬家)生涯。只留下浮空云台上,那位紫霄宗大弟子依旧在喃喃自语,对着苍茫云海,质疑着自己曾经坚信不疑的……**整个修仙界的基本法**。
而流云仙市的天空,仿佛还回荡着那声惊天动地的哈欠,以及一个崭新都市传说的开端——关于一个七彩睡神,和他那不讲道理的……**哈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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