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九章 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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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九章 寻踪

 

碧波潭的黎明,被一层乳白色的浓雾封锁。水汽沉甸甸地压在墨蓝色的潭面上,峭壁和古木都成了模糊的剪影,寒气刺骨。白石之上,七叔枯槁的身体在薄毯下微微起伏,呼吸比昨夜更平稳了些许,但依旧深陷在恢复元气的沉眠里。

清和几乎一夜未眠。

蚀忆带来的隐隐眩晕如同背景噪音,在脑中嗡鸣不休。但更让她辗转反侧的,是父母的身影。母亲蒙着纱布、枯瘦颤抖的手,父亲一夜白头、死寂空洞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反复在她心上划出血痕。弟弟惨死,真相诡谲,她又被卷入这非人的漩涡,生死一线。父母呢?他们只是两个被丧子之痛彻底击垮的普通老人!陈世明那条毒蛇,既然能用出“骨灰归还”这种诛心的毒计,又怎么会放过他们?!他们会不会己经被控制?被囚禁?甚至……被当成了对付她的筹码?或者……那盏邪灯新的“养料”?!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每一次蚀忆的隐痛袭来,都伴随着对父母安危更深的恐慌——她怕自己下一次剧痛后,连父母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她必须找到他们!立刻!马上!

天光艰难地穿透浓雾,勉强驱散了一丝寒意。清和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从冰冷的潭边站起,走到正在用潭水净手的李文君和闭目调息的辰一面前。她的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影,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火焰。

“李先生,辰一先生。” 她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决,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不能再等了!七叔有您二位照看,我…我必须去找我父母!我怕…我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蚀忆的眩晕让她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她立刻扶住旁边的岩石,死死攥着怀中的“守心钱”,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支撑。

李文君看着清和眼中那份几乎要焚毁自己的焦急和恐惧,温润的眉头深深蹙起:“清和姑娘,你元气心神俱损,蚀忆之症未稳,此刻独自离开,凶险万分!令尊令堂的下落,还需从长计议…”

“不能从长了!”清和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执拗,“李先生!你不知道!陈世明…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他能抽走我弟弟的生魂!能用邪术害七叔!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爸妈…他们只是普通人…落到他手里…” 她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颤抖。

一首沉默的辰一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在清和苍白惊惶的脸上扫过,又落在沉睡的七叔身上,最后定格在李文君脸上。他沉声道:“李兄,老师性命己无碍,此地有阵法守护,水灵精纯,邪秽难侵。清和姑娘心系父母,其情可悯,其险亦真。与其让她心神不宁、蚀忆加剧,不如…”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清和:“…我陪你去。”

清和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辰一的身手和见识,她是亲眼见过的!有他在,找到父母的希望大增!

“辰一先生!真的…真的可以吗?” 清和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辰一点头,声音沉稳如山:“老师醒来,亦会如此决定。你父母下落不明,凶险环伺,非你一人可应对。我略通追踪寻迹之术,或可一试。”

李文君看着辰一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清和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急切和希望,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郑重道:“也罢。清和姑娘身系守心钱,蚀忆之症需时时警惕,辰兄相伴,确是最妥。此地有我,前辈安危,文君以性命担保!” 他看向清和,温声叮嘱:“切记,心神守一,不可妄动悲怒。守心钱贴身佩戴,遇邪秽侵袭或有强烈情绪波动时,紧握之,或可暂缓蚀忆之苦。”

清和用力点头,将李文君的叮嘱牢牢记在心里。她最后看了一眼白石上沉睡的七叔,枯槁的脸在浓雾中显得那么脆弱。七叔,等我,找到爸妈,我们一起回来!

没有过多的告别。辰一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随身的布囊,里面是一些简单的干粮、水囊、火石,还有几道折叠整齐、绘着朱砂符文的黄纸。他最后检查了一下幽谷外围布下的警戒符箓。

“走。” 辰一的声音干脆利落。

清和裹紧身上单薄的衣物,最后深吸了一口碧波潭清冽却带着寒意的空气,将蚀忆的眩晕和对七叔的担忧强行压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紧跟在辰一身后,一步踏入了浓雾弥漫的崎岖山路。

浓雾如同粘稠的白色幕布,遮蔽了视线,十步之外便一片模糊。脚下是湿滑的碎石和盘根错节的树根。辰一在前方开路,他的步伐不快,却异常稳健,每一步都踏在实处,仿佛能穿透迷雾感知到路径。他手中托着那枚古朴的黄铜罗盘,罗盘指针并非指向南北,而是微微震颤着,散发出淡淡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金色毫光。

清和紧紧跟着,精神高度紧张。蚀忆带来的眩晕感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她记忆的脆弱。她不敢多想,只能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辰一的背影和脚下的路上,右手紧紧攥着怀中的“守心钱”,冰冷的触感是唯一的锚点。

山路蜿蜒向下,不知走了多久,浓雾终于渐渐稀薄。眼前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山坡,杂树丛生,荒草没膝。辰一忽然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扫过一片被踩踏得凌乱的荒草区域。他蹲下身,手指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又仔细查看草叶倒伏的方向和几处模糊的脚印。

“有人在此短暂停留,约五六人,脚步沉重,带着…搬运重物的痕迹。” 辰一的声音低沉,“时间…不超过三日。”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山坡下,那里隐约可见一条被荒草淹没大半的土路痕迹。“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

清和的心猛地一紧!搬运重物?会不会是…父母?!

两人沿着土路的痕迹追踪。土路年久失修,坑洼不平,车辙印和杂乱的脚印交织在一起。辰一的目光如同鹰隼,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路边被折断的新鲜灌木枝、车轮碾过泥泞留下的特殊花纹、偶尔遗落的烟蒂…

追踪持续了大半日。日头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山路越来越荒僻,人迹罕至。清和的身体疲惫不堪,后背的伤口在跋涉中隐隐作痛,蚀忆带来的眩晕感也一阵强过一阵。她只能咬着牙,靠着怀中古钱传来的冰凉和找到父母的强烈信念支撑着。

就在清和几乎要支撑不住时,前方带路的辰一猛地停下脚步!他蹲下身,从一丛茂密的荆棘旁,极其小心地捻起了一小撮粉末状的东西。

那粉末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青灰色。

辰一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凝重!他将粉末凑到鼻尖,闭目凝神片刻,再睁开眼时,眼中寒光暴涨!

“是‘锢魂灰’!”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杀意,“以墓穴深处百年以上的陈年骨粉混合秘制邪药炼制,专用于禁锢生魂,消磨意志!此物…只有那盏灯的核心爪牙才会使用!”

锢魂灰!禁锢生魂!消磨意志!

清和如遭雷击!巨大的恐惧瞬间攥住了她的心脏!父母!真的是父母!他们被陈世明的人抓走了!还被用了这种邪物!

蚀忆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猛地刺入大脑!眼前瞬间发黑!她痛得闷哼一声,身体摇摇欲坠!脑中父母的面容剧烈地晃动、模糊!母亲眼角的皱纹…父亲鬓边的白发…细节如同被橡皮擦疯狂抹去!

“清和!” 辰一低喝一声,闪电般扶住她,一股柔和却带着清心宁神气息的力量顺着他的手掌传入清和体内。

清和死死攥着“守心钱”,冰凉的触感和辰一传入的气息勉强压下了那波剧烈的蚀痛。她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后背,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愤怒!

“他们…他们对我爸妈…” 清和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般的恨意!

辰一扶着她站稳,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撮青灰色的邪灰,又顺着脚印和车辙的方向望去。那方向,隐约指向远处一片地势低洼、被浓重暮霭笼罩的山坳。

“痕迹很新!他们就在前面!” 辰一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走!救人!”

蚀忆的阴影、身体的疲惫、内心的恐惧…在这一刻,都被滔天的怒火和救人的急切彻底焚烧殆尽!清和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她狠狠抹去额角的冷汗,嘶声道:“走!”

两人不再隐藏行迹,如同两道离弦之箭,朝着那片被暮霭和邪气笼罩的山坳,疾冲而去!

爸妈…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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