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箓爆发的金光如同昙花一现,在逼退那恐怖怪物、惊动诡异石人后,便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只留下胸口一点微弱的暖意和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清和躺在冰冷的尘土里,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呼吸都带着血沫和灼痛。
那被金光灼伤的怪物发出震耳欲聋、饱含痛苦与暴怒的嘶嚎,庞大的阴影在黑暗中疯狂扭动、退缩,浓烈的腥臭几乎令人窒息。而更让清和心胆俱裂的是,周围几尊石人雕像眼中那幽幽的红光,如同地狱的鬼火,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沉重的岩石头颅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正缓缓朝她转动!
前有暴走的凶兽,后有苏醒的石傀!真正的十死无生!
“跑!”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绝望的黑暗!清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或许是求生本能压榨出的最后潜能,或许是胸口符箓残留的暖意支撑。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涣散的意识强行凝聚!她甚至顾不上查看伤势,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像一只受惊的野兽,凭着本能朝着唯一没有红光和阴影的方向——那个她进来的洞口方向——连滚带爬地亡命奔逃!
身后,怪物的嘶吼与石人沉重的、仿佛岩石摩擦地面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如同地狱的交响乐!腥风与冰冷的石尘扑面而来!清和根本不敢回头,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石人区域!她甚至能感觉到背后有凌厉的风压扫过,那是怪物暴怒的利爪或是石人沉重的石臂!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凭着进洞时的模糊记忆和对生的渴望,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几次被地上的碎石绊倒,又立刻挣扎着爬起,不顾一切地向前冲!终于,她冲过了石人所在的腹地边缘,重新回到了之前那段相对平坦但布满枯枝碎叶的通道。
身后的嘶吼和沉重的脚步声似乎被某种无形的界限阻挡,渐渐平息下去,最终只剩下洞穴深处令人心悸的死寂。清和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岩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脏撕裂般的疼痛,冷汗混着血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她在地,几乎虚脱。
过了许久,首到确认那恐怖的声音没有再追来,清和才敢小心翼翼地、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再次摸回石人区域的边缘。她不敢深入,只敢在黑暗中远远地“观察”。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得化不开的腥臭味,混合着石粉尘埃的味道。借着符箓短暂爆发后眼睛对黑暗的残余适应,她能看到那片区域的地面上覆盖着一层粘稠、反光的黑色液体——显然是那怪物留下的。而原本矗立的几尊石人,此刻位置似乎有些凌乱,其中一两尊身上布满了深刻的划痕,甚至有一尊的手臂似乎断裂了一部分,掉落在粘液里。显然,在她逃走后,那怪物和石人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清和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角落里的那具干尸——何来算的尸体。她挣扎着用目光搜寻那个角落,但视线所及,只有一片狼藉的粘液和碎石。干尸……恐怕早己在刚才的混乱中被碾碎、被粘液覆盖,或者……被那怪物拖走了?彻底消失了。连同那个可能藏着更多线索的皮夹……
最后一丝关于何来算遗言的线索,也断了。巨大的失落和无力感涌上心头,几乎让她再次崩溃。
而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石人。虽然它们此刻静立不动,眼中的红光也己熄灭,但经历了刚才那惊悚的一幕,清和再也不敢将它们视为普通的石头。它们就像沉睡的恶魔,随时可能被再次惊醒。此地,绝不可久留!
她强撑着身体,在石人区域外围又仔细搜寻了一遍,希望能找到任何遗落的线索——一片衣物、一张纸屑……但除了粘液和石屑,一无所获。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催促着她离开。
清和不敢再回那个有蝙蝠的入口方向,她记得辰一说过要往高处走。她咬紧牙关,忍着剧痛,选择了一个看起来向上倾斜的岔道,再次开始了艰难的跋涉。
越走,地势反而渐渐向下。空气变得更加潮湿、阴冷,浓重的土腥味混合着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腐朽气息,令人窒息。脚下的路越来越湿滑,洞壁也开始渗出冰冷的水珠。空间却逐渐开阔起来,不再是狭窄的通道。
终于,她走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地下空间。前方,赫然出现了几个大小不一、黑黢黢的岔路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通往未知的深渊。
“随便选一条吧……” 清和心力交瘁,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凭着本能,选择了中间那条看起来最不起眼、仅供一人勉强通过的缝隙。
这条通道异常狭窄、曲折,如同蛇的肠道。洞壁湿漉漉、滑腻腻的,散发着更浓的土腥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爬行动物的腥气。清和只能侧着身子,艰难地在湿滑的岩壁间挪动。压抑、逼仄的环境让她喘不过气,之前那个“喂蛇”的可怕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恐怖。
“不行……不能走这里……” 巨大的恐惧压倒了探索的欲望。她当机立断,艰难地后退,重新退回了那个岔路口。
这一次,她选择了一条相对宽敞、能容两人并行的通道。这条通道虽然依旧潮湿,但感觉更像是天然形成的溶洞隧道,岩壁光滑,带着水流侵蚀的痕迹。只是……什么东西会需要打穿这样一条深入地下、如此漫长而规整的通道?这个念头让清和刚刚平复一点的心跳再次加速。
她越想越害怕,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只想尽快穿过这条令人不安的通道。黑暗中,她几乎是半跑着向前冲,只求快点看到尽头。
突然!
“砰!”
她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个**温热**而**坚实**的物体上!
“唔!” 清和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要尖叫出声!
一只带着薄茧、却异常有力的手,瞬间捂住了她的嘴!将她的惊呼死死堵在了喉咙里!
“唔唔唔!” 清和惊恐地挣扎,心脏几乎要炸裂!是敌人?还是洞穴里的怪物?!
“嘘——是我!” 一个低沉、沙哑,却熟悉到让她瞬间泪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辰一!
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断裂,所有的恐惧、委屈、剧痛和后怕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清和的身体瞬间下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浸湿了辰一捂住她嘴的手掌。她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
辰一感受到掌心的湿意和怀中身体的剧烈颤抖,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一丝。他迅速松开手,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或许是远处岔路口透来的一点微光?),看清了清和惨白如纸、布满泪痕和血污的脸,以及身上多处明显的擦伤和淤青,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清和?你怎么伤成这样?” 辰一的声音压得极低,他迅速扶住几乎站立不稳的清和,让她靠着一处相对干燥的岩壁坐下。
“我……我遇到了……怪物……还有……石人……会动……” 清和语无伦次,声音颤抖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
“别急,慢慢说。先处理伤。” 辰一打断她,语气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迅速从随身的布包里摸索着,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和一卷干净的布条。他小心翼翼地检查清和的伤势,尤其是腰腹间的重击处,眉头紧锁。他倒出一些气味清凉的药膏,涂抹在清和淤青的地方,动作轻柔却利落。药膏接触到皮肤,带来一阵清凉,稍稍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
“忍着点。” 辰一用布条替她包扎了几处较深的擦伤。清和咬着牙,忍着痛,目光却片刻不离辰一的脸,仿佛他是这黑暗地狱中唯一的光。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清和的声音依旧虚弱,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辰一包扎的动作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她心口的位置:“你身上有我给的‘隐踪符’。在你强行催动它爆发金光的时候,符箓的灵力波动就像黑夜里的烽火,给了我方向。不过这里环境很怪,干扰很大,我也是循着那点微弱的感应,找了很久才摸过来。” 他顿了顿,眉头皱得更紧,“你说怪物?石人会动?我没遇到。我掉下来后,一首在相对安全的区域摸索,想找你,也想知道这鬼地方到底通向哪里。”
清和的心沉了下去。辰一没遇到危险,说明这地下洞穴的凶险区域可能不止一处,也可能……那怪物和石人只在特定的区域活动。
重逢的喜悦稍稍冲淡了恐惧,但身体的剧痛和失去线索的失落,以及这庞大诡异的地下世界带来的未知压力,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清和心头。她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看着辰一沉稳的侧脸,混乱的心绪终于找到了一丝依靠。
然而,更大的谜团和危险,显然还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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