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喻站在医务室门口，手中的银杏书签被汗水浸湿了一角。
傅清淞正在里面量体温，校医背对着门在药柜前忙碌。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睫毛的阴影随着呼吸轻微颤动。
"38.5度。"校医叹了口气，"最近流感高发期，回去多休息。"
傅清淞点点头，目光却穿过校医肩膀，与门外的李念喻西目相对。
他的眼神清澈见底，没有半点早晨那个"傅清淞"的深沉。
李念喻的心像被无形的手攥紧——这个才是真正的傅清淞，而她刚才在音乐教室遇见的...
"同学？"校医突然转身，"哪里不舒服吗？"
李念喻慌忙把书签塞进口袋："我...我来拿烫伤膏。"
她露出手腕上陈旧的伤痕，"之前齐老师说过..."
"哦，你就是那个转学生。"校医了然地点点头，转身翻找药柜，"傅同学刚才也来问过这个。"
李念喻猛地抬头，正对上傅清淞略显慌乱的眼神。
他耳尖泛红，低头假装整理袖口，却露出腕间一道新鲜的抓痕——形状像极了小孩子的手指印。
校医递来药膏时，李念喻注意到傅清淞的课本里夹着一张照片。
风吹起页角的瞬间，她瞥见照片上是栋白色建筑——正是陈思当年住院的精神病院。
"谢谢老师。"傅清淞突然起身，课本"啪"地合上。
他经过李念喻身边时，雪松气息中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过。
走廊上，傅清淞的脚步越来越快。李念喻小跑着追上他："等等！"
拐角处，傅清淞突然转身。阳光从他背后照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将李念喻整个笼罩："你看到了什么？"
李念喻的呼吸一滞。她想起音乐教室里消散的小女孩，想起那个说"照顾好她"的幻影，想起陈怡锁骨下与傅清淞如出一辙的伤疤...
"陈思。"她首视傅清淞的眼睛，"我见到陈思了。"
傅清淞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下意识摸向颈侧的伤疤，又触电般缩回手："她...说了什么？"
"她说要走了。"李念喻掏出那枚蝴蝶结发带，"还留下这个。"
傅清淞的手颤抖得厉害。当他接过发带时，一缕阳光正好照在上面——发带突然变成了一枚银杏书签，又变回发带，如此反复数次，仿佛在两个时空中摇摆不定。
"量子态叠加。"傅清淞突然说，"当观察者出现前，物体可以同时存在多种状态。"他苦笑了一下，"就像陈思，既活着又死了五年。"
李念喻突然明白过来："叔叔...是在研究这个？"
傅清淞点点头，领口下的疤痕随着呼吸起伏："她发现某些强烈的执念可以扭曲时空。那天陈思坠楼时..."他的声音哽住了，"我母亲想拉住她，结果两人都..."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傅清淞迅速将发带塞回李念喻手中："陈怡就是陈思的执念实体化。现在她拿到了监控录像，一定会..."
"李念喻！"陈怡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原来你在这里。"
她今天涂了樱桃色口红，发梢别着崭新的蝴蝶结发卡，与李念喻手中的如出一辙。
当她的目光落在发带上时，嘴角的笑容突然凝固："这是...我的？"
傅清淞不动声色地挡在李念喻身前："校庆道具而己。"
陈怡歪着头，突然哼起《致爱丽丝》的调子。
阳光照在她脸上，右颊隐约浮现出烧伤的痕迹，又很快消失："校长找你们哦。"她甜甜地说，"关于...监控录像的事。"
校长室里，U盘静静躺在办公桌上。
老校长推了推眼镜："这段视频我们核实过了，确实是当年的监控。"他叹了口气，"但陈怡同学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怎么可能？"李念喻猛地站起来。
校长打开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另一段监控——火灾发生时，陈思正独自在操场玩耍，而配电室里的身影模糊不清。
"这不可能！"李念喻看向傅清淞，"我们明明看到..."
傅清淞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盯着屏幕上陈思的身影，突然低声说："量子退相干。"
"什么？"校长疑惑地问。
"没什么。"傅清淞拉起李念喻，"我们认错人了。"
走廊上，李念喻甩开傅清淞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在修改过去。"傅清淞的声音发紧，"每次观测都会导致历史改变。现在陈思...或者说陈怡，她有了不在场证明。"
"那我们看到的..."
"也是真实的。"傅清淞苦笑，"所有可能性同时存在，就像薛定谔的猫。"
放学铃骤然响起。傅清淞突然将李念喻拉进空教室，他的手掌冰凉得不似活人："听着，唯一能终结这一切的方法，就是完成陈思的执念。"
"什么执念？"
"《致爱丽丝》。"傅清淞的眼神变得飘忽，"她等你合奏这首曲子，等了五年。"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李念喻看着傅清淞渐渐透明的指尖，突然明白他不是真正的傅清淞——或许从来都不是。
他是另一个时空的碎片，是陈思执念的副产品，是量子海洋里一朵畸变的浪花。
"我会去的。"她轻声承诺，"但你要告诉我真相。"
傅清淞——或者说那个像傅清淞的存在——露出释然的微笑。他的身影在夕阳中渐渐消散，最后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真相就是...我们可能都死了很久了。"
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梧桐枝头，唱起忧伤的调子。
李念喻很明白，这句话只有在她身上成立，因为她是重生者。
李念喻低头看着手中的蝴蝶结发带，发现它己经变成了一枚银杏书签，上面用血写着：
「今晚八点，音乐教室。这次一定要一起弹完。——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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