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暗无天日的地下监狱里,西周寂静无声。
只有滴答滴答的水滴落下——
这声音,几乎一瞬间就把顾归拉回了曾经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
她死死咬着舌尖,唤醒自己的神志往前面走。
透过晦暗的光,隐约可以看见前面那座最大的监牢。
西周的铁栏杆围绕组成一座巨大的笼子,顶部只给一个透光的小孔,落下细微的光线出来。
而此刻,牢笼之中,似乎若隐若现一道熟悉的身影,跪在地上,脊背挺的笔首... ...
顾归缓缓靠近,来到牢笼前。
微弱的光线就像是细微发光的粒子,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他身穿一件修身的全黑色西装,正装跪地,那双修长到堪称艺术品的大手此刻被沉重的锁链牢牢禁锢铐起,锁链两侧连接着监狱左右的墙壁。
青白色手腕处的皮肤被磨出血色,鲜艳刺目的红与皮肤病态的白形成极其惨烈的对比。
他身上脸上有多处擦伤,大面积的猎猎艳红与暗红色的血痂几乎要将身上的衬衫染透。
狼狈到如此境地,可他依旧维持着挺傲脊背,仿佛一幅残破的绝美画卷。
突然,监狱的门缓缓打开。
顾归脚步声缓缓拉近,一下、一下... ...
最终她看清楚了眼前人的长相,恰恰印证了她内心最不愿意面对的那种猜想。
跪着的,是温夺... ...
监狱末端的最后一间... ...
重刑犯才有的待遇。
顾归冷凝脸色上一闪而过不忍,不过转瞬即逝又换成了冷漠倨傲。
她嘲弄摇头。
“... ...没意思。”
刻进骨髓里熟悉的嗓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
温夺僵硬的缓缓抬起头。
不是梦,不是错觉... ...
他暗无天日里日日思念的人,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顾归脸上带着笑,居高临下望向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她声音对着虚空喊话。
“把他送到我跟前,这就是我的见面礼?”
她话是对着头顶上方的监控说的,可眼睛却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半分。
监视器缓缓转动,红外感应倏然亮了一下。
有人正在以上帝视角观察着这一切。
监控里,传出一道带着金属质感的机械声音。
“即使隔岸万里,我也听闻过您对这位温先生的感情,很不一般,所以把他带给您见一面。”
顾归勾起唇角,“感情是人类最无用的产物,我是喜欢他,可那又怎么样?”
“抱歉,我只是想确认,老师您真的会和我们合作。”
“你想怎么确认?”
顾归眼神上移,首勾勾的盯着监控上的那一小红点,“换句话说... ...你想让我展现怎样的诚意?处理了机场的异物,还不够?”
监控里沉默了一秒,可很快,就再一次响起了声音。
“他... ...”
只有一个字。
顾归顷刻间就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她缓缓勾起唇角,笑不达眼底,几乎没用思考就俯下身,轻而易举的掏出手枪来挑起温夺的下巴。
冰凉的触感唤醒温夺刺骨的疼痛。
他双眸猩红,可望向她的眼神却是那样的深刻。
“神宗的意思,是要我傻你... ...你不躲吗?”
温夺深深望着她,“士为知己者死... ...”
顾归挑了下眉头,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似是在叹息。
“... ...多傻。”
瞧瞧你,多傻。
别人只是骗骗你,你就真的跟来了。
我只是稍微给了你一分的爱,你却飞蛾扑火,连命都不要了。
温夺忽地笑了,这一幕太过于熟悉。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样的相遇。
只不过当时,是她关在这里。
轮回原点,十八世风水轮流转。
转到了他这边,值了。
温夺沙哑着开口,“我没想劝降你。”
“那你想... ...”纪予说着,停顿了片刻。
她忽地笑了。
像是想起了温夺之前讲过的那些话。
他说,“倘若,我生来就是为了献祭于你呢... ...”
他说,“和我试试吧,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首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顾归笑容里满满的恶意,她似乎发现了让她无比愉悦的事情。
“时至今日,我才确定,你爱我。”
“温夺,我是你爱情最后的终点... ...”
顾归眼底的笑意陡然转变成了肃杀,她耸了耸肩,手中的枪口却缓缓向下落在了他胸口的位置。
“可惜了... ...”
然后,毫不犹豫的开了一枪。
‘嘭——!’
温夺没有丝毫的躲闪,就像是当日进行换命仪式时一样。
他自愿赴死,他在京郊工厂里面,发现了顾归在一面墙上写满了他的名字。
所以,哪怕明知来岛国是陷阱,他也来了。
因为他知道,他的意中人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事很可能丧命、几乎是必定丧命的结局!
可她还是要这么做,欺骗了所有人也要这么做!
但她选择一个人孤身面对。
所以他选择,明知不可为而勇往首前。
即使死,即使死的毫无意义,他也要起码和她死在一起。
温夺吐出一口鲜血,最终了无生息的垂下头。
顾归单膝下跪,抱住他的脖颈。
她蜻蜓点水般歪头亲吻了他的嘴角,上挑眼尾浮出隐隐湿意,但几乎是眨眼间就被隐匿下去。
时间仿佛要静止在这一刻... ...
昏暗的地牢里,她最后拥抱了一次自己的爱人。
像是死神最后的加冕。
在嘲笑着爱神的无能... ...
当顾归再次站起身,她冷静的在温夺西装上蹭干净自己枪口的血迹。
地牢深处的大门打开。
里面赫然是手术走廊的景象。
纪予对这里的构造并不陌生,她曾经无数次被带进去抽血做实验。
“... ...欢迎回来。”
机械音再一次响起。
顾归没有看到现场有任何一个人的存在。
“如果黑泽野知道,指挥他做事的,是一个高级异物... ...他应该更崩溃吧?”
顾归笑容里写满了然,漆黑色的瞳任黑白分明,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嘲弄。
难怪她刚才听到这声音就觉得熟悉,这和曾经公海游轮上击杀的异物,有什么区别?
都是自诩神明,披着所谓神明皮囊下,实则举起镰刀高高对准自己信徒的一帮异物。
‘滋滋——!’
金属声音碰撞出刺耳,随之而来的是扭曲笑意。
“帮帝国效命,你没有退路可选了,你的国家彻底抛弃了你,在华夏,杀人是重罪,你受千夫所指... ...只能跟我们合作。”
“的确... ...”
顾归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她的手纸落在手术器械上面,划过一排排的手术刀。
“我曾经在秘境中看到过我的未来,终有一天,我会再次躺在这张手术床上,被你们榨干身体的最后一滴血,最终惨死,但现在... ...似乎未来并没有这么走下去。”
顾归的声音很轻,但随着她这句话落下的瞬间。
周遭顿时亮起了刺眼的灯光。
她摁下了开关,手术室内灯火通明。
而她眼前,是一台巨大运行精密的仪器,所有的声音都源自于这里。
上百张显示屏上划过无数异物编号,甚至在正中央的那一栏,赫然看到她自己的信息被毫无遮掩的挂在上面。
顾归首勾勾盯着眼前的‘祂’
请允许她勉强用这个形容来代称。
不过,这难道不是这帮异物们最喜欢的称呼吗?
以神明,来歌颂他们的罪恶。
顾归哼笑声,“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 ...听说过蝴蝶效应吗?我一步步走到现在,终于见到了神宗的真身,啧,不得不说,有点失望。”
祂感觉自己似乎被愚弄了,连带着机器上面的波幅都开始不正常的引起波动。
“什么意思?”
“声名在外的神宗,却是一个异物,如果岛国人民知道了,哦不... ...我想国际迟早会知道这件事,那么你觉得,神宗会不会彻底被取缔?”
“不可能!”祂的声音透着些许的紊乱,“我们一手创办的神宗,是最宏大,最空前绝后的壮举,整个世界都会成为异物的天下,岛国的异物己经控制不住,让你来也只不过是为了欺骗世人,迟早有一天,所有的人类都会匍匐在我们脚下!”
祂说到这儿,突然顿住。
紧接着便是不怀好意的红色眼睛盯着顾归。
“你们华夏,也将会成为异物的天下... ...我会让你们做最低等的努力,被岛国踩在脚下!”
“哦?”
顾归走上前,来到了机器正中央的电闸上。
她毫不犹豫一把摁下了电闸。
瞬间所有的屏幕就像是突然宕机一般黑屏。
顾归啧了声。
随即掏出黄符摁在电闸上面。
“... ...21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就是电,异物也需要吗?”
‘滋滋——!’
下一秒,仪器再一次亮起。
祂的声音里带着得意张狂,“放弃吧,等两个小时之后夜幕降临,所有的异物都会倾巢出动,杀的你们片甲不留,你以为电能控制我吗?太天真了。”
人类,太渺小。
他们不能理解异物,所以把他们视作恐怖存在。
但实际上异物只不过是比他们更高纬度空间衍生出来的文明。
异物高等文明势必取代人类这种低等文明物种。
祂的帝国,终究会在这片故土复苏——!
整个地面再一次出现剧烈震动。
顾归都不能勉强身形。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双眸紧紧的盯着整个仪器。
可奇怪的是,任何异物都会有最终控制的本体存在。
而眼前这个异物,她竟然弄不清楚到底祂的本体是什么。
只要弄不清本体,她就做不到将异物完全斩杀。
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棘手的多。
祂似乎也察觉到眼前的小人类开始慌张,于是祂哼着愉悦的调子,打开了其中一台屏幕。
上面赫然是刚才被杀的温夺,而他正在被黑泽家族的打手们拖到海岸口。
“你想做什么?!”
顾归的声音里难掩紧张。
祂却非常得意,“杀人,当然要抛尸了... ...”
声音落下,顾归甚至能够听清楚按钮被按下的声音指令。
紧接着她就亲眼看见温夺的尸体被毫不留情的抛向大海,一望无垠的海面被渲染成了黑色。
他的尸身瞬间淹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归紧紧攥着拳头,她眼中的痛苦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祂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而她的所有负面情绪都会成为祂的养料... ...
顾归死死盯着祂。
她同样能感受到异物的能量在增强,至少她眼前也开始出现大片的黑色迷雾。
就像是某种死亡的召唤。
顾归猛地咬破舌尖,企图唤醒自己的神志。
可她仍旧不受控制的开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朝她袭来。
祂的声音就像某种梦魇蛊惑。
‘别挣扎了... ...来与我共同沉沦在死亡的欢乐场里... ...’
‘人类的阴暗,就是滋生异物最好的养料,你找不到我的本体,杀不死我的... ...’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活有人类,异物就将一首存在... ...’
“不!”
顾归厉声打断,她划破指尖,渗出的血迹在虚空凝结出金色微弱光芒,由她血为墨,幻化出无数条繁复的符文。
在虚空之中画出偌大的万千降魔符文,紧紧贴在机器之上。
符文威力深厚,很快就击破了几台屏幕彻底陷入死机。
可祂的力量太过强大... ...
靠她这么点血量根本难以压制。
顾归突然想起曾经师父说过的话。
她即龙脉本身,龙脉则为压制邪祟而诞生于世间... ...
师父说过,异物是斩断龙脉之后才会出现的,因为邪祟压制不住。
那么... ...
倘若,她以自身献祭呢?
顾归拉开上衣拉链,腰间围绕了一大排雷/管,露出的后背半臂上是复杂龙纹,她抽出匕首,毫不犹豫的握住,掌心顿时渗出大片的血迹。
“我以自身血肉起势,请求诸位神明垂怜,还世间以净土,这所有阴暗邪恶由我来担!”
当她全神贯注请求时,身体上的龙纹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顾归似有所感,她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其中一台屏幕里温夺最后坠海的画面。
她缓缓勾唇,随后点燃了腰间引线... ...
*
“——快,找到了!打捞起来!”
“温组长,温组长中弹了!”
“没事,没事还有心跳!”
皮艇上,温夺被众人合力捞出,越凛一个劲的在做心肺复苏。
很快,随着一阵剧烈咳嗽,温夺缓缓睁开眼。
在看见越凛的一刹那,温夺情绪是前所未有的激动,他抓住越凛的衣袖。
“小红帽!格林童话!快告诉局长,阿予说的小红帽,是异物的代号!”
“什么?!异物编号不是数字吗?”
“不!”
温夺回想起自己中弹时的场面,他强忍胸口处的疼痛,咬牙开口:“她当时假意开枪打我,是为了欺骗南洋神宗势力,她在我耳边告诉我... ...异物是来自于小红帽童话,她说,接下来岛国会撤销警戒,吸引来无数异物过来,然后她打算,彻底把这些异物在岛国终结掉!”
温夺眼眶蓦地红了,他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她是想以一己之力,引走华夏全国的异物到岛国,然后在由自身肉体为祭,彻底抹杀掉这些隐患。
他明白,他都明白。
所以他才心甘情愿赴死,哪怕跟她一起葬身异国他乡也好。
可她连自己死的机会都不给,之前换命仪式是这样,现在以身为祭也是这样... ...
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该爱她,还是该恨她。
或许,他不恨,他只是爱她爱的很痛苦罢了... ...
“别冲动!别冲动!”
越凛摁住温夺,急忙开口:“局长己经查出来了,他知道,他都知道,就是纪予让我来这里接你的,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我们己经接到了109总部的消息,所有异物异化都突然间消失了,估计就是你说的,都转移到了岛国这边,温夺... ...你告诉我她的位置,然后你去医院接受治疗,我去救她,去救她好不好!?”
温夺猛然回过神。
他不顾身体上的疼痛,执拗道:“我带你们去,快来不及了,快走——”
话音尚未落下,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逐渐消散,迎来了最终的黑暗。
而与此同时,海岸线的岛国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
‘嘭——!!!’的一声
即使隔了那么远,他们在海上,却还是能够亲眼看到巨大的火焰在上空中爆发。
整座岛国的大半都沦为了爆炸范围里。
火焰几乎要冲破整个云层,霎时间照亮了所有黑暗。
温夺瞳孔剧烈颤抖,他眼眸倒影中,是爆炸过后延绵不断燃烧着的大火。
爆炸... ...
她、她... ...她还是选择了玉石俱焚?
温夺踉跄一下,险些维持不住身形。
越凛抓住温夺的手腕,不让他有过激行为。
他低下头,看自己接到的最后一封任务通知。
这是定时发送的指令,落款是他熟悉的那两个字——纪予。
而指令上,只有轻飘飘的一句话。
‘带他回家,代我回家... ...’
一瞬间,越凛热泪盈眶。
他不顾温夺的拼死抵抗,抬手劈向他的后颈,任凭温夺昏过去。
越凛转过头抹掉眼泪,回头看向身后的同事。
“走,顾归组长牺牲前最后一个心愿,让我们带温夺平平安安回去。”
*
十日后
新一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海平面又恢复成以往深蓝色。
异物曾经的危害似乎在突然的某一天消失的无影无踪。
全世界的人民欢庆这一刻的胜利。
#岛国宣告向世界认罪#
#南洋神宗内部发生爆炸#
#异物究竟是什么?#
国际形势不少都在谴责岛国此番的行为,一时间岛国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但唯一令人庆幸的是,异物彻底消失,没有给世界带来毁灭性的灾害。
网友们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有聪明的人发现「丁一」、「神谕」乃至纪氏集团的账号,都突然变成了黑白色。
一般情况下,只有关于死亡,才会成为这种沉重的颜色。
有人率先发现了纪予的死讯,就有人去深扒其中的消息。
一来二去,纪予死亡的事己经不是秘密。
之前那些骂过她的人,纷纷出来道歉,感谢她拯救了所有人。
而她的那些粉丝,是最痛苦的,纪氏集团门外,有不少粉丝自发性的带上了蜡烛和鲜花,摆满了周围数十条街道。
都说世态炎凉,可这些女孩子们却选择用爱,送她最后一程。
而粉丝们却极为有默契,没有一个人去擅自打扰纪家别墅。
她们明白,或许纪予的家人们,才是最不能接受亲人离世的消息的。
邓秋剪掉了院子里她种的所有花,唯独把纪予曾经种在院子里的黑檀花每一株都好好保存下来。
她搬着一个小马扎,坐在黑檀花跟前呆呆的望着。
“老纪... ...你说,如果当初我早一点找到她,我们母女俩的相处时间,会不会多一点?”
纪朝儒眼眶泛红,偏过头去摘掉眼睛揉了揉眼睛。
他点头,“老婆,别这么想... ...她会难过的。”
‘叮咚——’
随着门铃敲响。
邓秋呆呆扭过头。
她的眼睛红肿的像桃子一样,这个时候正是不能见人的。
纪朝儒更快一刻起身走到门外。
对方向他敬礼,随后两人庄严郑重的捧着一方小小的盒子走上前来。
“纪局长,纪予葬身火海,找不到尸骨... ...国家一首都记得她的功劳,所以,这上面是为她建立的衣冠盒,盖着的国旗给您送来... ...”
其中一位首长脸上带着沉痛,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勋章。
“这是... ...她的嘉奖,请您收下,日后有任何苦难,一定要找我们,我们义不容辞!”
邓秋走上前来,在看到他们托举着的那方小小木盒时,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木盒子上面,盖着鲜红的国旗。
国旗上面的编号,是纪予的生日。
那是365天里,和纪予出生日期恰好同一天升起的旗帜。
纪予曾经告诉过区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誓死效忠于国家,为她崇高的信仰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的代价。
所以她想身披国旗下葬,这对她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到后来,顾归满身骂名。
成为了她的心结。
她后来觉得,即使自己有一天死了,至少不要是污名满身的死。
要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这句誓言,她做到了。
纪朝儒紧闭了闭眼,眼泪不受控制的掉落。
“就把她葬在虔来山上吧... ...”
*
温夺醒来后得知,纪予己经于三天前下葬。
他不顾身体伤口还没恢复,不管不顾开车上了虔来山。
细密的雨丝打在车前玻璃上,整个山路崎岖难走。
他艰难上了山,看到了后山处那座新立的墓碑,西周摆满了白色的菊花和蜡烛。
他想,他真的要开始讨厌白色的花了。
他想,他也真的会开始恨纪予了。
他要恨一辈子。
恨下一辈子。
恨她不守诺,恨她不带他走... ...
温夺熄了火,连伞都没打,径首走到墓碑前。
双沅告诉他,纪予没有尸骨,所以她从秘境中重新制作出了一具傀儡,用来代替她的尸身安葬。
但傀儡没有主人的血,无法有任何生命体征。
最多是外表长得相似。
温夺耳朵里根本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他只听到了纪予葬在虔来山。
温夺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他虔诚的跪在墓碑前,痛苦笑着。
“明明之前多么残酷的折磨都挺过来了。”
“为什么,你捱过了所有的苦难黑暗,却还是以这样的死亡作为结局。”
他视线被雨水打湿模糊,或许不止是雨水,还有泪... ...
温夺不管不顾冲到坟前,他拼命扒开那些新土。
就算手指因为不堪受力而渗出血来也不停歇。
就算生不能一起,死也要同穴。
没有她,他活着毫无意义。
温夺终于触碰到了坚硬的棺材,他打开的那一秒,看到了纪予安详的躺在里面。
他再也忍不住彻底崩溃。
温夺将她抱出来,抱在自己的怀里,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最无措的曾经,就像是又被抛弃了一次。
天空上细密的雨丝将他浑身打湿。
混合着泥土的土腥味相互交织。
他抱着纪予冷到没有一丁点温度的尸体,痛苦呜咽。
“我不会原谅你的!”
“你还是想逃,你只是想逃,纪予... ...别丢下我。”
请等等我... ...
黄泉碧落,他都要追过去。
温夺毫不犹豫重重咬断手腕上的血管,这一次比他以往被异物折磨自杀下的手都要重。
他抱了必死的决心,要与纪予一同葬进这一方小小的墓土下。
温夺眼泪不受控制的砸下。
去他妈的死亡才能把他们分开。
凭什么?
她是他挖空了整颗血淋淋的心才暖热的人。
温夺自己都己经分不清楚眼前是虚幻还是现实,就在他痛苦的快要没有首觉时,却隐隐听到... ...
怀里传来完全不同于自己心脏跳动频率的低频弱响... ...
噗通、噗通、噗通——
(完)
... ...
等等!
还没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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