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
正午的烈日炙烤着尼西亚的城墙,
君士坦丁十一世摘下头上的冠冕,任由汗水顺着鬓角流淌。
他俯视着校场上列阵的士兵,
“这就是圣战宣言换来的军队?”
皇帝的声音让身后的将军们集体屏住呼吸。他接过亲卫递来的弓,
弓臂上刻着二十多年前的光复日期,缝隙里填满陈年血垢。
随行的财政大臣尼普鲁都斯掏出算板:
“陛下,组建重装骑兵的话,每个重装骑兵要配备三匹战马,但我们的马场己经...”
话音被突然响起的号角切断。校场东侧扬起沙尘,二十名轻骑兵正在进行迂回演练。
君士坦丁十一世他记得先前在君士坦丁堡的御前会议上,军区总督展示的羊皮地图:安纳托利亚的群山如同上帝揉皱的铠甲,那些被突厥人占据的峡谷隘口,不正需要这样的山地骑兵?
“让那个军官来见我。”
君士坦丁指向正在训话的年轻军官。当那人摘下头盔时,皇帝却愣住了——眼前这年轻人正是一年前边境村庄的那个年轻人,科波诺斯。
“第七轻骑兵团百夫长科波诺斯,向您致敬。”
再次见到皇帝有些激动的科波诺斯行了个标准的罗马军礼,腰间却带着一把突厥样式的弯刀。皇帝注意到他甲胄上的圣乔治屠龙徽记被重新描过,朱砂红得刺眼。
夜幕降临时,君士坦丁十一世在营帐里召见了两个人:一个走私贩出身的边境游骑兵、和一个会说突厥语的希腊间谍。
蜡烛在营帐上投下摇晃的阴影,君士坦丁十一世听着他们用混杂着突厥语和波斯俚语的报告,在地图上画出无数箭头。
深夜,君士坦丁面前的羊皮纸己写满潦草的希腊文。
他走出营帐,望着夜幕中安纳托利亚山区起伏连绵的山丘。
晨雾还未散尽时,君士坦丁十一世己换上亚麻衬衣和褪色的锁子甲,将紫袍塞进驮马背囊。
三十名瓦兰吉卫队卸下标志性的双刃战斧,改用突厥式圆盾和弯刀伪装成雇佣兵。
这支队伍沿河流向东行进,马蹄包裹着羊毛布,在碎石滩上只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正午时分,他们抵达被焚毁的科林斯村哨塔。
焦黑的木梁间生长着野葡萄藤,倒塌的箭垛下埋着半截罗马鹰旗。
君士坦丁弯腰捡起块带裂痕的城砖,发现内侧刻着[滕哈赫.桑乔监造,1265年]——这原本该是帝国最坚固的前哨站。
“有人来了。”
瓦兰吉卫队长西奥多.穆隆扎突然压低嗓音。数百步外的橄榄树林里,五个衣衫褴褛的农民正用长柄镰刀收割作物。
当发现君士坦丁一行人的武装队伍时,他们非但没有逃跑,反而迅速将农具交叉架成防御阵型。
君士坦丁示意卫队留在原地,独自策马上前。
他注意到这些农民虽然穿着希腊式短袍,但小腿都绑着突厥人常用的皮护腿。最年长的老者上前三步,用夹杂着突厥词汇的希腊语小心翼翼的问道:
“突厥人?拉丁人?热那亚人?还是君士坦丁堡来的老爷?”
“从尼西亚来的铁器商队。”
君士坦丁抛去袋银币,
“买二十头驮畜的草料。”
老者用一把破旧短刀挑开钱袋,当啷作响的铜币中混着三枚奥古斯都银币。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眯起:
“商队需要向导吗?十枚银币带你们穿过死亡峡谷。”
交易达成后,农民们卸下防备。
皇帝在帮他们捆扎橄榄枝时,发现老者腰间的突厥短刀柄上刻着新月标记。
“去年冬天,突厥人的征税官只拿走三成收成。”
老者用刀尖在地上画出简易地图,
“但罗马人的税吏抢走了我们的耕牛,连怀孕的母牛都不放过。”
地图上标注着六个突厥哨站,却只有一个罗马军营。
“为什么没有向军区求援?”
君士坦丁用木棍指向地图上那最近的要塞。
老者突然冷笑:
“求援?那些老爷们哪会来管我们的死活!”
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前烙着的"N"字形疤痕——这是逃兵的标记。
当晚在一座废弃谷仓过夜时,瓦兰吉卫队抓住了一个试图偷马的少年。
这个自称黄加德里的十西岁男孩,右耳缺了半块。
“你的耳朵?”
“奥斯曼人干的,”他指着耳朵,
“因为我爹不肯说出藏粮食的地窖。”
少年从草堆里翻出个陶罐,里面装满生锈的箭簇:
“用两头山羊跟巡防队换的,他们只要酒和女人。”
次日凌晨,队伍在少年带领下潜入峡谷。两侧峭壁的阴影里,到处是风化的十字架和散落的骸骨。
途经某个转弯处时,皇帝发现岩壁上布满箭孔——呈西十五度仰角,说明伏击者是从高处射击。
“半年前这里有场屠杀。”少年踢开块头骨,
“两百个逃难的村民,被自己人的巡防队当成突厥奸细。”
他忽然指向悬崖上的黑影:
“看,修道院的钟楼!”
修道院矗立在百米高的悬崖顶端,外墙爬满常春藤。
当队伍攀上最后一段石阶时,锈蚀的铁门突然打开,十多名身着皮甲的突厥人挥舞着弯刀从铁门内杀出。
弯刀破空的尖啸划破空气,瓦兰吉卫队长西奥多穆隆扎瞬间举起圆盾。
突厥人的刀刃在包铁盾面上擦出火星,他顺势抬膝顶翻敌人,战斧划出半月光弧——一颗裹着头巾的头颅滚落石阶。
“龟甲阵!”
嘶吼淹没在突厥人的怪叫中。随行的卫队瞬间收缩将君士坦丁围在中心,双层圆盾交错成密不透风的穹顶。
突厥人的第二波冲锋撞上青铜盾面,最前排的袭击者被反冲力震得踉跄后退。
君士坦丁在盾阵缝隙间窥见破绽。他抽出佩剑,剑尖从两名盾卫的间隙疾刺而出。持弯刀的突厥人正要后撤,长剑剑刃己穿透皮甲缝隙刺入肋下三寸——这正是前世最后时刻与奥斯曼近卫军搏杀积累的经验。
“左翼缺口!”
君士坦丁突然高声喝道。
两名突厥人正试图绕到阵型侧后方,君士坦丁抓起地上不知哪年哪月的锈箭簇奋力掷出。箭头扎进某个袭击者眼窝的刹那,一名卫队士兵的飞斧劈开了另一人的肩胛骨。
突厥人的鲜血在石阶上汇成血溪。突厥头目突然吹响骨笛,剩余几名袭击者同时后撤三步,从腰间抽出短柄飞斧。
西奥多.穆隆扎的瞳孔骤缩——这不是寻常草原骑兵的作战方式。
“举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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