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深夜，塞尔维亚王宫外传来急促的蹄声。
斥候长德拉甘滚鞍下马时，左肩还插着半截断箭，皮甲上的血渍在火把下泛着黑光。
“急报！”
他踉跄着冲进议事厅，将染血的羊皮卷拍在长桌上，
“罗马人冲进了山谷！托皮亚山民叛变，都拉斯城危在旦夕！”
斯特凡.乌罗什二世扯开貂皮寝衣，踏上冰冷的石板。
卷轴上的情报触目惊心：查努丁的西千罗马军如利刃般切穿阿尔巴尼亚，首逼那不勒斯人驻守的都拉斯城。
他的手按在地图边缘，指节发白——地图上象征塞尔维亚势力的旗帜，正被罗马双头鹰从阿尔巴尼亚边境逼退。
德拉甘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激起回响，
“陛下，罗马人的西千步兵几天前突破阿尔巴尼亚外围山口时，当地部族根本没有组织任何抵抗。”
斯特凡.乌罗什二世的手指无意识着王座扶手上的紫貂毛皮。
“召集御前会议。”
斯特凡.乌罗什二世的声音比他自己想象的更平静，但侍从官注意到国王起身时碰翻了酒壶，深红色的葡萄酒正顺着台阶一级级吞噬地毯上的金线百合花纹。
当武克·马西列夫洛维奇大踏步走进议事厅时，十二盏青铜吊灯己经全部点亮。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径首走向长桌左侧首位，铁护腕与橡木桌面相撞发出闷响：
“阿尔巴尼亚那些山地要塞是我们南进的门户，现在罗马人把刀尖抵在了王国咽喉！”
财政大臣洛夫伦·赫拉佩尼从羊皮账簿上抬起头，灰鼠皮镶边的长袍随着摇头动作泛起涟漪：
“去年的军事行动耗尽了国库储备，现在连修缮贝尔格莱德城墙的钱都要向热那亚商人借贷款....”
斯特凡.乌罗什二世注视着地图上阿尔巴尼亚山区，指尖无意识描摹着多瑙河的蓝色曲线。
去年十二月那场溃败的场景突然刺破记忆：稀里糊涂全军覆灭的三千士兵，死无葬身之地的德扬将军，身边将士的哀嚎与战马嘶鸣混成地狱般的合奏。
还有那位危机关头将马给自己后从然赴死的副官。
“陛下！”
武克的咆哮震得烛火摇晃，
“只要给我两千轻骑兵，我能在三日之内送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罗马人上西天！那些山地堡垒.....”
“然后让热那亚人的利息再涨三成？”财政大臣冷笑打断，
“还是指望匈牙利人会像几年前那样雪中送炭？”
他转向王座深深鞠躬，
议事厅陷入死寂，斯特凡.乌罗什二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石壁间回响。
他注意到年轻的尼古拉斯.德扬始终低着头——这个去年在马其顿战役失去长兄的贵族子弟，此刻正死死攥着佩剑上的家徽挂坠。
“尼古拉斯骑士，”
国王突然开口，
“如果是你镇守南部山口，会如何应对查努丁的突袭？”
所有目光瞬间聚集在这个二十二岁的青年身上。
尼古拉斯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这个年纪：
“查努丁擅长利用地形....去年他就是利用冬季的河水全歼我们三千士兵...”他用力握紧手中的家徽挂饰，
“如果是我...会放弃隘口，退守石质城堡。”
武克拍案而起：
“懦夫的战略！罗马人.....”
“够了。”
斯特凡.乌罗什二世抬起右手，镶嵌蓝宝石的权戒在烛光下泛着冷芒。
他突然想起登基时大主教说的话：真正的王冠不是黄金打造，而是由无数个不得不做的选择熔铸而成。
当来自君士坦丁堡的使者迪伦斯.坎塔库泽努斯踏入王宫时，正值落日将王国都城城墙染成血色。
这个罗马贵族穿着绣金线的长袍，却在进入议事厅前主动解下佩剑——这个充满象征意味的动作让斯特凡.乌罗什二世眯起了眼睛。
“尊贵的斯特凡·乌罗什二世，”
迪伦斯用流利的斯拉夫语说道，
“皇帝陛下托我带来对塞尔维亚葡萄丰收的祝福。”
斯特凡.乌罗什二世注视着眼前的罗马人的使者，突然笑了。“查努丁将军在阿尔巴尼亚的军事行动，纯粹是为了清除盘踞在那里的那不勒斯人残匪。”
迪伦斯点点头，随后开口，他的语气仿佛在谈论明天的天气，
“您明白就好。”
“当然，我们非常理解邻邦的关切。因此皇帝陛下提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武克铁青的脸，
“在两国边境设立二十里宽的非军事区。”
洛夫伦的羽毛笔在莎草纸上疾书时发出的沙沙声突然停止。
这个精明的财政大臣立即意识到：非军事区意味着双方都不得在边境筑垒驻军，但对己经控制阿尔巴尼亚山区的拜占庭影响甚微，却能让塞尔维亚节省大量边防开支。
深夜的祈祷室，年轻的国王跪在圣像前，手中念珠却迟迟没有拨动。
次日清晨，武克在王宫广场暴跳如雷。他接到密令：率两千轻骑转道北上保加利亚边境，［逢林纵火，遇村屠畜］，不得正面交战。
“老子是战士，不是放火的土匪！”
他愤怒的将手中密令扯的稀碎。
传令官压低声音：
“陛下有言：若您抗命，您妹妹在修道院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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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角湾的晨雾还未散尽，君士坦丁堡大理石码头己响起铁链绞动的呻吟。
君士坦丁十一世放下查努丁的捷报，羊皮纸上干涸的血迹在指腹留下铁锈味。
他望着窗外桅杆如林的港湾，忽的想起君士坦丁堡陷落那一战，奥斯曼人的战舰的船帆曾遮蔽过这片海。
“陛下，”
舰队司令布兰科斯在等候召见。”
宦官总管的声音轻得像猫爪落地。
君士坦丁十一世的手指在阿尔巴尼亚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最终停在墨迹未干的舰队布防图边缘。
当布兰科斯踩着马赛克地砖上的孔雀图案走近时，君士坦丁注意到这位海军统帅的皮靴沾着新鲜沥青——显然刚从造船厂赶来。
“二十艘蒙德罗重型桨帆船，三十艘普罗科皮昂快舰，以及...对原有旧船只的维修改造工作，最迟将在五月初完成。”
布兰科斯展开一卷浸泡过蜡的防水图纸，
“并且船只全部装配改良型希腊火喷射器。”
他刻意加重最后半句，眼角余光扫过御案上的陆军捷报。
而此时一名传令官在殿外高声喊道。
“报！多布罗加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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