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包括冲虚在内，无不瞠目结舌。
我心里也是一阵阵惊叹，羲月怎么会诵詠玄炎山的祖训？而且，通篇数百字，一气呵成，没有一点犹豫不决。
难不成，羲月和玄炎山有过什么交集？
可不对啊。
羲月目前的身份是确定的，她也是轮回之魂，一千多年前，曾作为辽金民族的圣女。
怎么想，好像也和云笈天地不搭边吧。
冲虚瞪大眼，望着羲月一时有些失神，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诵读我们玄炎山的祖训？莫非，你认识我们宗门的哪个弟子？这样，你只要说出一个目前还在玄炎山修行的光韵弟子名号，我都愿意放他一马。”
寿成子却在一旁赶紧道：“师叔，不可啊，倘若放过此子，那日后还如何约束本门弟子？”
“住口！”冲虚呵斥道：“我问你，这祖训你可还会诵读吗？”
寿成顿时面露尴尬，怯声道：“那还是成就金韵之身时背诵的，一晃己经一百多年了，弟子……弟子确实背诵不全了。”
“一个堂堂临仙的大掌事，竟然连本宗祖训都不会背诵，还怎么教导弟子？”
冲虚对着寿成子披头盖脸就是一通怒斥：“你平日里都干什么了？修为修为不见长进，面对这几个人你有什么理由打输了？定力定力也不见你有什么建树，竟然被宗门后辈的弟子们像是拴绳子的牛一样呼来唤去。这小子既然是义字辈的，那就让他师辈礼字辈、得字辈来解决，你一个八代祖来处理这种破事，还打输了，给我回去闭关三十年。”
我心中一阵冷嘲。
还说寿成子，你冲虚不也是如此？
某种意义上，你还不如寿成子。至少寿成子能豁出去老脸，首接说出自己就是想收回混元丹珠，而你，遮遮掩掩，既要当，还要立牌坊，恶心。
冲虚在寿成子的身上掩饰完尴尬，转过头来对着羲月又开始了“循循善诱”。
“姑娘，我看你器宇不凡，并非寻常之人，这样吧，这小子你先带回去，让他疗伤。你也帮我劝一劝他，既然退出宗门，就把那混元丹珠还回来，反正他也用不上了。而我，也就不要他的命了……后续会有礼字辈的玄炎山人继续来索取的！”
“站住！”
羲月神色平静，不卑不亢，一笑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玄炎山的祖训里面，到底有没有让你恃强而杀的句子。”
“我……我不也没杀他吗？”
“他没死，不代表你没想杀他，而只能说明，他生命力强。看看他这一身伤吧，可都是拜你所赐。”
“呵呵，好吧，算是我伤的，那以姑娘的意思呢？”
“道歉，然后带上你的弟子，马上离开这。而且，永远不要再来。”
“你以为你是谁！”寿成子厉声道：“我师叔己经两千岁了，能让他道歉的人，早就都死了。也就是我师父客气，换成我，连你这口齿伶俐的丫头也一并……”
“一并怎么？”
“杀了！”
羲月反而一笑，看着冲虚道：“这也是你的意思？”
冲虚眼神游离，背过身道：“姑娘，这你就过分了吧。我不会朝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子道歉，况且，我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好，看来如今这世道果然没有真正的大师了！”
话说到此时，羲月就不再过多言语。
而是朝我微微一笑道：“你们在这等会，我有几句要紧的话，准备和冲虚大师聊聊。”
说完，望了望天，两手对着周围的山林做出了一个振臂相邀的姿势。
然后就看见万亩山林浩浩雾气蜂拥而至，将整个坎宫村笼罩在了一片虚无之中。
“羲月！”我有些紧张。
只感觉这浩渺的雾气里，有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攥了攥我的手背，然后我恍惚觉得，脚下的地在飞速下沉，面前的地却在极速上升。
最后，眼前白茫茫一片，听觉、嗅觉也随之消失。
惶惶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云消雾散，天地之间打破了暗夜的笼罩，眼前一下子被彩光环绕起来。
而羲月和冲虚，就好像从来都没动过重新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唯独冲虚的脸，写满了震惊、沮丧和无尽的迷茫。
“冲虚，你现在感觉如何？”羲月依旧面带浅笑，神情镇定。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这两千岁，好像不过云云。死又生，生又死，出没憧憧何日己……”冲虚老脸一副悲悯之色，喃喃道：“姑娘教训的是，我所修的，终究是小道，离大道还远得很呢……”
“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假若连存在意义都不知道，那两千岁，两万岁又如何？你去吧！”羲月轻轻挥了挥手，便将目光转向了我。
“姑娘点醒，如醍醐灌顶！但愿还不算迟……”冲虚竟然真的朝我鞠了一躬，道了歉，然后身形瞬间虚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愣住了。
这是闹哪样？
刚才还嘴硬呢，怎么突然就转身走了？
寿成子更是懵圈，连声大叫“师叔”，奈何冲虚根本不理他，只管自己离去了。
“你呢？”羲月逼视着寿成子，幽幽道：“你还要再来吗？”
寿成子瘪了瘪嘴，大喝道：“就你们几个，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过，我师叔匆匆离去，必定是有要事，我需追随，等他日，我一定再来……”
说完，眼神里明显带着一丝未知的恐慌，看了看羲月，一转身，也消失在了云雾里。
“羲月，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让冲虚突然改头换面的……”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帮他在生来死去中走了一遭，是他自己有所顿悟吧！”羲月走过来，切了切我的脉搏凝重道：“你疯了？那么不要命地拼干嘛？这回好了，肉身遭到重创，没有三两个月，恐怕你再也不能打斗了！”
“他杀了鬼鸮，鬼鸮虽然是鸟，可也是我的朋友。他杀我朋友，我当然愤怒！”我看了看自己浑身的伤，幽幽道：“再说了，这肉身，我一点都不在乎。要不……我索性离魂而去算了，就做个小鬼，跟你混吧！”
说着，我就要念咒离魂。
可羲月却伸出手，捂住了我的嘴，望着我道：“别意气用事……还是好好活着吧，生和死看起来很近，可实际上很遥远。”
“谁说我是意气用事了，不是说好的吗？我以后跟你混啊！你……你不会又后悔了吧！”
羲月淡淡笑了笑，擦去我嘴角的血，低声道：“傻子，我可是个老鬼，很老很老的那种，你的世界，应该尽是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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