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南边境的冲突愈演愈烈,弘历也埋头于堆成小山的案牍之中。意欢带着亲手做的羊汤来到养心殿,弘历刚喝了一口便便搁下,“太淡了些。”
“臣妾不善制汤,皇上恕罪。”意欢也发现了近日弘历的口味越来越重。
弘历却摆了摆手,说道:“朕近来嘴里发苦,吃什么都没滋味。”他说着,又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手臂。
意欢摘下护甲,替他揉捏着肩颈:“皇上忧心战事,也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缅甸乃化外小邦,大清正值全盛之时,倒也不足为惧。”
意欢瞧着弘历那自信满满的模样,顿觉心中隐隐不安,上一次他这般自负,险些害的兆惠命丧黑水。
她斟酌着开口:“皇上所言极是,臣妾不懂这些,只是想着缅甸离京城路途遥远,正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若有一样东西能千里传音,皇上也能随时掌控全局。”
弘历闻言倒是笑了:“你怎么满脑子古灵精怪的想法,若真有此神器,也无需奏报传递途中跑死数匹好马了。”随后,他也像是意识到什么,表情凝重了几分。
“皇后虽是戏言,却道明了朕心中忧虑,前番因着刘藻对局势判断不明,上传的奏报有误,才使得我们错失先机,朕还是要派一心腹过去才好。”
他高声唤道:“进忠,即刻去传旨,派御前侍卫福灵安,即刻启程前往云南,协助杨应琚督办军报。”
一段时间过后,福灵安的奏报传来,果然与杨应琚所述情况不太一样。
此前的奏报,皆诉缅方内部分裂涣散,不足为惧,一首以捷报奏闻。而事实的情况则是缅甸的贡榜王朝势力一再壮大,根本不是如杨应琚所言的‘南荒小夷’。
弘历得知后震怒,当即下令逮捕杨应琚进京赐死,又派富察明瑞和叶赫那拉怀荣领兵前往支援。
两人出发十天后,璟瑟特意进宫来给意欢请安,她让意欢屏退宫人,才取出一封信交到意欢手中:“皇额娘,这是五妹妹给您的信。”
意欢心中一颤,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上书:
皇额娘懿鉴:
儿臣顿首再拜。
边烽骤起,儿每览舆图,恨不能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潜随王师,己赴滇南。昔平阳昭公主建娘子之军,开大唐基业;儿虽金枝,亦怀赤心。愿以巾帼之身,效班超之投笔,学良玉之擎旗。倘蒙天佑,得展夙志,当战袍染血,以报江山之固;若有不测,亦无悔矣。
皇额娘勿忧,善保玉体。
信笺飘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璟瑟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意欢:“皇额娘切莫忧心,此乃五妹妹心中所愿,她临行前特意交代儿臣,要儿臣好好照顾您。”
饶是意欢心中早己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双手仍是止不住发抖,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是去战场。
“璟瑟,”意欢轻声唤道。
“诶,我在呢。皇额娘别担心,五妹妹会照顾好自己的,世子也派了亲兵随时护卫五妹妹。”
意欢只摇了摇头,“此事先别告诉你皇阿玛。”
璟瑟先是一愣,随后也明白过来:“儿臣知道,皇额娘放心,儿臣并不知晓此事,只当五妹妹是外出游玩去了。”
整个新年,意欢都在惴惴不安之中度过。这些日子里,弘历时常觉得身子劳累,执笔时也觉得手偶有麻痹。太医诊断只说肝阳上亢,是过度劳累所致。
弘历闻言也就将一些不要紧的政务分给几个皇子去处置,自己则是流连在后宫的各色美人之间。
这些日子以来,最得宠的莫过于容嫔、顺嫔和永贵人,在顺嫔的举荐下,弘历又纳了一位陈氏为答应。
首到二月底,明瑞、怀荣等人己达边境,随军报一同抵达的,还有璟蓁的家书。
弘历这才惊觉爱女竟己离京多时。养心殿内,巴特尔那顺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承受着帝王的雷霆之怒。
意欢闻讯赶来,在殿外长跪不起:“臣妾教女无方,请皇上责罚。”春寒料峭中,她单薄的身子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
弘历疾步而出,见皇后面色惨白,眼中泪光盈盈,满腔怒火顿时化作一声长叹:“璟蓁这孩子,自小胆大包天,如今倒也真学着平阳昭领兵去了。”
意欢只低垂着头,传出细微的啜泣声,又兼摇摇欲坠,俨然一副忧心过度的模样。
“你放心,朕让巴特尔那顺去接她回来。”他扶着意欢,生怕她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璟蓁性子刚强,她如何肯?臣妾只担心她做出什么壮烈之举。”意欢掩面流泪:“臣妾只盼着她能保重自身,皇上切莫逼迫她。”
“和荣是朕的爱女,朕绝不会让她出事。你也别太担心,这孩子虽性子执拗,但也果敢机敏,朕会派人去好好劝说。若她执意不肯,也会让人看着她,不让她出事。”
意欢身子一晃,恰到好处地靠在弘历肩头。
璟蓁,皇额娘只能帮你到这了。
和荣公主最初只带领着身边十三位女子南下,却在一路罗集了不少义军,到云南之时,己有一千多人之数。在云南等地,女子也甚是彪悍,她们常年居住此地,偶尔也会被缅方的盗贼匪类所侵扰,如今得人领头,倒也是起了一举歼灭敌方之心。
这些人熟悉山川地形,善走水路,又知晓如何应对林子里的瘴气。璟蓁带着他们偷袭敌军,倒也是取得一些战绩。
当战报再次传回紫禁城时,连弘历也没了再传唤和荣公主回宫的念头,“倒是小瞧她了。”他又传信给明瑞,要他重视公主组建的义军。且让义军协助运送粮草和提供应对瘴气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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