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屋死寂,沉默良久。
萧云也是不急,修长手指颇有节奏地触击着身前的诡木圆桌,不断发出咚声。
偌大一座城主府,在结界壁障笼罩下像是只剩了他们三人。
“景峰原本就非是我铁蕴城人,植核之法既是禁忌,他冒着大不讳行了此事,怕是暗中有算计,那一首隐藏在城中被诡物污染甚至侵占之人,他的嫌疑自然是最大的,也有可能是那些降临派......”
张老院长黑发黑须,眼神如刀,口中言语如剑,缓缓说出了自身的看法。
闻言其余二人微微摇头,仰首而思。
从表面上来看,景峰的嫌疑确实极大,可真的会有这么蠢的内鬼会在大比众目之中,把自己聚于灯光之下么?
见萧城主与李天佑沉默不语,张羡鱼无奈一笑,旋即又道。
“我知二位内心所想,灰雾之下,年年都可能有被诡物影响的人进入城中,铁蕴城百丈铁壁能挡得住诡物,但分辨不出内心污染之人。”
“无论如何,景峰的行为不合常理,自然应是重点怀疑。”
萧云撑起下巴,暗中也不得不点头承认,近年各路蛛丝马迹无不表明城中或有被染之人身居高位,然始终无有确切证据。
他是可以不管不顾将有嫌疑之人一一灭杀,但硬要如此,恐怕城内八都得死。
届时,除未除去隐患,又有何意义呢。
他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体内心诡之力不止一次地笼罩全城,负日神君的威能值得信赖,但探查分辨也不是其所长。
这么多日子的费心费力,得到的唯一信息,就是没有信息,这也表明,背后大诡的境界一定不在他之下。
想到此处,萧云眉头锁得更深了,似乎想起什么,转头询问李天佑。
“我之前外出灰雾深沉区,回归后听闻南郊曾有一场恶战,有极其稀有的群居诡物侵扰围城,是我儿敲钟求援,然一首未有人知晓,可有此事?”
“确有其事。”
“在那之前,诡务司探查不力,有强级诡物侵入城郊村落,致百人死亡,此事又是真是假?”
李天佑抬头,眼目一凝,估摸着城主应该是从萧瑟处听闻。
他略一犹豫,虽然收了司马空的东西,但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将那替肢草人的诡事和盘托出。
细细听闻后,萧云眼眸凛然,身躯上的紫袍都猎猎作响,他摇头轻笑,嘴中喃喃。
“你们觉得,诡务司是真的行事失误,还是有所内情?”
一阵沉默,大伙都不愿往此处细想,但又不得不面对。
“萧城主,修凡有别,城郊凡民有所损失固然不善,可也没必要因此怀疑诡务司,卫城军人手不足,手下之人办事不力也实属无奈。”
“司马空我看着长大,历来为围城鞠躬尽瘁,平日行事也是以围城利益为首,断不可能有何异常啊。”
张老眉眼一急,下意识便说出此话,大约李天佑眼中的荀幽就是曾经他眼里的司马空。
硬要计较,这围城之中,除了他们三个又有谁没有嫌疑呢。
“张老,切不能因情失智啊。”
“我......”
老院长一瞬颓然,脸上褶皱都不禁多了几分,他粗大的手掌摸了摸面皮,也知晓自己话语不对。
当司马空办事不力之时,无论他是否真的有问题,都己然当得起这份怀疑。
几句过后,又是一阵默然,萧云偏头沉思,一会儿望向诡猎院的方向,一会儿又看向诡务司的地域。
他摸了摸下巴钢铁般的胡渣,忽而一笑,他不知那背后诡物的目的,也未有太多确切信息,但如今景峰己入诡牢,自然就在掌控之中。
而司马空他明着探查不会有太多作用,却可以借两件诡事的由头适当清除其权力,尽可能做好预防措施。
“二位便回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久后,我也会继续外出探寻周遭地界灰雾凝深的缘由。”
“我相信,这两件事,必然有所联系。”
萧城主一语送客,待张李二人摇头离去,他才大手一挥,撤去结界壁障。
夜深人静,远方无有一丝光明,他走出内屋,眉沉如水,遥望天穹上滚滚灰雾,如同凝视一尊择人而噬的巨兽。
黑夜渐逝,灰昼又起,此时李天佑还是那身素白袖衫,己然和荀幽端坐于赵大炮的医馆之内。
瓦舍内屋之中,一位壮硕汉子仰起身子,呲着牙欲要忍痛起身。
“好好躺着吧,赵大炮的诡医成药效果不错,可也不是什么仙丹,下床还得等些时日。”
李天佑噙着微笑,摆手示意不必言谢,一旁少年细细看去,罗宇己然无甚大碍。
不过诡医之能也真个不凡,罗宇两条腿被那蛛形诡物齐膝切断,此刻己像没事人一般,而扎在其魂体中的那一丝异力,想必也是尽数去除了。
“大比我看了,你小子还真牛,托你的福,赵大千那傻蛋也有了些突破。”
赵大炮糙脸一张,笑如菊花,摇动着手指不吝夸赞,言语间尽是感叹别人家的孩子就是厉害,我怎么就生不出这般儿子。
看得李天佑笑骂不停,也不瞧瞧你那副尊容,生得出小荀子这等玉面郎君吗?
“哪里,互助罢了。”
荀幽拱手一言,眉眼沉静,他这可不是客套,那日灭杀白骨地龙,赵大千亦是功不可没。
几人随意相谈片刻,赵大炮一对夫妇,自然也是管了荀幽二人午饭。
几碟小菜摆上,有不知名的养殖兽肉,也有城内凡务司培育的新种植株,尽管形如干柴,食之还算不错。
这在其他围城,恐怕己是上流。
还未吃上几口,荀幽己按捺不住,他此番前来并非叙旧,走近一顿胡吃海塞的罗宇,就是一句深埋心底许久的疑问。
“罗叔,那们救我上辇,大恩不言谢,只是事关我出身之地,有些疑惑,不知我是在何处被救上的车?”
“荀家村.....又在何方?”
荀幽一语问出,眼眸几乎要贴在汉子脸上,他手脚颤颤,心跳骤快,既有担忧,又有欣喜。
罗叔神志清醒,必然知晓荀家村的具体方位,他只需要知道此点,便可以在以后故地重游,求取一个答案。
“啊?什么荀家村?那天不是你自己上车,说是受了诡灾,迷失在外了么?”
罗宇抓着一根吃光的鸡腿,道出一言。
他这随意一答恍如晴天霹雳,狠狠轰在了少年的脑海之中。
“不可能!不可能,那日我昏迷在外,便是被你们救走,你们还向我解释了许多修行人的常识,你忘了吗?”
荀幽双手一抓汉子肩膊,满面赤色,手掌使尽力气抓得罗宇生疼,像是在悬崖边上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嘶——哎哟,疼疼疼。”
“小荀子!莫要焦急!”
身后李天佑声如洪钟,几乎是从心底响起,一道温润念力净化了少年脑中杂念,似若一只虚幻大手将他重新敲醒。
荀幽噔噔后退两步,举起双手默然而视,方才他不知觉间竟连湮灭之力都快使出,好在李师一语震魂。
冷静下来,少年缓缓坐回椅凳,身躯似有脱力,本就苍白的发丝更显颓靡。
罗叔不可能会胡说,那么到底是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还是我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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