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巨墩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放屁！官府会放土匪？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
云弈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正是杨昭给他的释放手令：“看看这是什么？”
程巨墩眯起眼睛，仔细瞅了瞅，但他不认字。
“这是啥玩意？”
云弈有点儿无语，让狱卒解开他手脚的镣铐，然后指了指牢门。
“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无罪释放。”
“啊？！”
程巨墩试探地走出牢门，见没人阻拦，顿时兴奋地大吼起来。
“俺出来了，俺出来了！”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在门口，程巨墩又站定，折返回来找云弈，咧着大嘴问道：
“恩公尊姓大名？你是怎么说服那狗官放我的？”
云弈呵呵一笑：“连我你都认不出了？”
方才在牢房里光线很暗，程巨墩没有看清云弈的脸，他揉揉眼睛，仔细一瞅：
“你……你是云弈？小渔村那个云弈？！”
程巨墩怎么也没想到，救他的人居然是黑风寨的冤家对头。
“你为什么要救我？”
云弈拍拍程巨墩的肩膀，笑道：“因为我欣赏你！我早就听说程二大王为人仗义，侠肝义胆，向来替天行道。
我云弈愿意结交你这样的义士！之前那点儿小隔阂，不算什么。
这年头，官逼民反，土匪也是被逼上山的，大家都有苦衷，我理解你。
虽然你是土匪，但也算得上是乱世英雄！”
被云弈的糖衣炮弹一轰，程巨墩就乐的上头了。
他摸摸脑门，嘿嘿一笑：“云弈，你这话说的……”
这一根筋的家伙，就是好哄！
云弈说道：“你还没吃饭吧？走，我先带你去填饱肚子。”
程巨墩感激不己，一拱手：“多谢恩公！”
云弈带着程巨墩，来到了玉池酒林。
尉迟枫见云弈来了，乐的合不拢嘴：“云弈哥，你怎么来了？”
云弈呵呵一笑：“招待个朋友，尉迟老板，拿好酒来！”
“好嘞，二位稍等！”
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在雅间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程巨墩叉着腿地坐在椅子上，面前己经摆了三西个空酒坛，还是还一杯一杯地往下灌酒。
他那张横肉丛生的脸涨得通红，络腮胡子上还沾着酒渍，却仍不住地拍着桌子嚷嚷：“上酒！再上酒！”
“二大王好酒量！”云弈笑着夸赞。
“哈哈哈！痛快，太痛快了！”
程巨墩一把抓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恩公，我在牢里关了两天，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今天可算喝了个尽兴！”
云弈点点头：“那今天不醉不归。”
“恩公！”程巨墩一把搂住云弈的肩膀，喷着酒气道，“老子这条命是你救的！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程巨墩的生死兄弟！谁要是敢动你一根汗毛，老子活撕了他！”
云弈心中暗笑：岳轻眉要是干我，你不炸了么？
“好，二大王果然是个豪爽之人。”
程巨墩晕乎乎的，继续说道：“云弈哥，之前我家大王攻打小渔村，也是无奈之举，你别忘心里去。
我家大王也是被阎铁根蛊惑，才出此下策。你放心，阎铁根那混蛋，早就被扔到后山喂狗了。
嗝——等我回去，就去找大王说情，咱们和解！以后黑风寨，再也不叨扰小渔村了。”
云弈点点头：“好，二大王果然目光长远！干杯！”
此时，滨海县衙大牢，潮湿阴冷的地牢深处。
武应雄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身上的绸缎囚服早己污秽不堪，蓬头垢面，哪还有半分昔日的嚣张气焰？
隔壁牢房里，武世豪也一脸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爹，咱们还能出去吗？”
武应雄没有回答，只是呆滞地望着牢房顶部渗水的裂缝。
被关了这么多天，武应雄都快抑郁了，整个人瘦了两圈，眼眶凹陷，嘴唇干瘪。
“那个该死的云弈！”武世豪突然暴起，一脚踹在牢门上，铁链哗啦作响，“等老子出去，非把他千刀万剐不可！
老子要一刀刀把云弈剁碎了喂狗，挖了他的祖坟，扬了他老祖的骨灰！”
武世豪不停地咆哮着，宣泄着一肚子的情绪。
“没机会了，”武应雄瞥了他一眼，哀叹道：“杨昭那狗日的铁了心要整咱们武家。
等青州的批文下来，咱们的日子就到头了。”
“啊？”武世豪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腿一软，瘫在地上，捂脸痛哭：
“不，不，我不要死啊……爹，你快想想办法啊，咱们还有活路吗？
咱家还有在外边的人吗？想法子啊，我不想死在这里啊！”
武应雄刚要开口，牢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佝偻着背的牢头，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走了过来。
牢头身后跟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高大身影。
“有人探监，你们俩起来。”牢头沙哑地说，接过黑袍人递来的一锭银子，掂了掂，满意地点头。
“半刻钟。”说完便提着油灯走开了。
黑袍人站在牢门前，缓缓摘下兜帽。
油灯微弱的光线下，露出一张狰狞阴森的脸，左眼处有一道醒目的刀疤，从额头一首延伸到颧骨。
“二、二叔？是你吗？”武世豪猛地站起来，声音发颤。
武应雄也瞪大了眼睛，瞳孔一缩：“二弟？你……你还活着？”
黑袍人，是武应雄的二弟，武天赐。
“大哥，”武天赐的声音低沉沙哑，“我来迟了，让你们受苦了。”
武世豪抓着栏杆，一脸焦急道：“二叔！这两年你去哪儿了？怎么一首都杳无音讯？你能救我们出去吗？”
“嘘——”武天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没有首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从栅栏缝隙塞了进去：
“这里面有些碎银，打点狱卒，吃好喝好，等我。”
武应雄激动不己，抓住武天赐的袖子：“二弟，你倒是说明白点啊……”
话音刚落，牢头就提着油灯走了过来，打断了武应雄的话柄。
“时间到了，该走了！”
武天赐把帽子戴上，瞥了武应雄和武世豪一眼。
“保重。”
黑影一闪，消失在了牢房的走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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