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稚名立希抱着手臂,和希望缓解情况的爱音一起向前走了一步。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后台入口的阴影处。
若叶睦,像一株安静生长的植物,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她依旧是那副仿佛与世界隔着一层玻璃的表情,澄澈的金色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崩溃边缘的素世,没有波澜。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略显粗糙的纸条。
睦迈着无声的脚步,径首走到素世身边。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手,将那张纸条,轻轻放在了素世紧抓着桌沿、指节发白的手边。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这纸条是此刻唯一重要的东西。
素世被这突兀的触感惊得浑身一僵。她猛地转过头,盈满破碎泪光的眼睛死死瞪着睦,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被再次打扰的狂躁和迁怒:“这是什么?!” 她下意识地就要挥手将那纸条扫开!
但睦的动作更快一步。在素世的手挥过来之前,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在纸条上点了点,然后收回了手。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轻轻开口:“这是玖克留给你的。”
那眼神中的力量,或者说,是纸条来源的某种预感,让素世挥手的动作硬生生顿在了半空。
她瞪着睦,又低头瞪着那张静静躺在冰冷桌面上的纸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她颤抖着,一把抓起了那张纸条。纸张在她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窸窣声。她粗暴地将其展开。
上面是略有丑陋而冷峻的字迹,力透纸背,内容极其简短,却像匕首狠狠扎进了素世混乱的心绪:
你那副模样算什么,你那种眼神又算什么,那两行眼泪又算什么,靠这些就能挽回祥子吗?
现在给我打开手机,看着我给你发的地址滚过来,和祥子说清楚一切就能和好。
看完来不及擦眼泪,长崎素世狼狈的打开手机,手忙脚乱跑出后台。
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丝毫无法冷却长崎素世胸腔里燃烧的、近乎灼痛的急切。
她攥着手机,仿佛攥着唯一能通往救赎的钥匙,跌跌撞撞地冲出Live House,融入东京迷离的景色。
玖克手机共享的地址——一个离这儿不远、僻静街角的小公园——像烙印般刻在她混乱的脑海里。
她无视了路人诧异的目光,此刻,她不再是那个优雅从容的长崎素世,只是一个被真相剥得体无完肤、迫切渴望抓住一丝可能的罪人。
当她气喘吁吁、发丝散乱、狼狈不堪地冲到那个小公园入口时,一眼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丰川祥子背对着她,坐在一张冰冷的长椅上,瘦削的肩膀在昏黄的路灯下微微颤抖。玖克站在她身边几步远的地方,高大的身影沉默地守护着,像一道无声的屏障。
他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侧过头,锐利的目光穿透夜色,落在形容狼狈的素世身上。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没有惊讶,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早己预料到这一刻的了然。
素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胸膛。她停下脚步,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刺痛着喉咙。看着祥子那拒人千里的、脆弱又倔强的背影,玖克纸条上那些字字诛心的话语再次在脑中轰鸣:
“那副模样算什么,你那种眼神又算什么,那两行眼泪又算什么。”
巨大的羞耻感和自我厌恶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但这一次,她没有逃避。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身体的颤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而沉重地走向那张长椅。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她走到祥子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没有试图绕到前面,只是面对着祥子僵硬的背影,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那个总是挺得笔首、带着完美仪态的后背,此刻弯折成了一个近乎九十度的、充满忏悔与祈求的弧度。散落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布满泪痕和狼狈的脸。
“祥子…” 开口的瞬间,声音是嘶哑破碎的,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异常清晰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不再是过去那种带着目的性、包裹着糖衣的“道歉”,而是从灵魂深处挤出的、带着血泪的忏悔。
“是我…是我太自私了…” 她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情绪而无法抑制地颤抖,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坦诚,
“我只顾着自己想回到过去…想抓住那个虚幻的‘CRYCHIC’的影子…我利用了爱音的真心…利用了乐奈的无心…我把她们…把整个MyGO…都当成了我实现执念的工具…”
她抬起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汗水,露出通红的、写满痛苦的眼睛,即使祥子背对着她根本看不见。
“我…我明明看到了祥子桑的痛苦…在RiNG…你离开时的样子…那么绝望…那么痛苦…可我…我却选择性地视而不见!我只想着自己的计划!只想着怎么把你拉回那个你拼命逃离的过去!”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对自己的憎恶,“手里明明握着伤害别人的刀,却还自以为是地以为在修复什么…我才是…我才是把你推得更远、伤得更深的那个混蛋!”
“对不起…祥子桑…对不起…对灯酱…对立希酱…对所有被我利用和伤害过的人…对不起…” 素世的声音再次低了下去,变成了压抑不住的痛哭,弯下的腰更深了,仿佛要将自己埋入尘埃,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太晚了…我知道我造成的伤害可能无法弥补…但是…但是…”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汹涌地流淌,目光越过祥子颤抖的肩膀,投向玖克。那眼神里没有了算计,没有了伪装:“玖克桑…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看清自己…谢谢你给我这个…可能连我自己都不配拥有的…道歉的机会…”
然后,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祥子的背影,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卑微的期盼:“祥子桑…我不知道要演奏《春日影》…我…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是…但是…如果你愿意…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一个暂时停下来的机会?不是回到过去…不是CRYCHIC…只是…只是暂时…停在这里?让我们…都喘口气…?”
长久的沉默。只有素世压抑的啜泣声在夜风中飘散。
祥子的背影依旧僵硬,肩膀的颤抖似乎更加剧烈。
玖克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落在祥子身上,没有催促,没有干预,只是安静地守护着,给予她做出反应的空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对素世而言如同凌迟。就在她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窟,以为连这卑微的祈求也得不到回应时——
祥子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没有出声。只是那只一首紧握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那只手也在微微颤抖,仿佛抬起它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然后,那只手,向着身旁长椅空着的位置,轻轻、轻轻地拍了拍。
动作轻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像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光芒,瞬间刺破了素世的绝望!
长崎素世的哭声骤然停住,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手拍过的位置。
“你这个人满脑子都是自己呢。求情让我来,结果又唱那首CRYCHIC的旧歌。你还是没放弃重组的想法啊。”祥子无奈苦笑,“但我还是原谅你了。”
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酸楚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瞬间冲垮了素世。
祥子的声音也很疲惫,但却多着一份清澈,
“这些天和玖克桑的相处,让习惯大小姐身份的我学会了共情。
连我自己都狼狈逃跑,是我造成了一切,我又怎么要求别人呢。”
长崎素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脱力般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就在祥子坐着的长椅后面几步远的地方。
“该向前看了,旧的不存在了,就会有新的冒出来。
只要是有呐喊(cry)和优雅(chic)的乐队,就是CRYCHIC。”
长崎素世双手捂住脸,压抑的哭声终于变成了彻底的、宣泄般的嚎啕大哭。泪水从指缝中汹涌而出,冲刷着脸上的狼狈和污迹,也冲刷着那层厚重的、名为“执念”的枷锁。
玖克看着这一幕,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祥门,无需多言。
他走到祥子身边,没有坐下,只是将手轻轻搭在她依旧紧绷的肩膀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温度。
祥子依旧没有回头去看瘫坐在地上痛哭的素世。她只是微微侧过头,将脸更深地埋进玖克的臂弯里,她肩膀的颤抖似乎因为玖克手掌的温度而平缓了一丝。
她放在长椅上的那只手,依旧维持着轻轻拍过的姿势,仿佛在无声地确认那个“暂时停靠点”的存在。
路灯昏黄的光线笼罩着这三人:一个在无声地痛哭宣泄,一个在倔强地沉默颤抖,一个在坚定地守护支撑。没有拥抱,没有握手言和,没有冰释前嫌的感人话语。
有的,只是一个被痛苦冲刷后露出的、脆弱而真实的地基。
名为伤害的刀刃,被素世亲手放下。
而那声迟来的、带着血泪的“对不起”,终于不再是空洞的回音,而是砸在了真实的、需要被听见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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