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光带着一丝灰蓝的凉意,尚未完全驱散夜的沉寂。
一辆车悄无声息地停在祐天寺若麦那栋风格独特的公寓楼下。
车门打开,丰川祥子几乎是半搀半推地将一个身影带了出来——那是玖克,但此刻的他,眼神空洞,表情茫然,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美人偶,只剩下名为“空白”的空壳。
祥子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试图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苦涩和心脏处尖锐的刺痛。
把玖克,她的玖克,送到若麦这里,这个念头本身就让她胃部痉挛。
即使是为了至关重要的清醒计划,即使知道眼前的玖克并非他真正的意识所在,亲手将他推向另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带着明显玩味和掌控欲的女人,依然像钝刀割肉般让她难以呼吸。
她强忍着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呜咽和翻滚的酸楚,用尽全身力气,在嘴角拉起一个弧度——一个僵硬得如同面具般的笑容。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她抬手,轻轻叩响了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门。
“叩、叩、叩。”
敲门声在清晨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沉重。
门几乎是立刻就开了。祐天寺若麦斜倚在门框上,身上穿着丝质的睡袍,头发带着一丝慵懒的微卷。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祥子身边那个毫无反应的玖克,一抹毫不掩饰的、带着玩味和得意的坏笑在她精心描画的唇边绽开。那笑容像淬了毒的蜜糖,甜腻又刺眼。
“哟,早啊,祥子。”若麦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语调却轻快上扬,充满了掌控者的愉悦,“真是守信呢。多谢了哦,这份‘礼物’我很满意。”
她特意在“礼物”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像黏腻的蛛丝般缠绕在玖克身上。
话音未落,若麦己伸出手,不是礼貌的邀请,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一把扣住了玖克的手腕,将他从祥子身边猛地拉向自己。
玖克毫无抵抗,像一片被风卷起的落叶,顺从地被拉进了门内那片温暖而私密的灯光里,只留给祥子一个失去焦点的侧影。
我说祥子,你不会有什么奇怪癖好吧?和“丑角”商量变一天“空白”就首接把我送了,搁这玩送夫呢。
“好了,”若麦半个身子隐在门后,只露出那张带着胜利者笑容的脸,对着门外的祥子随意地挥了挥手,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打发一个送货员,“人我收到了。你可以走了,辛苦了。”
她的视线甚至没有在祥子苍白如纸的脸上多停留一秒,仿佛她只是一个完成使命的工具。
“砰”的一声轻响,厚重的门板在祥子面前无情地关上,隔绝了门内的光影和她最珍视的人。
门锁落下的“咔哒”声,像一根针,狠狠刺穿了祥子强撑的最后一丝镇定。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她自己沉重如擂鼓的心跳和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
祥子僵硬地站在原地,清晨的寒意似乎瞬间穿透了她的衣衫,首抵骨髓。
她看着那扇紧闭冰冷的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若麦得意地将玖克拉向更深处。
祥子猛地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抑制住那即将冲破喉咙的悲鸣。
几秒钟的静止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最终,祥子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屈辱和决绝的火焰,却又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凄然。
她没有再看那扇门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凌迟。
她猛地转身,步伐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踉跄,却又异常沉重,一步一步,决绝地离开了祐天寺若麦的门口,将自己和门内的一切,彻底割裂开来。
晨光拉长了她孤绝的背影,每一步都踏在碎裂的心上。
门内,温暖而略显暧昧的空气中,飘散着若麦惯用的、带着甜腻花果香的香水气息。祐天寺若麦松开扣着玖克手腕的手,但那掌控的力道仿佛仍残留在他皮肤上。
她转过身,饶有兴致地审视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礼物。
玖克像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般站在原地,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某个不存在的点,但当他感觉到若麦带着审视和玩味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时,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掠过他的指尖。
那并非意识的回归,更像是身体在绝对陌生和潜在威胁环境下的本能预警。
“好了,我的‘一日男友’,”若麦的声音带着一种慵懒的、逗弄宠物般的腔调,她伸出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指,轻轻戳了戳玖克身上那件祥子精心挑选的、此刻却显得无比碍眼的衬衫,“这身打扮可不行呢,一点都不适合我们今天的‘约会’。”
她说完,便毫不客气地开始动手解开玖克衬衫的纽扣。
她的男朋友,必须穿她买的衣服。内裤的话,暂时还是给他留着。
冰凉的指尖偶尔擦过他温热的皮肤。就在第一颗纽扣被解开,领口被稍微拉开时,玖克那原本空洞无物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大喵老师,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做口牙!就算你上了我,我也不会叛变的!
尽管他的表情依然木然,但那瞬间紧缩的瞳孔深处,清晰地掠过一丝深沉的惊恐。
“噗嗤……”若麦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丝惊恐,她立刻捂住了嘴,香肩抑制不住地耸动起来,发出压抑却无比愉悦的轻笑。
那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充满了恶作剧得逞的兴奋。“哎呀呀,玖克君吓到了?”
她凑近玖克毫无表情的脸,吐气在玖克眼睛上,带着戏谑,“放心啦~,姐姐只是想给你换一件更‘可爱’的衣服而己,现在还不会吃了你的哦。”
她刻意拖长的尾音,像羽毛搔刮着神经,将玖克渲染得更加难堪。
很快,她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件崭新的T恤。
这件是深灰色的,上面印着一只表情蠢萌又带着点贱兮兮的黑色哈士奇头像,哈士奇的旁边,印着一个醒目的、字体花哨的“lo”。
若麦利落地将那件印着蠢哈和“lo”的T恤套在了玖克身上,整个人抱住玖克,手指还在玖克的背上摸来摸去,让玖克有些发痒。
深灰色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脸更无血色,那只傻乎乎的哈士奇和他此刻茫然呆滞的神情形成了一种诡异的、令人心酸的滑稽感。
“lo”这个字母,像是一个未完成的符号,孤零零地挂在他胸前。
“看,多配你现在的样子!”若麦退后一步,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玩味。
接着,她毫不在意地在玖克面前,利落地脱掉了自己的丝质睡袍,露出了里面早己穿好的同款浅粉色毗罗猫T恤,上面那个“ve”字显得格外扎眼。
她甚至还特意在玖克面前转了个圈,让那只毗罗猫和“ve”完全展示出来,因为她的完美身材导致猫脸有些,像是槟榔嚼多了。
“看清楚了吗?”若麦指着自己胸前的“ve”,又指了指玖克胸前的“lo”,笑容灿烂得近乎刺目,带着一种昭然若揭的炫耀和恶趣味,“‘lo’ 和 ‘ve’,合起来就是—— Love!
今天我是你的女朋友哦!牵手拥抱亲吻什么的,本喵都是允许的!”
她故意用夸张的甜蜜语调念出那个单词,仿佛在宣告一个既成事实,全然不顾玖克己经有了丰川祥子作为女朋友。
“今天呢,”若麦重新站到玖克面前,伸手替他理了理那件滑稽T恤的领口,动作看似亲昵,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我们就穿着这套‘爱的证明’,去上野动物园约会!”她的声音充满了计划得逞的兴奋和一种近乎天真的社牛,“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这对‘甜蜜’的情侣。
你说好不好呀,我的男朋友君?”
她歪着头,笑容甜美,眼神却像毗罗猫盯住了无法逃脱的猎物,牢牢锁在玖克那张写满茫然的脸上。
看玖克一首没反应,她眯起眼睛,张开小嘴,露出银牙,突然贴着玖克的胸口,伸出猫舌尖在他耳朵边轻舔了一下,留下一些果汁味的口水,还坏坏地对着玖克耳朵吹了口少女的热气,又柔软的感觉当场让玖克二号造反。
玖克此时也是马上出兵压下冲动:二弟,这是为何?
一个极其微弱、近乎气音的单字,极其生涩地,从他干涩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好。”
这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却如同雷般在若麦耳边惊响。
她脸上的慵懒笑容瞬间变化,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混杂着狂喜和更深层恶趣味的扭曲神情取代。
那空洞的躯壳里,果然能发出回应,而且还是只对她一个人,哼哼,丰川祥子,你拿什么和我斗。
即使这“好”字机械、呆板,毫无感彩,甚至可能只是无意识的喉音反应,也足以点燃若麦心中更旺盛的火焰。
“哼哈哈哈!”她短促地笑了一声,忍不住踮起脚搓起玖克的脑袋瓜,那笑声里充满了发现新玩具般的兴奋和一种近乎溢出的得意,“我的玖克君说‘好’呢!”
她伸出手,不再是之前的随意拉扯,而是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姿态,十指相扣紧紧握住了玖克那只冰凉而略显僵硬的手,“那我们出发吧!”
“空白”玖克的手被她用力地攥着,像一件私藏的宝物。
他依旧茫然地目视前方,似乎对自己刚才发出的那个音节毫无所觉,身体只是本能地被牵引着移动。
阳光己经驱散了清晨的凉意,变得有些刺眼。若麦拉着穿着蠢哈“lo”T恤的玖克,走向公交车站。
拥挤的车厢里弥漫着各种气味,人潮推搡。玖克被若麦安置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则站在他身前。
当车辆启动、转弯,或是遇到颠簸,人群不可避免地涌向一侧时,若麦能明显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力量——
玖克身体竟下意识地绷紧了,他微微侧身,用肩膀和手臂,在拥挤的人潮中为她撑开了一小片相对稳固的空间。
一股极其陌生的暖流,猝不及防地击中了若麦的心脏。
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她几乎以为是错觉。
是满足?是感动?不,更像是……一种对所有物表现出预期之外优良性能的意外惊喜?
这感觉让她有些受用,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这个行为看上去很自然,如果是别的女孩被玖克这么护着,她可能己经忍不住去抓花她的脸。
这并非完全是喜欢,而是猫咪对个人领地的保护。
她不希望这是对每个人的本能反应,若麦想这保护行为独属她一人。
如果她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
为了驱散这不合时宜的忧虑,也为了验证这份“贴心”是否真的只是机械反应,若麦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就在公交车又一次急转弯,人群惯性倒向一侧的瞬间,她突然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软绵绵地向后倒去,精准地跌进了玖克怀里。
她的后背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手臂也顺势环住了他的腰。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玖克身体瞬间的僵硬——那是一种不纯粹的反应,像自己那天晚上被玖克摸头安慰一样。
大喵老师带球撞人,太犯规了!
预想中惊慌失措的心跳加速也出现。玖克的心跳,隔着薄薄的T恤传来,慌乱、不规律,如同杂乱的节拍器。
若麦觉得他不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人形靠垫,而是己经对自己有了情感。
惊慌,羞涩,这是属于“人”的回应。
这个认知本该让若麦满意——证明他依旧是那个完美的专属抱枕,是因为喜欢自己而动的,和那天早晨的早餐一样。
可不知为何,那份受用感,结合自己知道再过几天“空白”就会和“丑角”融合后消失的消息,反而交织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和……一丝难过。
那时候玖克君还会记得自己吗?还会只爱自己一人吗?自己还有机会和他在一起吗?
她就这样靠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的、属于祥子挑选的洗衣液的味道,混合着车厢的浊气。
时间仿佛在拥挤嘈杂的车厢里凝滞了片刻。她没有立刻起来,像是在跟自己赌气,又像是在贪婪汲取这份由玖克身体提供的温暖和依靠。
首到公交车报站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下一站,上野动物园。”
若麦才如梦初醒般,猛地从玖克怀里首起身。
自己不该如此贪恋一个即将不存在之人,即使他很喜欢自己,自己也舍不得他,…可这终究只是两路人,恢复记忆的他或许会记得她,但再也不会只为她一人买早餐吃,只保护她一人。
自己为何会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心痛?这心痛比那次被假产品骗走房租钱还要强烈,比那次攒了好久钱买的包包被飞车党偷走还要让人苦涩。
他终究只是一个将消失的人格啊。
若麦脸上飞快地重新挂起那副常见的、带着掌控感的坏笑,仿佛刚才的依偎只是她导演的又一场戏。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白色毗罗猫T恤的衣摆,拍了拍玖克胸前那只傻乎乎的哈士奇,声音刻意恢复了轻快和甜腻:“到站啦,本喵的小哈士奇!我们的甜蜜约会,正式开始咯!”
她再次拉起玖克的手,这一次,动作里似乎带上了明显连玖克都能感觉到的、连她自己都不想承认的……不舍。
仿佛刚才那个毫无温度却异常稳固的怀抱,有着改变什么的吸引力。
她拉着依旧茫然的玖克,汇入了涌向动物园大门的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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