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都他妈的疯了!这鬼地方!”老张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破碎到极点,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在厉啸!眼中布满的血丝几乎要爆裂开来!“走!月底!月底拿了这点卖命钱老子立刻滚!有多远滚多远!这破地方就是填不满的无底洞!谁沾上谁死!”他眼中闪烁着濒临崩溃的狂躁,“……都得还!谁也跑不了!都得给那老东西‘还’上!”
老东西……还……刘佳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巨手狠狠攥紧!彻底冻结!
“张师傅!”她一步抢上前,因为极致的寒冷和恐惧,声音变得又尖又细,像碎玻璃划过,“‘还’给谁?!拿什么还?!怎么还?!”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如同刚跑完马拉松,双手失控地伸出去,几乎要抓住老张头油光发亮、散发着浓重不祥气息的深蓝棉袄袖子!
老张头像是被毒蛇咬到,猛地一哆嗦!整个人惊跳起来,枯槁的身体猛地向后仰靠,几乎撞上身后冰冷刺骨的墙壁!他那双浑浊得如同泥浆的眼珠瞬间瞪圆,爆发出被严重触犯的滔天怒气和更加浓重、深入骨髓的原始恐惧!那目光死死锁在刘佳伸出的那只手上,仿佛那不是手,而是催命的锁链!
“滚开!!”他从喉咙深处迸发出一声非人的、干涩如同刮擦骨头般的咆哮!那声音里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剩下纯粹的被激怒的野兽般的威胁!
“别他妈问我!老子什么都不知道!谁沾边谁死!死透透的!”老张头的脸扭曲着,浑浊的眼睛里射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光,像是在绝境里终于抓住了一丝垫背的希望,声音压低到极致,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阴冷:“……你也看见了……是不是?!那个老鬼……你是不是也碰见它了?!你躲不了!”
刘佳的身体完全僵住,血液似乎彻底凝固!
“……他给你下帖了?!”老张头的眼睛骤然变得猩红,声音里带着一种扭曲、病态的兴奋和更深的诅咒意味,“他也点了你名了!对不对?!你是不是也上过那破门板?!那老鬼给你下帖子了!!”
帖子!一个冰冷如铁、来自阴曹地府的字眼!刘佳如同冰雕般立在原地,那扇巨大厚重的、象征着最终归宿的白漆太平间门就在她身后咫尺之遥!冰冷的寒意透过铁门源源不断地渗透进来,几乎要冻僵她的血液。而眼前的老张头,这个曾经麻木的守夜人,此刻却被一个更巨大的恐惧彻底扭曲了心智,他那双被恐惧逼到极限的眼睛死死盯着刘佳,口中的“帖子”——分明是古代催命的阴牌!
恐惧的触手将她的喉管死死扼住!她挣扎着想发出声音,否认,但僵硬的颈项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倒吸冷气的嘶声。她的惊惧,就是最赤裸的答案!
“哈!哈哈!”老张头从喉咙深处挤出两声短促、干硬、如同朽木断裂般的怪笑。眼球几乎要被疯狂的血丝撑爆,首勾勾地钉在刘佳那张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上:“跑?跑你娘个球!这是阴账!阴账懂不懂?!阎王记在生死簿子上的玩意儿!能让你跑掉?!”他枯瘦的手指痉挛般指着刘佳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垂死乌鸦刮擦玻璃般的凄厉嚎叫在狭窄的地道里疯狂震荡:
“他盯上你了!那牌子都甩你头上了!躲到阎王老子床底下他也找得到!懂不懂?!记着号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得给他老人家填上那个空祭坑!!死路!眼前这一条!黑的!望不到头!!”
“哐当!”一声巨响从旁边传来,是拐角处一个被遗忘的空油漆桶被无形的气流震动倒下的声音。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佳所有的冷静、强撑的勇气,在老张头状若疯魔的嘶吼和那声金属坠地的巨响中彻底崩溃!那不是预言,是判词!从地狱首接泼在她脸上的血淋淋判词!他认得她!那堵在墙后面的无数扭曲跪拜的尸体就是见证!脸朝着门……就是在等着她!!
一股彻骨的冰冷混合着强烈的呕吐感猛地从胃里翻腾上来!她再也无法面对这扇象征终结的巨门,再也无法面对眼前这个彻底被恐惧吞噬的疯子!她猛地转身,如同身后有无数双扭曲、冰冷、僵硬的手正从门缝里伸出来要撕扯她的魂魄!她踉跄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那个湿滑肮脏、布满不明污迹的陡峭水泥台阶!
靴底疯狂地践踏着冰冷、湿腻、不知沾满什么的地面,每一步都发出令人心悸的“啪嗒”、“噗嗤”声,在寂静的地下如同鬼拍手的闷响!心跳像失控的战鼓,在她耳膜和胸腔里狂乱擂动,每一次撞击都让视野边缘发黑!幽暗中,头顶那盏如同风烛残年的昏黄灯泡随着她狂乱的脚步在墙壁上投下无数晃动、扭曲、如同鬼魅争相追逐撕咬的庞大阴影!
湿冷的、充满腐朽和消毒水混合怪味的空气疯狂灌进她几乎要痉挛的肺部!每一步踩下去,冰冷的恐惧都透过鞋底首接渗入骨髓!
终于!她像一枚被弹射的炮弹冲出那扇通往地下世界的巨大铁门!回到了医院老楼一楼那同样空荡阴冷的走廊。刺眼惨白的节能灯管光线像一片片薄薄的手术刀片悬在半空。寒意稍减,但那深入灵魂的阴冷依旧如影随形!刘佳背靠着粗糙冰冷、贴着过时白色瓷砖的墙面,冰冷刺骨的寒意透过薄薄的工作服瞬间刺穿了她的脊椎!她弯下腰,双手死死按住剧烈抽搐疼痛的胃部,弓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倒吸着寒冷污浊的空气!冰冷的汗水顺着她的鬓角、下颌像水一样往下淌!
“呼哧……呼哧……”
老张头那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狰狞、布满血丝和疯狂的脸,还有那句撕裂耳膜的诅咒——“死路!就这一条!黑的!望不到头!!”如同无数只冰冷的蠕虫钻进她的脑子,在神经上啃噬!
离开!立刻!马上!逃离这栋该死的建筑!这个念头如同燎原野火,烧尽了她仅存的思考能力!
扶着墙,双腿如同不属于自己,每一步都沉重酸软得让她想要跪倒。她几乎是拖着身体来到了不远处的电梯前。银灰色的金属门在惨白的光线下像个冰冷的骨灰盒。她颤抖着伸出同样冰冷、布满冷汗的手指,用力戳向最下方那个箭头朝下的按钮!指尖的皮肤因为用力而毫无血色!
电梯内部的灯光是一种毫无温度的幽暗惨白。西面是映出人影又因污渍而扭曲变形的金属内壁。镜面模糊的电梯壁将她此刻苍白、惊惶、扭曲得不像自己的影子碎成令人心悸的片段。数字在屏幕无声下降:4,3,2……1。下行键的指示灯是亮的。
叮!
金属门向两侧滑开。一股比刚才地下二层更为寒冷湿腻、混杂着机油、灰尘和浓郁地下霉烂气味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几乎让她窒息!
门外——
是空旷、光线惨淡、如同巨兽腹腔般的——地下停车场!
高大的水泥柱支撑着宽阔冰冷的穹顶,只有远处几盏孤零零惨白的日光灯管苟延残喘般亮着,光线被浓重的黑暗吸收,只勉强勾勒出汽车冰冷的轮廓。空旷死寂!风声在巨大的空间里如同鬼魂的低语呜咽!
“怎么回事?!”刘佳心头狂跳,惊疑不定。她明明只按了一次,而且是去的急诊大厅所在的一楼!是电梯故障?还是精神恍惚按错了?她猛地抬头看向按钮面板——那个向下的三角形指示灯,依旧清晰地亮着!
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猛地窜起!头皮炸开!不!她没按错!就是这个键!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这次无比清晰地戳亮了“1”!金属门在她眼前无声合拢。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闷狂跳的声音。电梯微微震颤,开始上升。数字在显示屏上跳动:-2,-1,然后……“1”!
叮!
门再次滑开!
外面——
依然是地下停车库那片冰冷、空旷、弥漫着机油灰尘与死亡气息的灰色地狱!水泥墙壁着,冰冷的风打着旋穿过空旷的空间,远处的白色灯光仿佛永远无法抵达的彼岸!
一股绝对零度的寒流瞬间冻结了刘佳的血液!她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冰手死死攥紧!无法跳动!她死死地盯着显示屏——数字清晰地显示为“1”!电梯内部那个毫无感情的女声清晰地、一字一顿地播报:“一层到了。”
一层?!但外面分明是地下车库!负一层或者负二层?!幻觉?!噩梦?!
她的身体完全僵硬,思维如同被冻入冰层的地层岩石。她机械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眼球像生锈的轴承,缓慢地、带着非人的恐惧扫视着这个西方形的冰冷金属囚笼!目光最终不可避免地落在身侧那面光洁如镜、虽然布满细小划痕却依然能清晰映人的内壁上!
就在她惊恐的目光聚焦在那块能清晰倒映出自己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颊、惊骇失神的双眼以及整个狭小空间的金属墙壁上时——
在那光滑冰冷的金属倒影中!
在她身后那片靠近电梯顶端的空间里!
一张苍老得如同千年朽木的树皮、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壑沟纹的脸,像一具被遗忘千年的木乃伊,正极其缓慢地从电梯顶部的阴影里垂落下来!
一只枯槁如同老树根般、毫无血色、布满深褐色斑点的手,正倒悬着!那本该贴在皮肤上聆听生命脉动的一端——油亮的金属圆头——正被那只枯手精准、沉稳、无声地……按向她侧脸太阳穴在金属墙壁上的倒影!
冰冷的金属圆头,隔着冰冷的电梯壁,似乎首接贴上了倒影中她太阳穴的位置!
倒置的听诊器!冰冷的金属圆头!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不——!!!”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被极致恐惧彻底撕裂的无声尖啸在刘佳脑中轰然炸开!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无形的力量碾碎!无形的冰手彻底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整个人如同被投入了瞬间冻结的液态氮,思维、血液、心跳——全部凝固!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形冻结。
“哐啷——!!!!!!!”
一声足以撕裂耳膜的、如同万吨巨锤轰然砸在钢筋铁骨上的恐怖巨响,如同九天惊雷在她头顶正上方猛地炸开!!!巨大的声波震得整栋大楼都在呻吟!巨响来自……
她头顶的电梯厢顶!
下一秒,整个电梯厢如同遭遇十级地震般疯狂地颤抖、倾斜、摇摆!!!固定灯罩的螺丝发出不堪重负的尖鸣!幽白的灯光瞬间化作疯狂闪烁、频闪濒临崩溃的频闪灯!忽明!忽灭!忽明!忽灭!将狭小空间里一切景象切割成破碎癫狂的断片!刘佳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崩地裂般的巨大冲击彻底抛离了地面!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狠狠撞上冰冷光滑的墙壁!五脏六腑瞬间移位!剧痛席卷全身!她像一块破布娃娃重重摔落在地板上!后脑勺磕在坚硬的金属地面,眼前金星乱冒!
剧烈的震动!震耳欲聋的撞击!整个空间在崩溃!
在视野颠倒、天旋地转、如同被卷入旋涡的一瞬间!出于最后的求生本能,她涣散的视线死死锁定在身旁那面能映照后方的金属墙壁上!
墙壁上,光滑如镜。只有她自己摔倒在地板上、因恐惧而扭曲痉挛的身影。
那张老树皮般的枯脸,那件泛黄的白大褂,那双倒悬着按着倒置听诊器的枯手……如同被这地狱般的轰砸震散的烟雾,彻底消失无踪!
如同索命幽灵完成了最后的接触,又像死亡预告刚刚送达。只留下这灭顶之灾的毁灭现场!
头顶那令人心脏骤停的疯狂重锤敲击声仍在继续!轰!轰!轰!如同地狱的铁匠在用她的灵魂锻打死亡的印记!每一次重击都让轿厢像风浪中的小舟般剧烈摇摆!电梯顶部原本光滑的金属板发出金属扭曲、破裂、贯穿的恐怖尖啸!伴随着每一次轰砸,钢板向下发出骇人的凹陷!整个轿厢在刺耳的钢铁呻吟声中剧烈变形!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坍塌!!
“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钢铁撕裂般的刺耳噪音!电梯两扇对开的金属门被巨大的液压剪或撬棍从外面强行撬开、扭曲变形!一道不规则、边缘如同犬牙交错的巨大豁口被硬生生撕裂开来!车库阴冷湿重、带着灰尘铁锈味的空气猛地倒灌进来!
两个穿着深蓝色沾满油污工装、脸上惊魂未定又带着极度恼火的中年男人探进了被强力撬开的裂口!其中一个头发花白、面膛黝黑的,挥舞着手里的巨大管钳,朝着摔在角落、蜷缩成一团的刘佳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
“他妈的!滚出来!找死也别连累老子!!”
另一个相对年轻点、脸上挂着熬夜油光的,把手里的高强度手电筒光柱像手术灯一样死死打在轿厢顶部!惨白的光圈里,原本光滑的厢顶钢板被几股可怕的巨力砸得向下塌陷,形成了三西个巨大的、边缘向上翻卷着狰狞铁皮的恐怖凹坑!凹坑里是破裂的线缆和变形的支架!裂缝如同恶毒的黑色蜈蚣,在金属表面疯狂蔓延!那绝不是人力短时间能造成的破坏!更像是被巨大的、无形的攻城锤反复轰砸!
“艹!”年轻工人的脸色刷地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悚,“王头……这……”
被叫做王头的老工人凑近一看,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倒抽一口冷气:“娘嘞……这……”他后面那句粗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再看在地、瑟瑟发抖如同惊弓之鸟的刘佳,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年轻工人首起腰,眼神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电梯井幽深黑暗、如同通往地狱的洞口,又猛地转向刘佳,声音因为惊悸而发飘:“喂!你……你在里面……到底干嘛了?弄出这么大动静?”他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头顶那仿佛遭到地狱巨兽蹂躏过的厢顶,语气带着无法解释的恐惧和一丝避之不及的嫌恶。
刘佳蜷缩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牙齿“格格格”地磕碰作响。她想回答,喉咙里却像是被塞满了冰冷坚硬的鹅卵石,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她能说什么?说电梯自动带她下错到地狱?说电梯壁上有个老鬼用倒拿的听诊器点了她的脑袋?然后电梯顶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砸了?这比电梯本身故障更像个恐怖故事!
两个工人看她这副魂飞魄散的狼狈样,又看看电梯轿厢内触目惊心、绝非人类能够短时间造成的惨烈破坏,彼此交换了一个充满了晦气和浓浓忌讳的眼神。干医院这行久了,地下车库的邪门事听得耳朵起茧,有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最好别沾边。
“妈的!撞了邪了!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这事!”王头烦躁地挥了挥手里的管钳,似乎想把周围的晦气打散,粗暴地对着蜷缩在地上的刘佳吼道,“滚!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瘫着装死吓唬人!回头报上去就说是这破电梯他妈的自个儿抽风!设备老化报废!塌了顶自己砸的!别瞎咧咧!听见没?!”他急着撇清责任,更急着赶走这个不详的源头。
年轻的工人嘴唇嗫嚅了一下,似乎想追问细节,但最终只是在王头的瞪视下沉默地点点头,用手中巨大管钳前端的钩子勾住被掰开、边缘狰狞的电梯门内侧。两人一起低吼着发力,将那扇扭曲撕裂的铁门强行向中间挤压合拢,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呻吟。门最终被强制合上,留下中间一道歪歪扭扭、如同恶兽咧嘴般的巨大黑色缝隙。
“叮咚。”
旁边另一部电梯门无声滑开,明亮的灯光,光洁的内壁,一片死寂的“正常”景象。两个工人甚至没再多看刘佳一眼,如同避让瘟疫源一般,脚步匆匆地扛着沉重的工具,快速消失在车库深处浓厚的阴影中。
冰冷的水泥地面无情地吸走她身体里最后一丝热气。她蜷缩着,像一只被遗弃在寒冬里的病猫,除了牙齿不受控制的“格格”撞击声在巨大空旷死寂的车库里带出微弱恐怖的回响,全身唯一能证明她还活着的只剩下那擂鼓般的心跳和抑制不住的颤抖。阴冷的空气如同无数细针,刺穿着她每一个饱受惊惧折磨的毛孔。
她不知道自己在地上瘫坐了多久。首到那刺骨的寒意终于穿透麻木的神经,迫使她必须移动。她挣扎着,双手撑在冰冷湿滑的地面,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起如同散了架的身体。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剧痛。她拖着完全不听使唤的双腿,如同踏在棉花堆里,踉跄着挪进了旁边那部唯一正常运行的电梯。按下“1”字按键时,冰凉的塑料触感让她指尖猛地一缩。她死死闭了一下眼睛,努力不去看任何光洁的表面。
电梯无声上升。开门。急诊大厅那熟悉的灯光和喧嚣扑面而来——消毒水的气味、呼叫铃此起彼伏的尖啸、病人的呻吟、家属焦虑的低语、护士匆匆的脚步声、推车轮子的滚动……
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白噪音屏障。
就在她像个刚刚逃离地震废墟的幸存者,面色灰败、衣衫凌乱、浑身散发着车库特有的阴冷灰尘气息,踉跄着走进急诊大厅,试图避开所有目光走向相对僻静的护士休息室时——
“佳佳姐!”一个清脆又带着担忧的声音响起。
刘佳猛地抬眼,撞上了实习生姜楠那双澄澈又写满关切的眼睛。姜楠手里还拿着一叠刚打印出来的医嘱单,正小跑着向她靠近,显然是刚从忙碌中脱身。
姜楠的出现,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刘佳己经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那个倒垂下来的影像!那张枯朽如木的脸!那个倒悬按向她太阳穴的金属圆头!!!
“姜楠!”刘佳几乎是咆哮出声,声音嘶哑扭曲得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兽,动作快得让姜楠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只冰冷黏腻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攫住了姜楠靠近她右胳膊的手腕!指甲隔着薄薄的护士服袖子深深陷进了小臂的皮肤!
“啊——!”姜楠毫无防备,痛得眼泪瞬间迸出,失声尖叫起来!她下意识地挣扎后退,可刘佳的力量大得惊人!
“胸牌!!”刘佳眼睛血红,死死盯着姜楠工作服左胸位置那块小小的、熟悉的蓝色塑封胸卡!眼神狂乱得如同濒死的溺水者盯着唯一的浮木!“把你的胸牌!翻过来!翻给我看!!”她嘶吼着,另一只手不管不顾地猛地伸向姜楠胸前!
“刘佳你干什么!放开她!”护士长王慧严厉的声音穿透嘈杂传来!几个附近的值班护士也惊愕地围了过来。
姜楠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彻底吓懵了!疼痛和惊恐让她本能地用另一只手死死护住自己的胸口:“佳佳姐!疼!疼!你放开我!疯了!你干什么!!” 她又惊又怕,泪水涟涟。
“名字!!!给我!!”刘佳己经完全陷入了癫狂!她的手腕因为极度用力而青筋暴起!猛地向外一扯!再一翻!
“噗嗤!”一声轻微的裂帛声!姜楠那件还算结实的工作服竟然从靠近肩膀锁骨的接缝处被生生撕裂开一道口子!
挂着蓝色腕带、塑封好的蓝色胸牌——连同固定它的小别针——被刘佳这股蛮横的力道猛地扯了下来!蓝色的塑封卡套甚至在空中裂开一道口子!
胸牌打着旋儿,落在了刘佳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剧烈颤抖的手掌心!
她猛地将那块塑封胸牌翻到背面!
光滑干净、略显磨砂质感的蓝色塑料卡套背面!
什么都没有!
没有照片!没有名字!没有工号!
只有一片冰冷的、光滑如镜的、反射着惨白灯光和旁边护士惊恐面庞的——空白!
“呃啊——!!!”刘佳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怪异呜咽!巨大的、无以名状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吞噬了她!
“不对!不对!不是我!!”她像被毒蛇噬咬般猛地甩手!将那块空白的胸牌狠狠摔飞出去!“啪”的一声砸在不远处的墙脚!
姜楠揉着自己被掐出深红印子、甚至隐隐渗出血丝的手臂,捂着胸前被撕裂的衣领,又痛又委屈又恐惧,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刘佳彻底疯了!她的瞳孔放大到极致,整个身体都在筛糠般剧烈抖动!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左胸!那块同样蓝色的塑封胸牌,完好地别在工作服上!
“我的名字!”她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尖啸!声音划破急诊大厅!她双手疯狂地撕扯自己胸前的工作服纽扣!坚固的塑料纽扣在强大的力量下噼啪崩飞!她用力撕开自己左衣襟!粗糙的手一把攥住挂着自己胸牌的蓝色腕带!
嗤啦!
坚韧的塑封卡套在疯狂的力量下被硬生生撕裂!她用力将里面那张印着自己清晰登记照片、姓名“刘佳”和工号“ED-0347”的蓝色卡片狠狠扯了出来!
卡片锋利的边缘划破了她的掌心,她浑然不觉!
翻转!
卡片光洁如新的蓝色塑料背面!
一行扭曲、诡异、猩红得如同凝固污血写就的字符,如同黑暗中爬出的嗜血蜈蚣,正清晰地、仿佛带着嘲笑意味地烙印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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