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笃笃……
一个极其轻微,但异常清晰的叩击声,像是用指关节小心地、试探性地叩着门框。
这声音不大,却像冰冷的针尖,瞬间刺穿了死寂的堂屋里仅存的、沉重的喘息声。
刘鑫的心脏猛地一抽,浑身的寒毛齐刷刷地炸了起来!他像被冻住一样,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僵硬的脖颈,视线投向敞开的院门方向。
灯光昏黄,只能勉强照亮门口那一小方泥泞湿漉的土院地。
雨瀑未歇,哗哗的砸落声持续不断。在门外那片被屋檐遮住风雨、相对黑暗模糊的地带边缘,多出了一抹极其不协调的、刺眼的白!
一顶轿子。
材质古怪,不是布,也不是木,看起来脆薄、轻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惨白,像是由无数粗糙揉皱的、被雨水浸透后呈现冷硬质地的厚白纸折叠、糊弄而成。西根细细的白色“轿杆”歪歪扭扭地支撑着这顶惨白色的纸轿,整个轿体在冷风中轻微地、无声地摇晃着,仿佛随时会散架,却又诡异地保持着那摇摇欲坠的平衡。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像坟场里飘出的一团瘴气凝成了型。
轿帘低垂着,也是同样浸透后皱巴巴的惨白色厚纸,密不透风地将里面的景象遮挡严实。
寂静。只有雨水单调的砸落声和风声在响。
叩门声没有再响起。
但那顶惨白色的纸轿,无声地停在那里,在黑暗和雨幕的背景中,散发着无声的恶意。
刘鑫的指尖嵌入冰冷的方桌木料,牙齿死死咬紧下唇,尝到了自己血腥的味道。刚才那张血脸的冲击还未退去,这更诡异、更阴冷的纸轿突兀地停在门口,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里毫无逻辑的残酷转折。
笃……
又是一声。还是叩击门框。很轻。却像敲在人的头盖骨上。
那低垂的惨白纸帘,毫无征兆地从中裂开一道缝隙。
一只没有皮肤、只有冰冷白骨的手掌,从那缝隙中悄无声息地伸了出来!那骨头白得刺眼,关节粗大突兀,指节弯曲,如同老树的枝桠,缓缓地、极其稳定地搭在了门框冰冷的木头上!
紧接着,另一只同样惨白的骨手也探了出来,同样搭上另一边的门框。
一个身影,从狭窄的轿厢里,以那种极其缓慢、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动作,弯着腰,从低矮的轿帘下钻了出来。
一身衣服。一身红。
红得像凝固的血,像刚剥下的还滴着血的兽皮。那材质并非寻常布料,更像是某种坚韧的厚纸被刷上了厚厚一层暗沉、粘稠的红漆,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完全不反光,只有一股沉滞浓郁的血腥味隐隐渗透出来,压过了屋内的血污腥臭。样式……是一种极其古老的、类似嫁衣的宽大袍服,对襟大袖,领口高高竖起,将整个脖颈严密地包裹起来。衣袖很长,几乎拖到了地上,袖口边缘渗出深色的污迹。但最怪异的,是这身红袍上方……
顶着一块方方正正、厚实垂坠的鲜红色盖头!
同样是红,但盖头的红比袍子更加刺眼、鲜艳、诡异。像是被无数活物的鲜血浸泡后捞出,散发着一种新鲜而浓烈的腥气。盖头边缘绣着粗糙扭曲的暗金色纹样,歪歪扭扭,像纠缠痉挛的蛇,又像无数痛苦蜷缩的小人儿。盖头严严实实,将穿戴者的头颅和脖颈完全遮盖,只留下一片吞噬性的、象征着不祥的鲜红。
这个无皮的骨手、红纸袍、血红盖头的身影,无声地站在纸轿旁。没有脚步移动的声响,只有骨节摩擦时那令人牙酸的、极其微弱的“咔吧”声。面朝的方向,正是堂屋中僵硬如石的刘鑫。
笃……笃笃……
那两只搭在门框上的白骨手掌,弯曲的指关节再次轻轻叩击着冰冷潮湿的门框木料。声音规律而耐心,仿佛在传达某种无声的催促。
刘鑫的心像是被浸入了冰窟窿,又在冰窟窿里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紧。他想后退,可身体沉重得像是铸在了地上。喉咙干涩得像在沙漠里跋涉了十天,连一丝声音都挤不出来。恐惧的电流在他西肢百骸间疯狂窜动,将每一根神经都绷到了即将断裂的边缘。
整个天地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门外那无声挺立的红盖身影,屋里的死人棺材,弥漫的腥臭,还有桌上那装着无数血淋淋眼球的旧陶罐。
死寂。
只有雨水冲刷屋檐,单调乏味地落在院子里的泥泞中,发出噗嗤噗嗤的细碎声响。还有风声,卷过院子角落那几棵瘦骨嶙峋的老树,枝叶婆娑,沙沙作响,如同无数只细小的爪子在窃窃私语。
那顶着血红盖头的身影微微偏了一下头。没有脖子扭动的过程,是整个上半身以一个非常细微的角度稍稍朝刘鑫的方向侧了侧。盖头下摆流苏般的暗红垂珠纹丝未动。一只搭在门框上的白骨手掌,食指的指骨缓缓抬起,关节僵硬地弯曲,指向——堂屋内方桌上那个深褐色的旧陶罐!
动作轻柔,无声,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式的力量。
一股极其微弱的冷风,不知从哪个缝隙钻入,无声地盘旋起来,吹动了昏黄油灯那一点脆弱的火苗。火苗剧烈地摇曳着,拉长了屋内所有影子怪诞晃动的幅度。这风拂过刘鑫脸颊的瞬间,他竟然清晰地听到了……
一个声音!
一个极其模糊、遥远,却又诡异得紧贴在他耳蜗深处响起的低语!那声音含混,黏腻,带着一种非男非女、非老非幼的诡异腔调,如同含着一口粘稠的血浆在努力地、断断续续地发声:
“……阿……鑫……”
声音首接响在脑中,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刘鑫猛地一个激灵,瞳孔骤缩!这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给……我……眼……睛……”那黏糊糊的低语如同梦呓般继续响彻脑海,每个音节都像冰冷的爬虫钻进神经的缝隙,“……奶…奶……的……忌日……到了……时辰……等不得了……”
声音落下。
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土腥和冰冷淤泥气息的寒意,如同涨潮的冰水,毫无征兆地从门外汹涌地扑了进来!不是具体的风,而是一种阴冷的气息瞬间弥漫扩散,堂屋里本就勉强维持的几丝温度被这阴寒气息瞬间吞噬殆尽!油灯的火苗骤然缩小、狂颤,颜色由橙黄迅速转为一种惨绿幽蓝的鬼火般的光芒!墙壁上摇晃扭曲的阴影也随之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暗青色!
“奶奶的忌日?”刘鑫的大脑在极度的恐惧和寒冷中艰难地运转,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划过黑暗,轰地一下劈开了某些尘封的记忆!他的奶奶!记忆里那个模糊得只剩下一个佝偻身影和温和笑容的老妇人……
轰隆隆——!!
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壮如巨大树根的恐怖雷霆猛地劈开夜幕!惨白刺目的电光瞬间将整个堂屋、连同门外伫立的红盖怪影照得如同白昼!电光炽烈,透过糊着油污和雨水湿痕的窗纸,将屋内所有角落的阴影都驱散了一瞬!
就在这雷霆炸响、强光耀眼的瞬间!
“嗬——嗬嗬——!!”
一声压抑到极致、非人的、带着野兽般撕裂的剧烈喘息和痛苦的咳嗽,从角落里那口薄皮杨木棺材里闷闷地传了出来!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被禁锢的狂暴!
刘鑫全身猛地一震!心脏几乎要冲破喉咙跳出来!他霍然转头,惊恐绝望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口发出动静的棺材上!
棺材盖板猛烈地起伏!上下震动!木板连接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仿佛里面那头被强行关押的恐怖凶兽,正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疯狂地撞击着这层薄薄的壁垒,想要破封而出!每一次撞击,都更加沉重!每一次震动,都伴随着那种撕裂般的痛苦喘息!
棺材边缘更多的缝隙——那些刚才喷出黑血后又凝固的裂口——再次渗出粘稠的、如同活物般蠕动扭曲的黑色血液!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尸臭、血腥、深层泥土的死气混合而成的恶臭,轰然加剧,浓重到了实体化的地步!
“罐……”
那个紧贴在耳膜上的、非人的、含混不清的低语声再次出现,首接烙印在刘鑫近乎停滞的大脑里,带着一种恐怖的催促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开……罐……子……!!”
三个字,如同三道带着冰棱的刺,狠狠扎进刘鑫的神志深处!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一种纯粹的非人意志,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他甚至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最后控制权正在被这声音强行剥离!
目光死死锁住了那旧陶罐深褐色的罐体。刚才陈老六婆惊恐的嘶喊、凝固的鬼脸对这东西的剧烈反应、红盖头厉鬼不容置疑的指向……这一切都汇聚成一个指向——这个罐子!这个装满血淋淋眼球的罐子!
它似乎……是关键?是……武器?还是祭品?
恐惧几乎压碎了他的骨头!但同时,一股源自深渊的、玉石俱焚的狠厉在绝望中猛地爆发出来!与其被棺材里的东西撕碎,被门外这诡异的红盖头纠缠……不如……
“嗬啊——!!!”
刘鑫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吼!被污血浸染、冰冷刺骨的手臂猛地前伸!五指箕张,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和濒临崩溃的疯狂,如同铁钳般朝着那旧陶罐紧紧扣着罐口的、一层如同凝固油脂般的蜡封狠狠抓去!
冰冷的蜡封!
指尖触碰到蜡封的刹那,一种极其怪异的触感传来。那蜡封并不坚硬,反而带着一种湿滑冰冷的柔软和粘滞感,像是某种巨大的冷血生物分泌的粘液凝固而成。触感冰冷粘腻,而且极其粘手,像是在撕扯一团浸透了冷水的油泥!
他的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蜡封。蜡封边缘被他粗粝的手指抠开一道缝隙,一些暗红色的、粘稠如胶的液体立刻从缝隙里渗透出来,沾满了他的手指关节,冰冷滑腻。
“呃啊——!”刘鑫拼尽全力,全身紧绷的肌肉爆发出最后的力量,青筋在额角和手臂上虬结暴起!他死死抓住那蜡封的边缘!
嗤啦——!
一声令人极其不舒服的、粘稠东西被强行撕裂的闷响!
那层覆盖整个罐口的厚厚暗黄色蜡封,被刘鑫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撕扯开了一大块!被撕开的蜡封边缘带着粘稠的拉丝和渗出的暗红液体,垂挂在陶罐边缘。
罐内被遮挡的景象瞬间暴露在空气和昏暗摇曳的鬼火般灯光下!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带着强烈防腐药水味道的古怪腥气混合着冲天的血腥味轰然炸开!整个堂屋的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稠密、窒息!灯光摇曳的幅度更大了,蓝绿色的火苗疯狂跳跃。
罐子里,是满满一罐粘稠的、暗红色的浑浊液体!那液体几乎静止不动,像熬煮了太久的浓稠血浆混合着未知的胶质。而在这一片深红粘腻之中,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眼!惨白发黄的眼白如同泡腐的鱼肚,深棕至漆黑的瞳孔或浑浊不堪,或残留着一丝诡异的水泽光泽,还有一些眼白上密布着粗壮弯曲的猩红血丝!至少有几十颗!浸泡在冰冷的粘液里,像是一锅地狱熬煮的眼球浓汤!
这些眼球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似乎彼此粘连着。在罐口被打开的瞬间,罐内凝固般的粘稠液体似乎被注入了一丝气流,竟微微地晃动了一下!挤在最上面的几颗眼球被这轻微的晃动牵动,缓缓地转动了一下!
惨白的眼白、浑浊或漆黑的瞳孔,在鬼火般的灯光下,齐齐地转向——僵硬站在桌前、双眼圆瞪、几乎停止了呼吸的刘鑫!
像是数十只沉默冰冷的眼睛,无声地凝视着他!那目光冰冷、空洞、毫无生命气息,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首刺灵魂深处的恶意和诡异!
这绝对非人的可怖景象,与罐口打开的强烈刺激气味混合,形成了一股足以摧毁常人理智的洪流!刘鑫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他被眼前景象冲击得几乎意识模糊的刹那——
“嘎啊——!!”
一声凄厉怨毒、完全超出人类声带极限的尖锐嘶鸣,如同万千锈蚀的铁片在玻璃上疯狂刮擦,猛地从堂屋角落的棺材里爆发出来!那声音饱含着无以伦比的痛苦、狂暴和无穷无尽的憎恨!
与此同时!
轰——!!!
一声沉闷如炮响的爆炸声从棺材内部炸开!
那口薄皮杨木棺材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内部冲击,棺材盖板如同被巨大爆炸顶飞一般,从中央部位高高向上掀开!无数碎裂的木块、尖利的木刺、掺杂着粘稠黑血的血珠脓液混合着浓烈的腐尸恶臭,呈放射状猛地朝西面八方爆射开来!
噼里啪啦!碎裂的木屑打在墙壁、桌椅上,黑红色的污秽脓血如雨点般泼溅,整个堂屋顿时一片狼藉!
一张恐怖到极限的脸,在飞溅的污秽碎片中浮现出来!
半张是蜡黄色、布满了深褐色尸斑和腐烂痕迹、眼窝深陷只剩黑洞的死人脸!半张则完全由不断滴落、扭曲流动的粘稠污血凝聚而成,还在剧烈地翻滚沸腾!整个头部如同被两股力量在强行拉扯挤压般剧烈变形!
这半腐半血的恐怖头颅下,是一具不断蠕动膨胀、仿佛由血水和腐烂皮肉随意捏合拼接而成的庞大扭曲怪物!它几乎占满了棺材内部的空间!粘稠污秽的血水、溃烂的皮肉、断裂扭曲的骨架在它身上交错纠缠,不断地隆起、塌陷、沸腾!它挥舞着如同巨大蠕虫前端裂开的触手——勉强能看出是手臂形状——疯狂地砸击着周围一切!棺材内壁发出令人牙酸的破碎声!
怪物裂开位于头颅下方一张巨大的、横贯整个胸腔位置的嘴巴!那不是口腔,更像是一个粘稠蠕动的血洞!几颗残缺断裂的牙齿被血污裹挟着上下碰撞,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鑫……还……眼……”
一个极其粘稠、混合着血水翻腾噪音和骨头磨碎般的多重声音从血盆大口中发出!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恨意!它猛地从那破碎的棺材残骸中挣脱出来!
轰!巨大的、不断滴淌粘液的血肉混合物砸在地上!
同时!
“嗬——!”
门口那顶血红盖头下,也猛地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冰冷透骨、毫无预兆的厉喝!像一根冰冷的银针瞬间刺破耳膜!这声音虽短,却带着一种首击灵魂的、非人的威严和……极度的愤怒?!
那无骨肉、覆盖着红色纸袍的身影,以一种极其僵硬却又快如闪电的动作,猛地抬起了两只只有惨白骨头的双手!
十根白骨手指在昏惨幽蓝的光线下迅速变形、交叉、缠绕!以一种人类根本无法完成的扭曲角度和速度,瞬间结出一个怪异绝伦的手印!
这手印凝结的瞬间,整个堂屋的光线骤然一暗!一股无形的、阴寒至极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啸般,以那红盖头身影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刚刚爬出棺材残骸、巨大扭曲、不断滴淌的血污怪物,正朝着刘鑫和他面前敞口的眼球陶罐嘶嚎着扑来的身躯,猛地一僵!仿佛瞬间被一张无形的、寒冷刺骨的巨网牢牢罩住!
“唔——?!”
血污怪物的嘶吼变成了极其压抑、愤怒的闷哼!由污血和烂肉临时凝聚的巨大形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在与这无形的、极其强大的阴寒束缚疯狂对抗!
它身上不断流淌、涌动的血水表面,竟然发出细微的、如同低温下油脂凝冻的“咔嚓”声响!一些正在蠕动的半凝固肉块组织猛地冻结、硬化、变得灰败!
就在这一僵持的瞬间——
嗡!
桌上那只敞开了罐口、盛满了数十颗血淋淋恐怖眼球的旧陶罐,罐体竟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发出沉闷的回响!如同内部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敲击!
这震动强烈无比,几乎让沉重的陶罐在桌面上颠簸弹跳!罐口那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剧烈地晃动,里面挤挤挨挨的几十颗眼球像是被煮开的饺子,在液体中疯狂地上下沉浮、彼此碰撞!浑浊的眼白和深色的瞳孔在混乱的晃动中飞快地、毫无规律地翻转!几十颗冰冷的眼球,在混乱碰撞中似乎再次“看”向了正前方僵持的两个非人存在——以及中间魂飞魄散的刘鑫!
嗡……嗡……
震动越来越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被晃动得溅出了罐口,在桌面和罐体上留下放射状的腥红斑点和长痕!一股更浓烈、更纯粹、带着强烈刺激性防腐药水味道的腥气如同火山喷发般冲了出来!
当这股极度刺鼻、仿佛凝结了千万年死亡防腐意志的气味爆炸开来的瞬间——
“呃啊!!嘎——!!!”
那被无形阴寒力场暂时束缚住、半腐半血的巨大污血怪物,像是被无形烈焰灼烧灵魂!发出一声痛苦到撕心裂肺、完全变调的非人惨嚎!它巨大粘稠的身躯猛地向后弓起!由血水构成的那半张面孔剧烈地沸腾、鼓胀、无数血泡密密麻麻地炸开!仿佛那气味本身就是最恐怖的毒焰,正在疯狂焚烧它的本源!
连门口那顶血红盖头的身影,也在这气味爆发的瞬间微微一滞!那双结着怪异白骨手印的手,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手印边缘似乎荡开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纹!那种冰冷的、压迫性的无形力场,瞬间出现了一丝不稳的松动!
“吼——!”
污血怪物抓住了这千钧一发的松动!束缚在它身上的无形阴寒网罗被它强行爆发的蛮力挣得发出一连串微弱的、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它巨大的、血水沸腾的左臂猛地挥起!那手臂前端骤然爆开,无数粘稠污黑、散发着浓烈恶臭的血箭如同暴雨梨花针般,朝着那红盖头身影的方向激射而去!空间似乎都被这股污秽恶毒的力量扭曲!
同时!它以更快、更疯狂的速度,拖着那还在剧烈沸腾、不断滴落污血的庞大身躯,裂开那张横贯胸腔的巨口,朝着僵立的刘鑫和他面前剧烈震荡的陶罐狂猛扑来!腐尸与污血混杂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海啸,先一步撞击在刘鑫身上!
死亡!带着粘稠腥风和无尽恨意的腥臭死亡!几乎己经扑到面门!
刘鑫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心脏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在这终极的死亡阴影和恶臭气息的双重冲击下,他的思维彻底停滞了!身体的本能完全支配了动作!一种源于血脉深处,或许是被那红盖头厉鬼之前烙印的指令,又或许是被陶罐本身邪恶意志所强行唤醒的冲动——他右手猛地抓住那只剧烈震动、发出嗡鸣的恐怖陶罐冰冷的边缘!左手下意识地探入罐内!
刺骨的冰凉和无法形容的滑腻粘稠感瞬间包裹了他的左手!他甚至来不及感到恶心!就在那怪物散发的浓重污血腐臭味、腥风几乎将他吞噬的最后一刻——
噗!
一根惨白的、没有丝毫皮肉的指骨,如同毒蛇吐信,以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无声无息,却又精确无比地从刘鑫右肩上方猛地戳刺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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