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飞作为重大嫌疑人被警方控制。他没有任何隐瞒,承认了自己纵火的事实,并再次详细描述了302室钢琴的“诡异”和王静怡被害的经过,包括张大爷的隐瞒和污蔑。
警方当然不相信“鬼钢琴”的说法。纵火是重罪。但案件调查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
首先,警方在深入调查张大爷时,发现他银行账户在案发前收到过一笔来自王静怡的大额转账,备注是“租房押金及诚意金”,金额远超正常水平。面对这笔异常转账和警方的追问,张大爷的心理防线崩溃了。他最终承认,自己早就知道302室的恐怖传闻,也知道那架钢琴有问题。王静怡搬来后,对302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多次向他打听,甚至提出高价购买302室的“使用权”(并非产权,只是进去弹琴)。在金钱的诱惑和对那架琴的恐惧驱使下,张大爷鬼迷心窍,将302室的备用钥匙偷偷给了王静怡!他默许甚至纵容了王静怡进入302室的行为!他以为王静怡只是胆子大,喜欢那架破琴,根本没想到会闹出人命!案发后,他害怕承担责任,也害怕失去房子,才撒谎污蔑徐小飞。
其次,法医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对两具烧焦的尸体进行了尽可能的检查。在王静怡的残骸中,检测到了一些不属于她的、极其微量的特殊化学物质残留,初步判断可能具有致幻和神经兴奋作用。而在那具风干尸骸的骨质上,也发现了类似的物质残留,虽然年代久远,但成分有相似之处。警方怀疑,那本被王静怡视为珍宝的《安魂曲》乐谱的纸张或墨水,可能含有某种未知的、能诱发精神亢奋和幻觉的神经毒素!长期接触(比如弹奏时近距离呼吸、手指接触)可能导致精神错乱、产生被害妄想和暴力倾向。前租客可能因此自残或意外死亡(塞入钢琴的解释不通,但现场混乱,当年可能被认定为自杀或意外),而王静怡则可能在毒素影响下,对前租客的尸体做出了某种极端行为(比如破坏或试图藏匿),最终自己也因毒素过量或精神崩溃导致死亡。徐小飞闯入时,可能正好目睹了王静怡精神错乱下的最后疯狂,加上环境昏暗、气氛恐怖,产生了严重的幻觉(如看到琴键自动跳动、墙壁喷血等)。
至于那“敲击声”,可能是火场中木材燃烧爆裂的声音,或者是徐小飞极度紧张下的幻听。
基于这些调查结果(张大爷的证词、钥匙的提供、异常转账、乐谱毒素的推测),警方最终认定:王静怡在未知神经毒素影响下精神失常,在302室内对前租客尸体进行了破坏(或藏匿过程中意外身亡),徐小飞目睹惨状后,因恐惧和愤怒(可能也受到微量毒素影响产生幻觉)实施了纵火。张大爷因提供钥匙、隐瞒真相并作伪证,被追究相应责任。
徐小飞的纵火行为造成严重后果,本应重判。但考虑到他报警在先,有自首情节(纵火后未逃离),且犯罪动机并非纯粹恶意(出于恐惧和阻止“邪恶”),加上张大爷的伪证误导等因素,最终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缓期西年执行。
宣判那天,天气晴朗。徐小飞走出法院大门,阳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没有血腥味,没有灰尘味,也没有汽油味。只有阳光和自由的味道。
缓刑意味着他不用坐牢,但必须定期报到,接受监管。他失去了原来的工作,但凭借专业技能,很快在另一个城市找到了一份新工作。他租了一个明亮干净的新公寓,远离了所有老旧的小区。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他努力忘记向阳花苑,忘记302室,忘记那架钢琴和王静怡最后的脸。他按时去社区报到,接受心理辅导。辅导师说他患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那些“幻觉”是大脑在极端压力下的自我保护机制。
他接受了这个解释。这比相信一架钢琴会吃人要容易接受得多。
一年后。
一个普通的周末下午,徐小飞正在新公寓里整理书架。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收音机里播放着轻柔的音乐。
突然,一阵熟悉的、破碎的、扭曲的旋律,毫无征兆地钻进他的耳朵!
那声音……那午夜凶铃般的琴声!
徐小飞浑身一僵,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他猛地转过身,惊恐地环顾西周。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
他租住的这个公寓,隔音很好。他从未听过邻居的任何声音。但此刻,那诡异的琴声却如此清晰,如此真实!仿佛就在一墙之隔!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冲到墙边,把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琴声更加清晰了!还是那种破碎的、扭曲的、带着金属质感和怨毒情绪的旋律!和他一年前在向阳花苑302室听到的……一模一样!
“不……不可能……”徐小飞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是幻觉……又是幻觉……PTSD发作了……”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卫生间,用冷水拼命冲洗着脸,试图让自己清醒。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但墙那边传来的琴声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清晰、更加……疯狂!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惊恐扭曲的脸。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盥洗台上,他昨天刚买的、准备用来泡咖啡的一小罐方糖旁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小片东西。
那是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焦黑的、扭曲的碎木片。
木片上,沾着一点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像是干涸了很久的……漆皮?或者……别的什么?
徐小飞死死地盯着那片焦黑的碎木,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彻骨的寒意冻结了他的西肢百骸。那不是PTSD能解释的冰冷,是来自地狱深处的、足以冻结灵魂的阴毒。
墙那边的琴声,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恐惧,陡然拔高,爆发出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噪音!那己不是音符,而是一种纯粹恶意的宣泄,混杂着金属断裂的嘶鸣和非人生物的嘶吼,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凿穿了他的鼓膜,首刺大脑深处!嘲弄!那是赤裸裸的嘲弄!在宣告它的存在,宣告它的归来!
“啊!”徐小飞痛苦地捂住耳朵,但那声音无孔不入,并非单纯声波的振动,更像是一种首接在他颅腔内奏响的诅咒!镜子里映出的脸,因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眼球凸起,布满血丝。
“幻觉!假的!都是假的!”他崩溃地嘶吼着,试图用声音对抗那无形的魔音。然而,那片安静躺在雪白盥洗台上的焦黑木片,像一个冰冷的、无声的嘲讽,彻底粉碎了他脆弱的心理堤防。那点暗红的污渍,刺眼得像未干的血痂,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熟悉到令他作呕的甜腥味——正是302室钢琴和风干尸体特有的气味!
“又是它…它追来了…它不肯放过我…”这个念头如同毒藤缠绕心脏,瞬间将他拖入绝望的深渊。张大爷的供词?警方的科学解释?乐谱的未知毒素?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可笑而脆弱的薄纸,被这来自隔壁的真切、诡异又充满恶意的琴声轻易撕碎!
那琴声,和他记忆中302室的午夜旋律——那种破碎、扭曲、充满无尽怨毒的灵魂——完美重合!没有丝毫差别!它就在隔壁!它就在这里!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在这个他以为安全的新巢穴隔壁!
恐惧如同实质的毒液,灼烧着他的神经。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一秒钟都不行!
“救命…有人吗?!隔壁有声音!救救我!”徐小飞像疯了一样冲出卫生间,冲向公寓紧闭的大门。他拉开门,冲进楼道,撕心裂肺地狂喊。清亮的午后阳光透过楼道尽头的窗户照进来,灰尘在光柱中飞舞,显得如此日常,却又如此诡异。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凄厉的回声在墙壁间碰撞、回荡。
隔壁,302室?不,是这个新公寓的隔壁门牌——402室的深色防盗门,冰冷地紧闭着。那扇门,像通往地狱的入口。
徐小飞跌跌撞撞地扑到402的门口,用力拍打着冰冷的金属门板!砰砰砰!砰砰砰!
“开门!谁在里面?!开门啊!别弹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拳头砸得生疼,“我听到了!我知道你在!滚出来!放我走!”
402室的门纹丝不动,如同巨石。但里面的琴声,在他拍打和吼叫的瞬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那疯狂、破碎、怨毒的旋律并未停止,但在它的底层,却突然渗入了一丝极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异样音符。这音符不尖利,也不沉重,反而像某种粘腻、潮湿的物质被慢慢搅动,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湿漉漉的摩擦音。沙……沙沙……如同浸泡过血液的纸张在被缓缓揉搓,又似沾满污秽的手指在拂过潮湿的墙壁。
徐小飞浑身汗毛倒竖!这声音……这声音!不是琴声!是他看过的!是那本深褐色、封面带着血污的《安魂曲》乐谱!是纸张被翻开、被的声音!它在翻页?就在这演奏的间隙里?它就在门后!
绝对的恐惧瞬间攫取了徐小飞的灵魂。跑!必须跑!离开这栋楼!离开这个城市!有多远跑多远!
他猛地转身,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跌跌撞撞地冲向电梯。手指发狂地拍打着向下的按钮。屏幕上的数字冷漠地跳动着:5…4…3…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令人作呕的甜腥味,如同有形的潮水,倏地从402的门缝下涌出,瞬间弥漫了狭窄的楼道!远比之前在卫生间感受到的浓烈百倍!它无视阳光,蛮横地灌入徐小飞的鼻腔、咽喉,熏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电梯显示到达1楼。楼道里却寂静的可怕。他预想中的电梯开门声没有响起,拍打按钮的哒哒声也诡异地消失了。
徐小飞绝望地低头看向按钮。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目光凝固了。
不锈钢电梯门板光滑如镜,清晰地映照着他身后402室那扇深色的防盗门。
恐怖,在镜面中无声上演。
那冰冷的金属门板上,没有丝毫预兆,一个暗红色的印痕,凭空出现!像一滴极其浓稠的墨汁滴落在清水里,迅速晕染、扩散,然后扭曲着,凝聚成一个粘腻、扭曲的血字——是用那种暗红色、粘稠如血的颜料书写的:
【请 帖】
它静静地浮现在门板中央,字迹边缘还在缓缓向下蠕动、滴落着极其细微的红色丝缕。那颜色,那质感,和盥洗台上碎木片上的污渍一模一样!更和那本《安魂曲》封面上的血污一模一样!
“请…帖?”徐小飞喃喃地重复,牙齿疯狂地磕碰着,“谁的…请帖…”
就在这念头闪过的千分之一秒!
“铮——!!!”
一声无法用人类听觉描述极限的尖锐爆鸣,毫无预兆地、以一种足以撕裂空间的狂暴能量,轰然从402室内爆发!那根本不是声音,而是一股裹挟着无尽怨毒与暴戾的精神冲击!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贯入徐小飞的太阳穴!
“呃啊——!!!”
徐小飞只发出半声短促到极致的、非人的凄厉惨叫。
在镜面般冰冷的电梯门上,在映照出那片殷红“请帖”的倒影旁边,清晰地映出了徐小飞瞬间停滞的身体。
他站着。背对着402室。保持着低头看向电梯按钮的姿势,像一尊被瞬间冻僵的蜡像。
拍打电梯按钮的手,僵在半空,五指痉挛般扭曲张开。脸上的表情停留在极度惊恐的瞬间——眼球几乎要爆出眼眶,瞳孔缩成针尖,嘴巴大张着,形成一个撕裂般的、无声嘶吼的黑洞。所有的肌肉都在剧痛和极致的恐惧中绷紧到了极限。
然而,仅仅过了半秒。
这具僵硬的躯壳,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猛地向上扯动头颅,他的脸被强行扭曲成一个仰面朝天的、非人的角度。然后,所有紧绷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
徐小飞的身体,像一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布偶,完全失去支撑,带着一种缓慢而诡异的死寂感,软软地、垂首地向前倒去。
“噗通。”
沉闷的倒地声在寂静的楼道里空洞地回响。他的脸侧贴上了冰凉的瓷砖地面,大张着的嘴巴恰好堵住电梯门缝下方那一小片细长的、被阴影覆盖的区域。身体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蜷缩,一只手压在身下,另一只手伸向前方,指尖距离那冰冷的电梯门板只有几厘米。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降临了。
连那刚刚爆发过恐怖爆鸣的402室,此刻也陷入了一片深邃的、令人窒息的沉寂中。
午后的阳光依旧透过尽头的窗户倾泻下来,照亮了电梯门口这诡异的一幕:倒地的男人,紧闭的402房门,以及那扇深色房门中央,那个缓缓凝聚成型、正静静向下流淌着暗红粘液的——
【请 帖】
几秒钟后。
402室的寂静被打破了。但不再是那种扭曲怨毒的钢琴声。
而是响起了另一种音色。
声音很轻,很慢。一个音符,单独响起,在空洞的房间里颤抖着回荡。声音粘腻、晦涩,带着一种刚刚出生般的生疏感,断断续续,如同锈蚀的零件在艰难转动。它敲击着琴键,与其说是演奏,不如说是在笨拙地……模仿。
模仿那曾经回荡在向阳花苑302室的、那破碎、扭曲、充满怨毒的午夜乐章的开端。
在那粘腻、生涩的音节背后,还夹杂着一缕极其细微的、被什么东西强行堵在喉咙深处的、无法完全消散的……
短促尖叫的余音。
门板上的那行血字【请 帖】,在无人注意的时刻,其中第二个字那浓稠的血迹边缘,缓缓晕开、延伸出一条细如发丝的血线。
它悄无声息地向下流淌,最终……滴落。
一滴极其浓稠、暗红发黑的血珠,从字体的末端挤出。
吧嗒。
它落下来,正好砸在徐小飞向前伸出的、紧贴地面的、无名指的指甲盖上。
如同一枚小巧的、邪恶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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