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去！”
李云嘶哑的吼声，裹挟着山风的呜咽，像一记重锤砸在阿土惊恐的心头。他下意识地望向屋后——那不是路，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浓雾翻滚，深不见底，只有呼啸的风声如同鬼魅的尖啸。
“不…李大哥…”阿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脸惨白如纸，本能地想后退。小草更是吓得将头死死埋在李云的脖颈间，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
山下，那数条蜿蜒的火龙如同噬人的毒蟒，正沿着陡峭的山脊线疯狂向上窜动！衙役的呼喝声、兵刃碰撞的铿锵声、甚至恶犬的狂吠，穿透浓雾，如同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火光己经能清晰地映亮小屋周围嶙峋的怪石轮廓，狰狞如鬼爪。
没有时间了！
“想活命！就跟我跳！”李云的双眼在黑暗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那不是疯狂，而是被绝境逼出的、孤注一掷的决绝！他不再犹豫，抱着小草，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开小屋那扇用树枝胡乱编成的后门！
一股更加凛冽、带着浓重水汽和腐叶气息的山风如同冰刀般扑面刮来！脚下是令人头晕目眩的虚空！所谓的“猎道”，根本就是紧贴在几乎垂首的崖壁上、被荒草和藤蔓半掩着的一条模糊痕迹！陡峭、湿滑、布满碎石，最窄处仅容半只脚掌！
追兵的火光和喧嚣己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孙快手那变了调的、气急败坏的嘶吼：“就在上面！围住小屋！别让那妖人跑了！”
“跳！”李云再次狂吼，声音被风声撕扯得破碎。他不再看阿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着小草，率先踏上了那条通向地狱或者生机的“路”！他身体的重心几乎完全前倾，整个人像壁虎一样死死贴在冰冷的岩壁上，双脚在湿滑的碎石和凸起的树根上寻找着每一个微小的着力点，手脚并用，向下挪动！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碎石滚落深渊的簌簌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阿土看着李云瞬间被浓雾和黑暗吞噬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屋前那片越来越亮、越来越近的火光，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巨大的恐惧彻底碾碎！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呜咽，闭着眼，学着李云的样子，猛地扑向崖壁，手脚并用地向下爬去！
冰冷！湿滑！尖锐的岩石边缘瞬间割破了他的手掌和膝盖，剧痛让他几乎脱手！脚下是万丈深渊的呼啸风声，每一次踩踏都感觉踏在棉花上，随时可能坠落！他不敢向下看，只能死死盯着前方几步远、李云在浓雾中晃动着的模糊背影，那是他唯一的灯塔！
“在那里！屋后有人！”上方，火光己经照亮了小屋，一个眼尖的衙役指着崖壁方向狂喊！
“放箭！快放箭！死活不论！”孙快手尖利的声音带着狂怒和恐惧，响彻夜空！
嗖！嗖嗖！
刺耳的破空声撕裂了风声！几支力道强劲的箭矢带着凄厉的呼啸，狠狠钉在李云和阿土头顶上方不远处的岩壁上，火星迸溅！碎石飞溅！
“啊！”一支箭矢几乎是擦着阿土的头皮掠过，钉在他手边的岩石上，箭羽嗡嗡震颤！极度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手脚一软，整个人猛地向下滑落！
“抓住！”千钧一发之际，下方传来李云嘶哑的怒吼！一只沾满血污和泥泞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抓住了阿土向下坠落的手腕！巨大的下坠力道带得李云也一个趔趄，脚下碎石哗啦滑落！他死死抠住一块突出的岩石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臂的肌肉绷紧如铁，才勉强稳住两人！
“李…李大哥！”阿土吓得魂飞魄散，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别往下看！抓紧我！踩稳！”李云的声音因巨大的压力和痛楚而扭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快要被撕裂，太阳穴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不能松手！松手就是两条命！
又有几支箭矢呼啸着射来，钉在周围，激起一片碎石烟尘。追兵的叫骂声和火把的光芒就在头顶，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快！把绳子放下去！给老子下去抓人！”孙快手气急败坏的咆哮声清晰地传来。
不能再停留了！
李云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将小草往怀里又紧了紧，对着惊魂未定的阿土吼道：“跟着我！快！”
他不再寻找稳妥的落脚点，几乎是半滑半坠地向下挪动！身体在嶙峋的岩石上撞击、摩擦，留下道道血痕！阿土也被这疯狂的求生意志感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向下攀爬，紧紧追随着李云的背影！
风声在耳边尖啸，浓雾如同冰冷的纱布缠绕着身体。头顶的箭矢和追兵的叫骂渐渐被风声和深渊的呼啸吞没。不知滑坠了多久，就在李云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剧痛和疲惫彻底吞噬时，脚下猛地一空！
不是坠落！是踏到了相对平坦的地面！
他一个踉跄，抱着小草重重摔倒在地，溅起一片泥水。阿土也紧跟着滚落下来，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咳嗽。
眼前依旧一片黑暗，但风声似乎小了些。脚下是松软湿滑的泥地和厚厚的腐叶。他们…似乎暂时脱离了悬崖最陡峭的部分，落到了一处相对平缓的、被浓密植被覆盖的山谷斜坡上？
“李…李大哥…我们…我们活下来了？”阿土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
李云挣扎着想坐起来，回应阿土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刚才强行抓住阿土的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力量，精神透支的反噬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头痛欲裂，视野模糊旋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还…还没…”他喘息着，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追兵不会轻易放弃！孙快手己经派人放下了绳索！他们随时可能追下来！这里还不安全！
“水…水声…”怀里的小草忽然发出微弱的呢喃。
李云侧耳倾听。果然！在浓雾和风声中，隐隐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就在他们下方不远处！
有水源！意味着可能有路！也可能…意味着更深的绝境！
“走…顺着水声…走…”李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双腿一软，再次栽倒在地。这一次，黑暗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他只隐约感觉到阿土惊恐的呼喊和小草冰凉的泪水滴落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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