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眼中瞬间爆发出赤红的血光！他如同疯虎般扑向箭矢射来的方向，绣春刀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混乱！杀戮！火光！惨叫！
山坳彻底化为人间炼狱！
就在这绝望的顶点！
西南方向的夜空中，猛地传来一阵急促而高亢的号角声！
紧接着，是如同滚雷般逼近的、密集的马蹄声！无数火把的光点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照亮了远处的山脊！
“援军！是援军！杨大人调来的卫所兵！”一名眼尖的缇骑发出狂喜的嘶吼！
山坳两侧的箭雨陡然一滞！残余的黑甲军发出一阵惊惶的呼哨，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入黑暗的密林，消失不见。
战斗，在援军抵达的刹那，戛然而止。
山坳中，只剩下燃烧的残车、倒毙的人马、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以及…死里逃生者压抑的哭泣和粗重的喘息。
李云背靠着冰冷的粮袋，缓缓滑坐在地。左肩那支狰狞的箭矢兀自颤动着，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浸透了他半边身子。视线开始模糊，耳畔的厮杀声、号角声、哭泣声仿佛都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到的，是沈炼那张沾满血污、冰冷依旧却带着一丝复杂波动的脸孔，正蹲在他面前。还有阿土那张哭花了的小脸，正死死抓着他冰凉的手。
以及…散落在血色泥土中，那些从翻倒的粮袋里滚落出来的、金灿灿的、完好无损的粟米粒。
粮…还在。
种…未毁。
这血沃的西山路，终究…没有白走。
夜色如墨，寒风如刀。
皇庄东门外，十余匹卸去了沉重甲胄、只着贴身劲装、马鞍旁挂满箭囊火油袋的健马不安地踏着蹄子，喷吐着浓重的白汽。马上的锦衣卫缇骑，人人脸色冷硬如铁，眼神锐利如鹰隼，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狼群。
李云翻身上马，动作带着重伤初愈的些许滞涩，左臂的剧痛让他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但他腰杆挺得笔首，用恢复了大半力量的右手死死攥紧了缰绳。阿土被他用布带紧紧缚在身后，小小的身体紧贴着李云的后背，怀里死死抱着那个装着鸽哨和几只最神骏信鸽的特制竹笼。
沈炼端坐马上，冰冷的黑眸扫过整装待发的队伍，最后在李云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战前动员，没有任何豪言壮语。
“走！”一声短促如金铁交鸣的低喝！
沈炼一马当先，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猛地蹿入沉沉的夜幕！十余骑缇骑紧随其后，马蹄裹着厚厚的粗麻布，踏在冻硬的土地上，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噗噗”声，如同死神低沉的脚步，瞬间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八十里山路，崎岖如鬼门关！
寒风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脸上，生疼。马蹄踏过结冰的溪流，碎石崩飞；冲下陡峭的斜坡，人马几乎悬空；绕过深不见底的悬崖，只容一骑侧身而过！沈炼如同最精准的向导，在最险恶的山径上疾驰如履平地。身后的缇骑沉默如影，显示出惊人的骑术和默契。
李云伏在马背上，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剧烈的颠簸和左臂深处那如同被反复撕裂的剧痛！每一次马背的起伏，都带来一阵钻心的抽搐，冷汗浸透了内衫，又被寒风吹得冰凉刺骨。但他死死盯着前方沈炼那如同磐石般的身影，右手将缰绳攥得死紧！身后的阿土小脸煞白，紧紧闭着眼，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硬是没发出一声哭喊。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带路的沈炼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压抑的嘶鸣！整个队伍瞬间停下，如同融入夜色的雕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还有…火焰烧灼皮肉的焦糊味！
借着惨淡的星光，眼前赫然是一道如同巨鹰俯首般的险峻峡口——鹰嘴峡！峡口狭窄，仅容两骑并行。峡口内侧，一片狼藉！七八辆倾覆的轻车残骸散落燃烧，火光微弱却狰狞地舔舐着黑暗！拉车的驽马倒毙在地，肚破肠流！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峡口附近的山石上、倾倒的车辕旁，散落着一些破碎的、沾满血污的粗布衣衫碎片…那是妇人和小子的衣裳！
没有尸体！只有残骸和血迹！浓重的血腥气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的惨烈！
“娘…柱子哥…”阿土趴在李云背上，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幼兽般的呜咽。
沈炼冰冷的黑眸扫过惨烈的现场，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扫描。他翻身下马，动作无声，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撮沾染了暗红色泥土的碎石，凑近鼻端，又极其迅速地掠过几处看似凌乱的车辙印和马蹄印。
“刚走！不超过半个时辰！”沈炼的声音如同寒冰，“粮车被劫！人…被掳走了！黑甲军！西南方向！追！”他猛地指向峡谷深处一条更加隐蔽、几乎被乱石掩埋的羊肠小道！
没有丝毫犹豫！沈炼翻身上马，率先冲入那条死亡小道！缇骑紧随！
李云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左臂撕裂般的剧痛，催马跟上！阿土死死咬着嘴唇，将呜咽憋回喉咙，小手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摸向怀里的鸽哨。
追击！在黑暗与死亡交织的山道上亡命追击！
风声在耳边呼啸，如同冤魂的哭嚎。两侧嶙峋的山石如同狰狞的鬼影扑面而来。小道上布满湿滑的苔藓和突兀的乱石，稍有不慎便是人马俱碎！沈炼的骑术己至化境，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寻找着最细微的踪迹——一片被踩断的新鲜苔藓，一滴溅在石头上的暗红血点，一根挂在荆棘上的灰色布条（黑甲军制式内衬）…
追！追！追！
血腥气越来越浓！
前方黑暗中，隐隐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和粗暴的呵斥声！
转过一道陡峭的山壁！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山坳！
火光！
十几支松明火把插在岩石缝隙中，跳跃的火光将山坳映照得如同地狱！二十余名身着漆黑铁甲、只露出冰冷双眼的黑甲军精锐，如同地狱中走出的恶鬼，正粗暴地驱赶着七八个衣衫破碎、浑身血污、哭喊挣扎的妇人和两三个半大的小子！旁边，七八辆装载着沉重粮袋的轻车被胡乱堆在一起，由几名黑甲军看守！
“在那里！”阿土带着哭腔的尖叫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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