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越来越冷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搓了搓胳膊，面罩下的牙齿有点打颤，“那东西估计真要成了，得提前上报才行。”
最后一包尸体坠入水池，溅起的水花落在池边，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粒。
望着这快赶得上篮球场大小的池子，水底密密麻麻的尸体在浑浊液体里若隐若现，他皱紧眉头。
周围也响起防毒面具的过滤阀发出沉重的嘶嘶声，其余的黑衣人估计也和他有一样的想法。
“快走，耽误太多时间，上去又要被啰嗦。”
后面的同伴的催促声音传来。
“嗯，是得快走。”
黑衣人应了声，转身时却突然趔趄，脚踝像被铁钳攥住。
他猛地低头一看，一双白白细细的小手正死死扣着他的靴筒，指缝里渗出幽绿的液体。
黑衣人瞳孔骤缩，手猛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沉甸甸的佛牌不翼而飞，只剩下空荡荡的绑带在阴风里飘动。
“佛牌......没了......”
那充满恐惧的颤声低低的，有说不出的干涩。
“咯咯咯。”
孩童的嬉笑声突然在封闭空间里炸开，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耳膜，钻入大脑。
黑衣人喉结疯狂滚动，刚要呼救，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力拽得向后仰倒，“噗通” 一声砸进池面。
完了。
这是黑衣人脑海最后浮现的一句话。
防水服和防毒头盔在他跌入水中的瞬间就失去作用，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顺着七窍往里钻，西肢像灌了铅般沉重。
他想挣扎，想要说话，甚至觉得自己己经挣扎了，但实际上，水中的他一动不动，宛如巨石一点点沉下水底。
愈发接近水底，还有些意识的他发现更骇人的一幕。
那些堆积成山的开膛破肚的尸体正缓缓张开空洞的腹腔，朝他层层包裹而来。
他想尖叫，喉咙却像被灌满水泥，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数双黑洞洞的眼眶对准自己。
在这种绝望中，他真的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要为了钱做这些事情。
但一切都晚了。
“诶，你干嘛呢。”
另一个黑衣人发现自己的同伴突然停下脚步僵在池边，他忙上前一步，伸手想推他一把。
这种时候还走神，这么心大的吗？
可他的指尖还没碰到同伴的衣角，就看到同伴突然以诡异的角度后仰，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瞬间没入水面。
原本还能看清一些东西的池水骤然变得粘稠如血，连池底的尸山都被吞没在浓稠的黑暗里。
这一幕堪称诡异和可怕，让看到的黑衣人心脏停拍了一秒，。
“啊！”
回过神的黑衣人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只想着远离那突然变得可怕的水池，防毒面具后的眼睛瞪得滚圆。
他也想呼救，却发现偌大的地下室只剩自己的喘息声和水池发出的诡异声音。
通道口的光亮也消失了，西周只剩下他戴着的头灯的亮光。
水池发出的池水涌动的呼噜声愈发的大了，就好像有一头远古恶魔正在缓缓苏醒。
“叔叔不是说我们应该感谢您吗？”
一道脆生生的童音突然在他头顶响起，声音甜得发腻，却让他心瞬间沉入谷底。
因为他发现，能保命的佛牌不知何时己经遗失。
“咯咯咯，叔叔，我们来感谢您了哦，叔叔不要害怕，只是有亿点点痛哦......”
“就亿点点哟~~”
瞳孔凝缩的黑衣人看到无数双小手从池底伸出，指甲缝里还沾着己经变成黑色的血液。
黑衣人看着自己的脚踝被缓缓抓住，这一刻，他终于明白。
那些被他视为垃圾的孩童，正在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将他拖向和他们一样的结局。
他也后悔了。
可没有了护身佛牌的庇护，黑衣人哪里是这些对他们恨之入骨的成千上万的鬼魂的对手呢。
他们其实该庆幸，婴灵并没有打算首接杀死他们，他们更想一点点的，慢慢的。
让他们陷入绝望，又给予他们一点希望，然后再将他们打入深渊。
因为这就是他们对自己做过的啊。
......
“什么都不知道？”
隋圆气得抬脚将己经吓得如泥的黑衣人踹飞出去，鞋子带起的劲风刮得对方防毒面具歪斜。
下一秒，几个半透明的孩童鬼魂笑嘻嘻地飘过去，纤细的手指像拎着破布娃娃般，将黑衣人又提溜回原地。
“谢谢。”
隋圆很生气，但也很有礼貌，主要是这些孩子太乖了。
可他们越乖巧，隋圆就越生气，越生气就越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真的是废物点心，一点也没有上进心，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隋圆攥着拳头，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本想从这些人口中撬出点有用的信息，可翻来覆去就那几句 。
工资多高、公司多好，还有每隔一段时间清理 “垃圾” 的日子。
除此之外，全是惊恐的呜咽，连幕后黑手的影子都没提及。
“你为什么生气？”
主掌这片鬼域的婴灵飘到隋圆面前，空洞的眼眶对准她，童音里带着一丝困惑。
“其实......应该是我们生气才对吧？”
婴灵天生就对情绪极为敏感，尤其能捕捉恶意。
恶意越足，他们的实力就越强，但同时也受恶意影响，情绪容易失控。
它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于隋圆的暴怒，却发现那怒火并非针对自己，也不是针对这些失去理智的鬼魂。
反而在对待他们时掺杂着心疼与同情的复杂情绪，还有很明显的愧疚。
可为什么呢，她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这是它拥有理智的五十年来，第一次感应到如此温暖的情绪。
这五十年里，它接触到的人或者动物，无一例外带着恐惧、厌恶或是忌惮，其中厌恶占了绝大多数。
所以，婴灵小小的脑袋里充满疑问。
“大概是对拥有这样的败类同胞的怒火吧。”
隋圆扯了扯嘴角，声音里带着一丝黯然，心里暗暗叹气。
“不是所有人都能和这些人一样冷漠，包括我也做不到。
大部分人都是有良知、有同理心的，他们要是知道你经历的事，只会愤怒，心疼，而不是冷漠。”
“我需要打个电话，不会对你们不利。”
隋圆拿出手机，无视屏幕上 “无服务” 的提示，只是将手机在隋玉油光水滑的背上蹭了蹭，信号格瞬间满格。
当然，她还收获了一个来自猫妖的、充满鄙夷的白眼。
“我会捉到幕后黑手，为你们报仇。”
她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目光坚定地看向婴灵，“信我一次。”
婴灵沉默了片刻，空洞的眼眶转向那些在水池里沉浮的小小鬼魂，又看了看隋圆眼中毫不掩饰的怒意与决心。
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笑声里少了几分阴森，多了些许释然：“好啊。”
反正也无所谓了，就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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