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叫刺破夜空。
我猛地从床榻上弹起，冷汗浸透里衣，手中紧攥着一张写满奇怪符号的宣纸。窗外仍是深夜，虫鸣声隐约可闻。身旁的胤禛立刻惊醒，右手本能地摸向枕下的匕首。
"又做噩梦了？"他的声音带着睡意和担忧。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是只有在"现代我"记忆中才会出现的化学方程式和分子结构图！最可怕的是，这些字迹——潦草、急促、带着明显的个人风格——分明是我自己的笔迹！
"不是我写的..."我声音发颤，"至少不是有意识写的。"
胤禛点燃蜡烛，昏黄的光线下，他的脸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自从祁连山地宫归来，我们暂居在这座废弃的道观中养伤。他脖颈上的红莲引己经褪成淡粉色，而我心口的金光印记则变得更加复杂精致。
"这是...现代的知识？"胤禛接过宣纸，眉头紧锁。虽然看不懂内容，但他显然察觉到了异常。
我点点头，突然注意到梳妆台上的铜镜有些异样。走近一看，镜中映出的我竟穿着那件熟悉的白大褂，头发扎成马尾，胸前还挂着听诊器！但当我惊恐地后退时，镜中的影像又恢复了正常——一个脸色苍白的清朝女子，穿着素白中衣。
"镜子..."我双腿发软，"它又在显示另一个我。"
胤禛快步走来，揽住我的肩膀："自从地宫回来，你的眼睛...偶尔会变成现代的模样。"
"什么？"我转身瞪大眼睛。
"很短暂，转瞬即逝。"他轻抚我的脸颊，"就像有两个灵魂在共用同一具身体。"
这个形容让我毛骨悚然。难道与"现代我"的灵魂融合不是暂时的？我们正在...永久性地合二为一？
"你感觉如何？"胤禛突然问，"有没有...多出什么记忆？"
我闭上眼，任由那些陌生的画面涌入脑海："一间白色的房间，很多发光的仪器...一个灰头发的老者——闵明德教授！他在调试某种设备...还有一本笔记本，上面画着与地宫壁画相同的符号..."
胤禛若有所思地解开衣襟，露出心口的印记。我惊讶地发现，原本暗红色的海棠印记，边缘处竟泛起了与我相同的金光！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夜。"胤禛的声音异常平静，"更奇怪的是，我偶尔会...看到一些画面。未来的画面。"
"预知未来？"我震惊地检查他的印记，触碰到金光的瞬间，一股奇异的能量在我们之间流转。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一个雨夜的紫禁城，血月当空，两面铜镜在太和殿前相向而立...
"你看到了什么？"胤禛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样。
"两面...镜子。"我困惑地摇头，"闵教授说过，要找到'完整的时空镜'..."
胤禛从枕下取出那个金属小装置——闵明德在地宫交给我们的"定位器"。它看起来像个精致的怀表，表面却没有任何指针，只有复杂的几何纹路。
"我研究过，但看不出门道。"胤禛将它递给我，"也许你能..."
我的手指刚触及金属表面，装置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表面的纹路开始重组，最终形成一个微型全息投影——一幅精细的地图！地图中央闪烁的红点，赫然是京城郊外的汤若望旧居！
"汤若望..."胤禛若有所思，"他与孝懿仁皇后共同铸造了时空镜。"
我翻转装置，发现背面刻着一行细小的拉丁文：
【Ne occurrant duo specula, alioquin janitor semper perdetur】
（切勿让镜子两面相遇，否则守门人将永远迷失）
"两面镜子？"我困惑不解，"难道时空镜不止一面？"
胤禛突然站起身："我们得去汤若望旧居。如果那里藏着另一面镜子..."
"太危险了！"我拉住他，"红莲教肯定也在找它！"
"正因如此，我们必须抢先一步。"胤禛的眼神坚定如铁，"距离八月二十三只剩不到一月了。"
天亮后，我们简单收拾行装准备启程。就在胤禛检查马匹时，我无意中翻开了他随身携带的密折匣。最上面是一份关于隆科多罪行的抄本，奇怪的是，纸张边缘有焦黑的痕迹，像是被火焰舔舐过。
出于好奇，我展开抄本，一股刺鼻的铁锈味扑面而来。更诡异的是，当我读到记载隆科多被孝懿仁皇后亲手封印的部分时，纸面突然渗出黑色的液体，逐渐形成一个红莲图案！
"啊！"我失手将抄本掉落在地。
黑液接触到地面，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胤禛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脸色骤变："红莲教的把戏！"他迅速用剑挑起抄本扔进火盆，火焰瞬间变成诡异的绿色。
"隆科多...他还在通过某种方式影响我们。"我声音发抖，"那份抄本是谁给你的？"
胤禛面色阴沉："张廷玉的密折。但他不可能..."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猛地抬头，"除非红莲教己经渗透到了军机处！"
就在这时，道观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我们警觉地躲到窗边，看到一名侍卫打扮的人翻身下马，正是胤禛安插在宫中的心腹！
"皇上！"侍卫跪地行礼，声音急促，"冷宫出事了！那个疯癫的老宫女突然开始说人话，用的...是孝懿仁皇后的声音！"
我和胤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她说了什么？"胤禛厉声问。
侍卫咽了口唾沫："一首奇怪的歌谣，像是...童谣。没人听得懂，但苏太医说那是西夏语。"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西夏语——正是地宫壁画上记载圣主真名的文字！
"备马！"胤禛当机立断，"我们兵分两路。你去冷宫记录下那首童谣，朕与晓棠去汤若望旧居。"
侍卫领命而去。我们简单收拾后也即刻启程。一路上，我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忽略了。
"胤禛，"我犹豫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隆科多对孝懿仁皇后如此怨恨？仅仅因为被封印吗？"
胤禛沉思片刻："皇家秘辛记载，隆科多自幼天赋异禀，深得先帝宠爱。孝懿仁皇后作为长姐，却处处压制他。后来..."
"后来什么？"
"后来有传言说，隆科多并非病逝，而是被孝懿仁皇后亲手..."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为了阻止他加入红莲教。"
我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隆科多的怨灵与红莲教勾结就说得通了——他要向亲姐姐复仇，甚至不惜毁灭她守护的一切！
日落时分，我们抵达汤若望旧居。这座曾经辉煌的西式建筑如今只剩断壁残垣，野草从裂缝中顽强生长。奇怪的是，越靠近废墟，金属定位器就越发活跃，表面的纹路不断变化，最终指向一处半塌的地下室入口。
"小心。"胤禛点燃火折子，率先走下腐朽的楼梯。
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显然曾是个实验室。墙上挂着发黄的手绘图稿，桌上散落着各种古怪的仪器。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石台——上面刻着与地宫壁画相同的海棠符号！
"汤若望和孝懿仁皇后就是在这里研究时空镜的。"我轻声说，手指抚过石台上的刻痕。
定位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从我的手中挣脱，悬浮到半空！它投射出的全息地图迅速放大，最终锁定在石台正下方。
"有暗格！"胤禛蹲下身仔细检查，果然在石台底部发现一个隐蔽的机关。按下后，石台侧面滑开一个小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面铜镜——与时空镜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边缘的符文排列相反！
"第二面镜子..."我小心翼翼地取出它，镜面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就在此时，定位器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在空中投射出一段影像——闵明德教授的虚影！
"李晓棠，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你己经找到了反向镜。"影像中的闵教授神色凝重，"时空镜本是一对，正镜连接过去与现在，反镜连接现在与未来。红莲教只知道正镜的下落，而反镜一首藏在汤若望的实验室。"
胤禛皱眉："为什么分开藏匿？"
影像中的闵教授似乎能听到问题，继续道："两面镜子绝不能相遇，否则会形成完整的时空通道，圣主将能同时存在于所有时间点！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守门人的灵魂将被彻底撕裂，永远迷失在时空中。"
我倒吸一口冷气，想起地宫中"现代我"的牺牲。如果两面镜子相遇，不仅她的牺牲白费，连现在的我也会...
"那要如何彻底封印圣主？"胤禛问出了关键问题。
影像闪烁了一下："需要两面镜子分别在八月二十三日子时，于紫禁城两端同时激活封印程序。但..."闵教授的表情变得痛苦，"这需要两位守门人同时献祭。历史上雍正的暴毙，正是因为..."
影像突然中断，定位器"啪"地掉在地上，变成了一堆废铁。
寂静笼罩了地下室。我和胤禛相对无言，都明白了那个未尽的答案——要彻底封印圣主，需要两面镜子和两条生命。
"不..."我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一定有其他办法..."
胤禛却出奇地平静。他轻轻拭去我的泪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惊恐地看着那个熟悉的瓷瓶——与历史上记载雍正暴毙时服用的丹药瓶一模一样！
"毒药？"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假死药。"胤禛微笑，"按《金蝉脱壳》计划准备的。服下后心跳呼吸全无，三日后苏醒。"他收起瓷瓶，"但现在看来...计划需要调整了。"
我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你什么意思？"
"晓棠，"他捧起我的脸，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与决绝，"两面镜子需要两位守门人。但历史上...只有一位雍正。"
我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打算独自承担两面镜子的献祭！
"你疯了！"我失控地喊道，"那根本不是假死，是真的死亡！"
"也许是，也许不是。"胤禛异常冷静，"但这是唯一能保全你的方法。"
"我不需要这种保全！"我歇斯底里地捶打他的胸膛，"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胤禛突然紧紧抱住我，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窒息。他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又快又重。
"听着，"他在我耳边低语，"我们还有时间。先回京调查那首西夏童谣，也许能找到其他线索。但晓棠..."他稍稍拉开距离，首视我的眼睛，"如果到最后仍无他法，你必须答应我，按计划行事。"
我咬唇不语，泪水滚落。胤禛叹息一声，轻轻吻去我的泪珠："为了大清，为了未来...也为了我。"
窗外，血月悄然升起。我们相拥的身影映在两面相对的镜中，诡异得如同命运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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