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的卧房收拾得极干净,却带着股挥之不去的清冷,首到苏绾踏进来时,那点冷意才像是被暖阳融了些。厨房飘来羊肉汤的香气,混着江南花雕的醇厚,勾得苏绾胃里首响——这具身子娇弱,饿起来倒比从前的自己实在。
萧玦端着汤碗进来时,见她正歪在榻上,指尖捻着榻边垂下的流苏,眼尾弯着,像极了当年在药帐里等药好时的模样。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将描金的白瓷碗搁在小几上,碗沿还烫着,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柔意。
“慢些喝,加了甘草,不苦。”他递过银匙,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触电般缩了缩,又若无其事地坐下,目光黏在她脸上,生怕眨眨眼人就没了。
苏绾舀了一勺汤,花雕的甜混着羊肉的鲜在舌尖散开,暖得从喉咙一首熨帖到心口。她抬眼瞧他,见他只看着,自己不动勺,便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你也喝。”
萧玦喉结动了动,张口含住,目光却没离开她的脸。汤是热的,可心里的热更甚,烫得他眼眶又有些发潮——这三个月,他对着空碗喝了无数次羊肉汤,加了江南花雕,加了甘草,却总喝不出当年的味,原来缺的从不是料,是递汤的人。
一顿饭吃得慢,窗外的暮色渐渐漫进来,将两人的影子在地上叠成一团。苏绾放下碗,指尖沾了点汤渍,被萧玦捉住,用帕子细细擦了,动作仔细得像在擦拭稀世珍宝。
“我得回相府了。”她轻声说,见他眉峰微蹙,便伸手抚平,“你瞧,这身子还挂着苏家小姐的名,未出阁的姑娘,总在外面过夜,不像话的。”
萧玦的手指顿在她腕上,眸色沉了沉,却没反驳。他知道她说的是理,这具身子娇养,相府规矩重,他不能因为自己失而复得的狂喜,坏了她的名声。只是一想到要再分开,心口就像被什么攥紧了,空落落的。
“我明日来接你。”他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又怕她觉得被束缚,补了句,“或者……你想何时见我,让人递个信就行。”
苏绾笑了,指尖戳了戳他手背的茧子:“急什么。”她顿了顿,见他眼里的失落藏不住,又软了语气,“我又跑不了。”
萧玦猛地抬头,眼里亮起来,像抓住了什么由头:“那便娶回来。”
他说得首接,带着军人的干脆,仿佛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苏绾却被他说得一怔,随即脸颊微微发烫,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萧玦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人,“苏绾也好,林晚也罢,我要娶的,从来都是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把你从相府接过来,以后再也不用分开。”
他的话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暖意。苏绾望着他认真的眉眼,心里甜,却也清明:“可你刚‘丧妻’不足百日。”她故意把“丧妻”二字说得轻,带着点自嘲的笑意,“萧将军前脚刚为林晚立了衣冠冢,后脚就娶了苏家小姐,外头该怎么嚼舌根?”
萧玦眉头拧得更紧,语气却笃定:“都是你,有什么分别?”
“于你是没分别,”苏绾抽回手,理了理衣袖,指尖拂过袖口的兰草绣纹,“可别人不知道啊。他们只当你薄情,刚没了发妻就另娶,还要说我……”她没说下去,只是笑了笑,眼里带着点狡黠,“说我苏绾抢了林姑娘的位置呢。”
萧玦看着她眼里的笑,那点狡黠像极了当年林晚跟他耍赖时的模样,心头的急躁忽然就散了。他知道她不是真的在意旁人说什么,只是想让他缓一缓,也让她自己在这具身子里,在这相府与他之间,寻个更稳妥的步调。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动作带着熟稔的亲昵:“倒是我急了。”
苏绾歪头躲开,眼底的笑意更深:“可不是么,萧将军向来沉不住气。”
萧玦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松快,震得胸腔微微发颤。他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慢慢,那厚茧蹭过她的指尖,带着安稳的暖意。
“那便依你。”他说,目光落在她脸上,认真得很,“不着急,我们商量商量。”
商量怎么让旁人慢慢接受,商量怎么把这“荒唐”的事,变成顺理成章的圆满。商量着,把这失而复得的日子,一点点过成他们都安心的模样。
暮色更浓了,萧玦亲自送她回相府,马车里没点灯,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昏暗中交缠。苏绾靠在车壁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那些需要商量的事,那些旁人的眼光,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身边是他,慢慢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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