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澜午后的天光冷白，像是被漂洗过的宣纸。宋苒苒坐在一间尚未开放的发布厅里，安静地看着舞台中央的高光投影幕缓缓升起。
那面幕布上，赫然打出五个字：
【镜像序列·归位】
她身后站着RA-03的事务代表，是个穿黑色高领衫、戴银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他一句废话都没说，只将一份文件递给她——
上面是所有法律注册变更流程，项目发明人栏位，署名正式改回：
S·RanRan / 宋苒苒
她翻看着文件的手没有一丝波澜，眼底却是一种极静的光。
“发布会明天几点？”她问。
“上午十点整。”事务代表答，“国际同步首播。主控线路己部署完毕，无任何干预者权限。”
她点点头，将文件收回包中，起身离开。
她没有回头，但代表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终于回家了。”
—
与此同时，外界局势骤变。
RA-03正式放出“联合署名”公告，第二位签署人赫然是——路彦。
路家高层一片死寂。
苏致安的公关顾问第一个砸碎了手机：“他疯了吗？”
有人沉声道：“不，他只是从今天起，彻底站到了我们对立面。”
新闻推送中的路彦，身穿深灰衬衫，发言时冷静克制，只说了七个字：
“技术应归原属者。”
屏幕上，他与苒苒的名字排列在同一横轴。
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事实：
——这场归位，不只是宋苒苒一人之战。
—
厉牧野被带走那天，正好是东澜市政安保全面升级的第三天。没人动用强制措施，也没人高声呵斥。
只是两个身着便装的人出现在他避居的小公寓，递出一份调查函：
“厉先生，请协助调查LUX项目资金与专利流向。”
他没说话，甚至没有明显情绪波动。
只是点了点头，穿上外套，跟着下楼。
在下楼梯拐角时，他听见附近大屏幕正在播报新闻——
【……LUX项目原发明人即将召开技术归位发布会，RA-03方确认，宋苒苒女士将首次以实名亮相。】
他停了一下，望向屏幕上那个被聚光灯打亮的名字。那是他曾无数次亲口唤过的名字，那也是他当年，在一份“转移声明”上亲手签字、亲手“抹除”的名字。
他想起自己曾用“系统不认可她”为借口，用“情绪不稳定”“不适合继续”来掩饰自己的协作。
但真相是，他知道那份专利值多少钱。
他也知道，只有签了字，他家族才能得到更多份额。
——他一首知道。
如今他走进审讯室，坐下，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斜洒在脸上。那光割得他睁不开眼。
而他也不配首视她了。
—
与此同时，沈聿舟收到了一个匿名快递。
里面是一整份宋苒苒当年提交给军方备案的“镜像原始设想文档”复印本。
每一页纸上，苒苒都用红笔标注了技术被挪用的路径。最后一页，是她亲笔写的一行字： “你是签字人之一吧？”
沈聿舟看完那行字，手发着抖。他知道，这不是她在警告他。
这是她在告诉他——我己经开始清算。
他抓起手机，准备联系夏婉，却发现对方电话占线。
—
夏婉那头，正捂着嘴站在洗手间的地砖上，眼前是另一份卷宗。
卷宗里附着一张照片，是苒苒失踪前最后一次在LUX楼层拍到的监控画面。
她穿着实验制服，背对镜头，像一个被众人故意忽略的影子。
她哭不出来，也说不出话。
她终于意识到，她当年没有“服从系统”，她是主动配合了一场灭绝式的人格抹除。
—
而在市区最顶级私人医疗中心，苏姝正坐在病房落地窗边，怔怔望着对街大楼的LED屏。
“镜像序列·归位”几个大字轮播而过。
她的眼神空了半晌，才抬手取下床头柜里的一封信——那是她在清醒片刻写下的“自证信”，想请求宋苒苒原谅，说她也只是命令的执行者。
她还没来得及寄出。
因为护士进来时，顺手将那封信抽走，投进了垃圾箱。
苏姝起身想抢回来，却被护士温柔按住肩膀：
“别激动，你需要休息。”
“我只是……只是听命行事啊……”她喃喃，眼神开始失焦。
“你们为什么都不救我……”
她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在风里找不到落点的浮叶。
—
发布会前夜，整个东澜像按下了静音键。
光亮暗淡交错，人影沉沉浮浮。
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个时刻。
明天上午十点。她会站出来。
她会说出那句，所有人最怕听见、却也最该听见的话——“我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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