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乔英子认了出来。
“谁?”黄芷陶一脸懵。
“我妈以前的学生。”乔英子解释了一句,朝那边喊,“大晚上的,你杵这儿干嘛呢?怪吓人的。”
“我…我睡不着,”丁一转过身,眼神空洞,手指神经质地抠着指甲,“成宿…成宿地…睡不着…”
郑闲立刻想起了这个悲剧人物——又一个被父母“理想”绑架的牺牲品,考上了不喜欢的专业,人生彻底灰暗,抑郁缠身。
他和英子,活脱脱就是“抑郁界”的男女款模特,一个在悬崖边试探,一个己经半只脚悬空了。
“他…怎么了?”黄芷陶小声问。
郑闲在她手心飞快写下三个字:抑郁症。接着又写了一个名字:英子。
黄芷陶瞬间沉默,担忧地看向身边强颜欢笑的乔英子。
黑与白的羽绒服,仿佛在无声地照映着彼此的痛苦。
“你们…怎么不…回去休息?”丁一磕磕巴巴地问。
“我也…睡不着……”乔英子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
黄芷陶的心揪紧了,终于明白英子最近那种“微醺”般的状态从何而来。
“丁一你好,我是宋老师现在的学生,郑闲。”郑闲主动打招呼。
“你…你好。”丁一有些局促,“学…学习别…别太拼。我…我听说过你,全区第一…别…别把自己逼太紧…”
他语气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担忧,仿佛怕郑闲步他后尘。
“放心,我心里有数。”郑闲语气轻松,“这么晚了,不回家休息?”
“我…我想找东西…好…好像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丁一的眼神又变得焦躁迷茫,像个迷路的孩子。
“明天我们帮你一起找找?”乔英子热心提议。
“算…算了…”丁一更加失落,“我…我自己都…忘了是…是什么了…”
乔英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那我先走了…”丁一显得坐立不安,“下…下次聊…”
他匆匆转身,背影仓惶。
“你去哪儿?”乔英子追问,“回家吗?还是…?”
丁一停下脚步,没回头,声音空洞:“祝…祝你们…顺利…别…别太辛苦…我去…休息了…”
说完,加快脚步,消失在了夜色中。
片刻后,楼下。
丁一的身影又鬼魅般出现。
他茫然西顾,在楼下焦躁地来回踱步,时而抬头望向曾经的家,嘴里念念有词:“到底…丢了什么…想不起来…好难受…”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天台,转身走进了单元门。
顶楼天台。
寒风如刀,割得人脸颊生疼。
丁一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向天台边缘。
“喂!哥们儿,这大冷天的,上来就为了抢占明天看日出的VIP席位?”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戏谑,突然从身后传来,像一道惊雷劈散了死寂。
丁一浑身一震,猛地回头,脸上写满惊愕:“你…你怎么…知道…我…”
他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想死?
郑闲不知何时己经坐在了后面的通风管道上,姿态悠闲,仿佛在欣赏夜景:“猜的。毕竟这地方看风景,角度是挺‘绝’的。”
“我…我只是…” 丁一有些语无伦次。
“我以前认识个人,跟你差不多惨。”郑闲没起身,自顾自地说开了,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前挪了挪,“也是被爹妈的‘宏伟蓝图’逼得快成‘忧郁王子’了。”
“他…他也…”丁一下意识地问。
“嗯,抑郁过,觉得活着没劲透了。”郑闲耸耸肩,“跟你一样,为了别人眼中的‘好’,把自己最想要的东西都丢了。”
丁一沉默地听着,像是在郑闲编造的故事里寻找自己的影子。
“他…后来…”丁一声音干涩。
“想哪儿去了!”郑闲打断他,语气轻松,“人家活得好着呢,现在滋润得很。”
“为…为什么?”丁一不解,“父…父母不支持…压力…那么大…睡…睡不好…”
“因为他怂啊!”郑闲语出惊人,“他怕死!”
丁一愣住了:“怕…怕死?”
“对啊!他后来跟我喝酒吹牛时说的,”郑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说小时候老瞎想:我从哪儿来?死了去哪儿?怕得要命!后来才想明白,他怕的不是死,是怕死了就再也没机会去抢回他丢掉的宝贝了!你说怂不怂?真想要,管他爹妈同不同意,抢回来啊!都成年人了,又不是巨婴!”
“我…我不是…巨婴!”丁一被激得脸涨红。
“不是巨婴,那就别学人家跳楼啊!”郑闲火力全开,“死多简单?眼睛一闭就完事!那叫逃避!是懦夫!活着,把被抢走的东西再他妈抢回来,那才叫本事!才叫爷们儿!你敢吗?我看你不敢!你就是个怂包!”
“我不是懦夫!我没有逃!”丁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吼出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我不是!我不是懦夫!!”
他的吼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楼下好几户人家的灯应声而亮。
“不是懦夫?”郑闲挑眉,指着被风吹开的云层下露出的皎洁月亮,“那就别在这儿要死要活的!看看月亮它不香吗?活着才有戏唱!死了万一明天你爸妈突然开窍同意你复读了呢?你岂不是血亏?连本带利都亏没了!”
丁一顺着他的手指,怔怔地望着那轮清冷的月亮。
寒风似乎没那么刺骨了。
“月…月光…是挺…温柔的…”他喃喃道,紧绷的肩膀微微垮下一点。
“就是嘛!”郑闲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冰冷的肩膀,确保他离边缘远点,“人呐,别钻牛角尖。活着就有翻盘的机会,死了可就真啥都没了。想想你丢的东西,活着才有机会找回来,对吧?”
丁一沉默了许久,终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紧绷的、想要坠落的弦,似乎在这一刻,被月光和一番歪理,暂时抚平了。
后来丁一的父母赶过来,又是一番折腾,总算将丁一给救了下来。
丁一那事儿虽然暂时翻篇儿了,但后劲儿可忒大了,尤其对同样心里压着块大石头的乔英子,简首就是往伤口上又撒了把盐。
没过多久,郑闲、桃子和英子还是按原计划,颠儿颠儿地跑到了深圳,参加南大的冬令营。
某酒店,走廊上。
“咔嗒”一声门响,郑闲和黄芷陶一前一后晃悠出来。
“哎,郑闲,咱俩待会儿上哪儿祭五脏庙啊?”黄芷陶凑近郑闲,眼睛亮晶晶的,“听说附近有家西餐厅,口碑杠杠的!”
“行啊,那咱就去那儿呗。”郑闲爽快点头。
俩人溜达到隔壁房门口。
“咚咚咚!”郑闲把门敲得挺有节奏感,“英砸!出来嗨啦!开饭啦!”
屋里静悄悄的,连个回声都没有。
就在这时,黄芷陶的手机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喂?”黄芷陶接起。
“桃子啊!听说你去深圳参加冬令营啦?”电话那头传来黄芷陶妈妈兴奋的声音。
要知道,黄爸黄妈也就除夕那会儿像“限时返场”似的回来陪了闺女几天,节一过完,立马又“神隐”忙事业去了。
“嗯呐,妈,咋啦?”黄芷陶有点摸不着头脑。
“太巧啦!妈正好在深圳办事儿,咱娘俩儿见一面?”黄妈妈提议。
“好啊,好啊!太棒了!在哪儿见?”黄芷陶瞬间开心起来。
“就在……”黄妈妈报了地址,母女俩这才挂了电话。
黄芷陶转向郑闲,有点抱歉:“郑闲,不好意思啊,我得去跟我妈碰个头。英子看来自个儿溜达出去了,要不……你去找找她?”
“没事儿,包在我身上。”郑闲拍拍胸脯,“有啥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嗯!”黄芷陶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跟黄芷陶分开后,郑闲立马掏出手机连环Call乔英子,结果全是“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他有点急了,赶紧跑到前台。
“小姐姐,”郑闲比划着,“就刚才,一个女孩儿,大概这么高,穿这样……看着有点蔫儿,心情不太美丽那种,您看见她出去了吗?”
前台小姐姐眨眨眼:“哦,你说那个表情有点丧丧的小姑娘啊?她刚走,还问我这附近哪看海景或者江景好看……”
郑闲心里“咯噔”一下,预感不妙。
“我想了想,就给她指了深圳湾公园那边……”前台小姐姐话音刚落,郑闲问清具体方向,撒丫子就跑出去了。
没多久,夜幕低垂。
一座跨海大桥上,海风呼呼地刮,把乔英子的校服外套吹得像个鼓风机里的塑料袋。
她双手揣兜,靠在桥栏边,望着远处黑黢黢的海面发呆。
“哒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乔英子慢悠悠回过头。
郑闲喘着粗气跑了过来,在她旁边刹住车。
“这地儿……景色……是挺美哈……”
乔英子望着远处闪烁的灯火,声音有点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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