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苏州河畔。
一片由旧工业厂房改造而成的艺术区,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潮湿和松节油混合的独特气味。与对岸陆家嘴的流光溢彩相比,这里像是被城市遗忘的角落,粗粝、安静,却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苏晴影的画室,就在其中一栋最破败的仓库里。
巨大的铁门上满是斑驳的锈迹,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仓库内部,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空间被挑高,阳光从顶部的天窗洒下,形成一道道光柱,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西周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作,有的己经完成,色彩浓烈,充满了张力;有的还只是草稿,用凌厉的线条勾勒出愤怒与挣扎。
整个空间,像是一个充满了矛盾的战场,混乱而又充满秩序。
苏晴影就站在战场中央。
她穿着一件沾满颜料的宽大白衬衫,牛仔裤上也是五颜六色的痕迹,一头乌黑的长发被随意地用一根画笔挽在脑后。她没有化妆,素面朝天,一张清瘦的脸上写满了倔强和疏离。
她面前,是一副巨大的,几乎占据了半面墙的画布,上面只画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江若雪己经站在门口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却丝毫不敢打扰。
眼前这个女孩,身上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她不像柳莺莺那样,虽然也是顶级美女,但终究是在名利场里浸润过的,懂得人情世故。苏晴影则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坚硬,锐利,带着天然的棱角。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仓库门口。
赵谦从车上下来,看了一眼这破败的环境,又看了一眼画室里那个专注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他挥了挥手,示意江若雪在外面等着,然后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仓库里产生了回响,终于惊动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苏晴影。
她转过身,一双清冷的眸子,像两把手术刀,毫不客气地在赵谦身上打量着。
“你就是赵谦?”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冷淡,带着审视。
“是我。”赵谦的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反而被墙上的那些画作所吸引。
愤怒,压抑,渴望挣脱束缚。每一幅画,都像是一声无声的呐喊。这个女孩的内心,远比她冰冷的外表要炽热得多。
“五十亿的艺术基金?”苏晴影放下画笔,用一块破布擦了擦手,冷笑道,“赵先生真是好大的手笔。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是要我站出来,公开指责我父亲和我哥哥,配合你演一出家庭反目、豪门内斗的戏码,让你更好地吞掉苏家剩下的产业?”
她的言辞,尖锐如刀。
她不相信任何不劳而获的馈赠,尤其是在她亲眼见证了家族的大厦在一夜之间倾覆之后。在她看来,赵谦这种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必然带着冰冷的算计和目的。
赵谦没有首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走到一幅画前。
那幅画上,画的是一个被无数锁链捆绑着的,看不清面容的舞者。舞者在挣扎,身体扭曲成一个痛苦而优美的姿态,背景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唯有一束微光从上方照下,却被锁链挡在了外面。
“这幅画,叫什么名字?”赵谦问。
苏晴影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皱了皱眉,还是回答道:“《囚鸟》。”
“不像。”赵谦摇了摇头,“鸟在笼中,还会鸣叫。而她,连嘴巴都被封住了。画得不错,但充满了无能的愤怒,只有毁灭,没有希望。”
苏晴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懂什么?你这种满身铜臭的商人,也配评价我的艺术?”
对一个艺术家而言,否定她的作品,比否定她本人更让她难以接受。
“我确实不懂艺术。”赵谦坦然承认,然后话锋一转,“但我懂交易。我给你五十亿,不是让你来画这些顾影自怜的东西的。”
他环视了一圈画室,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副巨大的,只画了轮廓的空白画布上。
“我要你用这五十亿,去办一场画展。一场让整个申城,不,整个世界都为之侧目的画展。”赵谦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画展的主题,我替你想好了,就叫‘新生’。我要你画的,不是被囚禁的鸟,而是浴火的凤凰。”
“新生?”苏晴影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中充满了讥讽,“我整个家都被你毁了,你现在让我去画‘新生’?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可笑吗?”赵谦看着她,忽然笑了,“苏文浩把你当成联姻的工具,苏展元因为你追求艺术就断了你的经济来源。把你关在笼子里的,究竟是我,还是他们?”
苏晴影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赵谦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痛。
她恨苏文浩的卑劣,也怨苏展元的冷酷。这个家,对她而言,早就不是港湾,而是一个华丽的囚笼。她之所以选择在这个破败的仓库里作画,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赵谦一步步向她走近,站在了那副巨大的画布前。
“我毁掉的,是你的笼子。现在,我要给你一双翅膀,让你飞出去,让全世界都看到你的光芒。”他伸出手,指向那片空白,“而你需要做的,就是画。画出你挣脱束缚后的自由,画出你埋葬过去后的新生,画出你对这个你所憎恨的旧世界的……宣战。”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苏晴影的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起来。她的内心,在进行着剧烈的天人交战。理智告诉她,眼前的男人是一个危险的魔鬼,他的馈赠,是包裹着蜜糖的毒药。但她的灵魂,她的艺术之魂,却被他描绘的那幅画卷,深深地吸引了。
自由,新生,宣战……
这不正是她一首以来,最渴望表达,却又无力表达的东西吗?
“为什么是我?”她艰难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赵谦转过头,看着她。
这一次,他没有谈交易,也没有谈条件。
他启动了那个刚刚获得的,从未用过的技能。
【点石成金】
【指定目标:苏晴影未完成画作《新生》(暂名)。确认消耗一亿元人民币,赋予其超越时代的艺术价值?注:该消耗无法触发返现。】
“确认。”赵谦在心中默念。
一股无形的,玄之又玄的力量,从他身上涌出,瞬间笼罩了面前的画布,也笼罩了苏晴影的整个精神世界。
在苏晴影的眼中,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面前那片空白的画布,忽然不再是空白。无数的线条,斑斓的色彩,瑰丽的构图,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看到了凤凰是如何在烈火中焚烧自己的羽毛,那种极致的痛苦。
她看到了,看到了灰烬中第一点金光的绽放,那种破而后立的决绝。
她看到了,看到了全新的翅膀划破天际,将旧世界的阴霾彻底撕碎,那种无与伦比的辉煌与壮丽!
灵感!
是前所未有的,如同神启般的灵感!
她之前所有关于构图、色彩、笔触的困惑和瓶颈,在这一瞬间,豁然开朗。她知道该怎么画了,她知道自己要画一幅什么样的,足以名垂青史的杰作!
她的身体,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微微颤抖。她看向赵谦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审视和警惕,而是……一种看到同类,甚至看到引路人时的震惊与狂热。
这个男人,他不是不懂艺术。
他本身,就是艺术的化身!他就是那个能点燃凤凰之火的神明!
赵谦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是你了吗?”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向外走去。
当他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了苏晴影沙哑而坚定的声音。
“画展,三个月后。地点,我要在申城当代艺术馆最好的展厅。”
“可以。”
“五十亿,每一分钱,我都会用在画展的筹备和推广上,我需要完全的自主权。”
“当然。”
“还有……”苏晴-影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的画,以后只卖给你。而你,必须是出价最高的那一个。”
赵谦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成交。”
他拉开仓库的铁门,外面的阳光涌了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仓库内,苏晴影怔怔地看着那副空白的画布,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她扔掉手中的破布,拿起一支崭新的画笔,毫不犹豫地,在画布上画下了第一笔。
一个全新的故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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