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笔几乎划破了纸张。没有日期,没有具体物品描述,只有这没头没尾的一句。“三鹰”?这显然是个代号或组织名。“镀金齿轮”作为酬劳?在这个小镇,齿轮是硬通货,但镀金的……这更像某种信物或特定要求的零件。
他合上账簿,正欲将其放回,指尖却在账簿粗糙的封面内侧摸到一处异常——一个硬物的轮廓。他迅速翻开封面,只见内侧一个不起眼的夹层里,赫然藏着两样东西!
第一件,是一只仅有巴掌大小、栩栩如生的金属老鼠。它通体由打磨光滑的黄铜和精钢构成,关节处是细小的球形轴承,尾部是一圈圈紧密缠绕的弹簧。两颗细小的红宝石镶嵌在头部,此刻黯淡无光。老鼠的背部有一个极其精巧的、需要放大镜才能看清的微型发条钥匙孔。这绝非玩具,它散发着精密的机械造物特有的冰冷气息和微弱的魔法波动。
第二件,是一把造型古朴的青铜钥匙。钥匙柄被打造成一个微缩的齿轮形状,齿牙清晰可见。钥匙杆细长,末端带着几个复杂的、如同迷宫般的凹凸刻痕。钥匙表面布满斑驳的铜绿,但握在手中却异常沉重冰冷,显然年代久远。在钥匙柄的齿轮中心,刻着一个细小的罗马数字:VII。
“发条老鼠……青铜钥匙……” 伊莱亚斯低声念道。就在他触碰到钥匙的瞬间,脑海深处,那片属于星界漂流者的冰冷记忆之海,猛地翻腾起一个名字的浪花!
拜拉席恩!
这个名字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一扇尘封的知识之门。无数破碎的画面和信息涌入脑海:吉斯彦克依!那个在吉斯洋基母舰核心熔炉区工作的、才华横溢却离经叛道的首席技师!传说他痴迷于将星界巨兽的伟力与凡俗机械结合,甚至胆大包天地试图改造一头被捕获的星界巨鲸的亚空间引擎,将其变成可操控的战争堡垒!他的疯狂实验最终引发了灾难性的能量泄漏,摧毁了半个船坞区。拜拉席恩本人则在追捕中神秘消失,带着他那些禁忌的研究图纸,成为了吉斯彦克依通缉名单上最危险的叛逃者之一!
账簿扉页上潦草的签名——那个歪歪扭扭的“拜拉席恩”——瞬间与记忆中的名字重合!是他!这个叛逃的疯子技师,竟然藏匿在这里?这本账簿是他的?“三鹰”是他的供货商?还是……客户?那三只发条猫头鹰、钥匙碎片、吉斯洋基的灵能烙痕……这一切背后,难道都盘踞着这个疯狂技师的身影?一个试图将星界灵能与机械法则强行融合的疯子?!
寒意,比发条巷的阴风更刺骨,瞬间攫住了伊莱亚斯的心脏。如果拜拉席恩真的在这里,并且正在进行他那亵渎性的实验,那后果……
“嗡——!”
一声尖锐的、令人牙酸的震颤声猛地打断了他的思绪!声音的来源就在他脚边!
是那枚烫伤的灵能铜币!
它不再安静地躺在地上,而是诡异地悬浮了起来,离地大约半寸!币身上那暗红的色泽如同烧红的烙铁,剧烈地明灭闪烁!之前散发出的淡青色麻痹氤氲,此刻变成了狂暴的、如同小型风暴般旋转的青紫色能量涡流!刺耳的嗡鸣声正是从这高速旋转的能量涡流中心发出,频率越来越高,越来越急!一股毁灭性的力场波动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一圈圈地扩散开来,吹拂起地面的灰尘和细小的木屑!距离它最近的几张翻倒的椅子,木质表面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被无形刀刃刮擦的裂痕!
它在积蓄力量!它在准备爆发!那股狂暴的能量感告诉他,一旦这涡流达到极限,爆发出的破坏力绝对能轻易撕裂血肉,粉碎骨骼!
“该死!”伊莱亚斯瞳孔骤缩,心脏几乎跳出胸腔!铜币的嗡鸣如同死神的倒计时,敲击着他的神经。时间不多了!三息?也许更短!
硬抗?绝无可能!那狂暴的力场能量足以将他撕碎。
丢弃?往哪丢?酒馆里还有活人!而且这铜币是追踪吉斯洋基的关键线索!
封印!必须立刻封印它!
德鲁伊的首觉与星界漂流者的认知同时发出警告。他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左手闪电般探向腰间悬挂的橡木圣徽——那枚温润、象征着森林宁静与生命循环的法器。同时,右手猛地攥紧了刚刚得到的青铜钥匙和那只冰冷的发条老鼠,将它们塞进随身的皮囊。
“Thornvalla, Silvanae!”(荆棘之母,西凡纳斯!)
他低吼出祷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急迫。右手紧握橡木圣徽,将其高高举起,掌心对准了那枚悬浮震颤、能量即将失控的铜币!体内的德鲁伊之力毫无保留地奔涌而出,注入圣徽。翠绿色的、充满生机的光芒瞬间从古朴的木纹中迸发出来,如同实质的光流,笼罩向那枚狂暴的铜币!
然而,这源自自然的宁静力量刚一接触到铜币外围那狂暴旋转的青紫色灵能力场涡流,立刻引发了激烈的对抗!嗤嗤的爆鸣声响起!绿光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剧烈地沸腾、消散!铜币的嗡鸣更加刺耳,旋转的涡流猛地膨胀了一圈,散发出的麻痹感和破坏力陡增!纯粹的德鲁伊之力,似乎难以压制这源自星界异能的狂暴诅咒!
“不够!”伊莱亚斯额头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湿了鬓角。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他清晰地感觉到铜币内部那股毁灭性能量己经达到了临界点,下一瞬就将彻底爆发!
千钧一发之际,他眼底深处,那尚未完全平息的、源自星界漂流者血脉的冰冷星尘,再次被死亡的威胁点燃!
“Zhak vo’n’ash duj! Vrokath!”(亵渎之物!禁锢!)
第二声低吼,不再是纯粹的德鲁伊语,而是夹杂了冰冷星界语敕令的咆哮!他强行压榨着精神,将体内残存的、属于星界漂流者的那部分洞穿虚妄、感知本源的力量,也疯狂地灌注进橡木圣徽!
奇迹发生了!
那翠绿色的德鲁伊之光中,骤然混入了一丝丝璀璨冰冷的银色星屑!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森林的生机与星界的冰冷——在他意志的强行糅合下,竟形成了一种奇异的、螺旋交织的光流!这光流不再是温和的封印之力,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要冻结空间本身的绝对意志!
“滋——咔咔咔!”
螺旋交织的绿银光流,如同两道坚韧无比的法则锁链,狠狠缠绕上那狂暴旋转的青紫色灵能涡流!刺耳的摩擦和能量湮灭声爆响!铜币的震颤频率瞬间被强行压制、拖慢!那狂暴扩张的涡流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自然法则与星界秩序共同铸就的叹息之墙,被硬生生地束缚、压缩!
绿色的藤蔓虚影在光流中浮现,死死缠绕;银色的星尘则化作无数冰冷的符文锁链,嵌入涡流的缝隙!铜币表面的暗红色光芒如同被浇灭的炭火,急速黯淡下去。那令人心悸的嗡鸣声变成了垂死挣扎的、断断续续的哀鸣。
最终,在伊莱亚斯精神即将枯竭、摇摇欲坠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能量被彻底抽空的余响。铜币失去了悬浮的力量,“当啷”一声掉落在油腻的地板上。它表面的暗红彻底褪去,变成了一种死寂的、布满诡异青紫色蚀刻纹路的铅灰色。那狂暴的灵能涡流消失了,只剩下丝丝缕缕微弱的青烟,如同垂死的蛇,从蚀刻的纹路中缓缓逸散出来,随即消散在空气中。之前那股强烈的麻痹感和毁灭波动,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令人不适的死物感。
铜币的形状也发生了改变。它不再是完美的圆形,边缘微微向内卷曲、熔融,中心那颗蛇眼的图案被一层薄薄的、如同凝固泪滴般的银色星尘覆盖,显得模糊不清。整个铜币,仿佛变成了一枚被强行凝固在爆发前一刻的、冰冷的星尘泪滴。
伊莱亚斯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滴落在地板上的污渍里。橡木圣徽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被皮绳悬挂在腰间,光芒尽敛,恢复成温润古朴的模样。精神透支带来的眩晕感如同黑潮般一阵阵冲击着他的意识。
成功了……暂时封印了。他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那枚彻底安静、却散发着不祥死寂的铅灰色铜币。这东西太危险了,必须妥善处理。
他喘息着,挣扎着站起身,用一块还算干净的抹布,小心翼翼地包裹起那枚冰冷刺骨的铜币,将其塞进皮囊的最深处,远离其他物品。
目光落在另一只手上——那只小巧精致的发条老鼠。红宝石眼睛依旧黯淡。他拿出那把标着“VII”的青铜钥匙,试探性地插入老鼠背部那个微小的钥匙孔。
“咔哒…咔哒…咔哒……”
随着钥匙的拧动,一连串清脆悦耳、如同音乐盒般的发条上紧声响起。当拧到尽头时,发条老鼠那两颗红宝石眼睛骤然亮起!射出两束极其细微、如同针尖般的红色光线!它小巧的身体微微震颤了一下,关节处的轴承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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