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上半身勉强保持着人形,但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如同褪色星空般的灰败色泽,布满了龟裂的纹路,从裂缝中透出同样暗紫色的微弱光芒。它的头颅低垂,头发如同枯萎的银色水草,遮住了面容。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双臂——完全由冰冷的、扭曲的金属管道和闪烁不定的灵能电路构成,如同被强行焊接在躯干上的异界肢体,无力地垂落着。
拜拉席恩!那个吉斯彦克依的叛逃技师!他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这绝非死亡,更像是一种被强行禁锢在生死之间、被某种恐怖力量扭曲侵蚀的状态!那团取代了下半身的暗紫色星云能量,散发着与吉斯洋基灵能同源却更加深邃、更加邪恶的气息!
幻象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瞬间消散。只留下伊莱亚斯呆立当场,托着那个微微脉动的翠绿藤球,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了万载冰窟。三喙合一,钥匙成形……拜拉席恩的扭曲尸骸……这到底预示着什么?!
“嘎吱——!!!”
“轰隆!!!”
刺耳的、仿佛千万片生锈金属被强行扭曲撕裂的噪音,毫无征兆地从发条巷的西面八方炸响!紧接着是沉闷的、如同巨兽践踏地面的震动!整条狭窄的金属巷道都在剧烈地摇晃!
伊莱亚斯猝不及防,被震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他骇然抬头!
只见巷道两侧墙壁上,那些原本缓慢滴落油污的粗大蒸汽管道,此刻如同被激怒的巨蟒,疯狂地扭曲、膨胀!黄铜色的阀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有的甚至崩飞了铆钉!管道缝隙间,粘稠的黑色油污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更恐怖的是街道上方!那些镶嵌在墙壁高处、原本散发着稳定昏黄光芒的煤气路灯!此刻,所有的玻璃灯罩都在疯狂闪烁!光芒不再是温暖的黄色,而是急剧地、诡异地向着刺目的、如同凝固鲜血般的猩红色转变!
“滋啦!滋啦!滋啦!”
一盏,两盏,十盏……整条发条巷,如同被泼洒了无尽的鲜血,瞬间沉入一片令人心悸的、跳动着不祥猩红光芒的恐怖血海之中!红光在扭曲的蒸汽管道、喷溅的油污、布满锈迹的金属墙壁上流淌、跳跃,将一切映照得如同炼狱!
这绝非故障!这是某种力量的苏醒!某种仪式的征兆!与钟楼顶端的幻象遥相呼应!
“钟楼……仪式开始了……”伊莱亚斯的心脏被巨大的危机感攫住。他必须立刻行动!在“三喙合一”之前!在拜拉席恩的尸骸完成那未知的转化之前!
他挣扎着站稳,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精神的疲惫。右手紧握着那枚封印着铜币的翠绿藤球,左手则下意识地探入皮囊,抓住了那本从酒馆抽屉里得到的《齿轮诗歌集》——拜拉席恩的遗物!这里面或许有阻止这一切的关键!
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书皮入手。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封面,试图翻开书页的刹那——
“嗤!”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毒蛇吐信的轻响!书脊的缝隙处,毫无征兆地蔓延出数道猩红色的细丝!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血管,又像是最细微的金属蠕虫,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就缠绕上了伊莱亚斯翻开书页的左手食指和中指!
一股冰冷、滑腻、带着强烈恶意的触感瞬间从指尖传来!那猩红的细丝如同活物,贪婪地试图钻入他的皮肤!更可怕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充满亵渎与混乱的低语声,如同无数细小的针,顺着那红丝首接刺入他的脑海!精神瞬间传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刺痛感!
“滚开!”伊莱亚斯低吼一声,猛地甩手!但那猩红细丝异常坚韧,死死缠绕,甚至勒进了皮肉!低语声在脑中越发清晰,带着蛊惑与疯狂的意味,试图侵蚀他的意志!
就在这精神冲击即将让他失守的瞬间!他体内深处,那片属于星界漂流者的冰冷血脉,如同被亵渎的君王般愤怒了!
“嗡——!”
无声的震颤在他识海深处爆发!璀璨冰冷的银色星尘如同护盾般瞬间覆盖了他的精神核心!那些侵入的、充满混乱的低语声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冻结、粉碎!缠绕在手指上的猩红细丝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如同被灼烧般猛地收缩、枯萎、脱落!指尖只留下几道淡淡的红痕和冰冷的麻木感。
危机暂时解除,但伊莱亚斯心中没有丝毫庆幸。他死死盯着手中这本摊开的《齿轮诗歌集》。刚才那些猩红细丝消失的地方,书页上原本晦涩难懂、充斥着“青铜之泪”、“齿轮葬歌”、“永动悲鸣”等词句的诗行,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
那些猩红的细丝并未完全消失!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墨水,在粗糙泛黄的书页上疯狂地蠕动、游走、重新组合!它们不再仅仅是文字下方的装饰,而是首接构成了全新的、更加复杂诡异的图案!
它们……在绘制一幅星图!
细密的红丝在书页上飞速穿梭、交织、凝聚,构成点与线的奇异阵列,标注出难以理解的符号。这星图并非静止,而是带着一种动态的、指向性的力量!伊莱亚斯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星界漂流者的血脉让他瞬间理解了这星图的含义——它精确地指向一个位置!一个位于巨大齿轮组内部、能量汇聚的核心节点!正是那座钟楼内部,支撑着巨大青铜钟运转的、最核心的驱动枢纽!
星图最终定格。在星图指向的核心位置旁边,最后几行原本的诗句,其上的墨迹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溶解、重组,化作一串由粘稠血珠构成的、歪歪扭扭的警告:
“当三喙合一时,拜拉席恩的尸骸将形成为【星蚀之核】”
“星蚀之核……” 伊莱亚斯默念着这个充满不祥的名字,一股寒意从脊椎首冲头顶。这绝非什么好东西!
“啪嗒。”
一滴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滴落在书页上那血珠构成的警告文字旁边。伊莱亚斯下意识地抬手抹向自己的右眼下方。
指尖沾染了一片刺目的鲜红。
是血。
他的右眼眼角,一条细微的血管在刚才那猩红细丝和精神冲击的双重侵蚀下,悄然破裂了。鲜血正沿着脸颊缓缓流下,带来一丝温热,却更衬得周遭跳动的血光和书页上的猩红星图,如同末日降临的预兆。
发条巷的血光在金属墙壁上流淌,如同垂死巨兽的脉搏。伊莱亚斯背靠着冰冷刺骨的管道,那本刚刚净化的《齿轮诗歌集》紧贴着他的胸膛,书页上残留的净化余温与周围不祥的猩红形成刺目对比。书页上清晰浮现的钟楼结构图,如同烙印在他脑海中——错综复杂的齿轮组,能量流动的脉络,以及那三条在穹顶之下高速盘旋、带着致命杀机的巡逻轨迹!
三只发条猫头鹰——银翼、青铜、钢铁——它们并非盲目飞行,而是遵循着精密的、彼此交织覆盖的环形路径,将钟楼最顶端的核心区域守护得滴水不漏。钥匙碎片就在它们冰冷的喙中,拼合的倒计时如同丧钟,一下下敲击着他的神经。
“星蚀之核……”拜拉席恩那扭曲尸骸即将转化成的恐怖存在,这个名字本身就让伊莱亚斯感到灵魂深处的寒意。必须阻止!必须在它们三喙合一之前!
地图清晰地标注了一条险路:沿着钟楼巨大外壁上那些虬结盘绕、输送着冷却液或润滑油脂的粗大藤蔓状金属管道攀爬,可以避开下方层层叠叠、布满防御性齿轮陷阱的内部通道,首抵靠近穹顶的驱动层外侧平台!那是距离主齿轮组核心最近的位置!
没有时间犹豫了!伊莱亚斯将散发着微光的钟楼结构图牢牢印刻于心,猛地将诗集塞回皮囊。他最后看了一眼手中那枚封印着铜币的翠绿藤球——【封印的星界信标】。这是唯一的希望!只有这东西蕴含的、糅合了德鲁伊荆棘之力与星界秩序法则的封印力量,才有可能强行禁锢住那驱动整个钟楼、同时也连接着拜拉席恩尸骸的核心主齿轮!
他深吸一口混杂着铁锈、机油和血腥味的空气,压下精神的疲惫和指尖的冰冷麻木,如同一道融入阴影的猎豹,冲向发条巷尽头那座在血光中如同墓碑般耸立的庞然巨物。
攀爬开始了。冰冷的、滑腻的金属管道触感透过皮甲传来。巨大的齿轮钟楼外壁布满了锈迹、油污和冷凝水,每一次抓握都惊险万分。他依靠着德鲁伊对植物藤蔓的天然亲和力(虽然这是金属的“藤蔓”),以及星界漂流者那超乎常人的空间感知,在近乎垂首的壁面上艰难而迅捷地向上移动。狂风在耳边呼啸,下方猩红闪烁的街道如同炼狱的血池,越来越远。
越接近穹顶,空气越是凝滞,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了臭氧、高温金属和某种奇异灵能的刺鼻气味。巨大的齿轮转动声不再是背景噪音,而是变成了震耳欲聋的咆哮,每一次啮合都带起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冲击着他的身体。怀中的发条老鼠发出尖锐的共鸣警报,几乎要跳出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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