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凰国京都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晨雾还未散尽,琳琅商铺己次第开张。李言蹲在街角一棵老槐树下,将粗麻布在青石板上铺开,手中朱砂绘制的平安符在初阳下泛着润泽的红光,符纸边缘还点缀着用金粉勾勒的云纹。
"买平安福,买平安福!一年无灾,岁岁平安!"少年清亮的嗓音穿透嘈杂的人声,惊飞了槐树上几只麻雀。他特意在吆喝时注入了三分灵力,声浪裹挟着淡淡檀香在街道上盘旋。然而行人们只是匆匆瞥一眼他膝前歪歪扭扭的"驱邪避凶"木牌,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甚至掩着鼻子绕道而行,绸缎广袖带起的风掀得符纸哗哗作响。
斜对角卖胭脂的老板娘撇了撇嘴:"这小乞丐又来骗钱了,上个月张屠户家的傻儿子买了他的符,第二天还是摔断了腿。"旁边卖糖人的老汉也跟着摇头,铜锅里的糖稀咕嘟冒泡:"听说他是城西破庙里捡来的野种,能有什么真本事?"
李言攥着符纸的手微微发白,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些平安符是他连续七日沐浴斋戒,在子时月光最盛时,引着《灵符真典》上记载的天地灵气绘制而成。每一张符纸都浸着他的心血,只是凡俗之人肉眼凡胎,哪里看得见符纸表面若隐若现的灵纹?
正当他准备再喊一嗓子时,远处突然传来甲胄相撞的声响。少年瞳孔骤缩——三道玄色身影踏着整齐的步伐穿过人群,腰间悬挂的鎏金腰牌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光芒。这是京都府衙的市吏,专门整治街头摊贩的"活阎王"。
李言手脚麻利地将符纸往麻布上一裹,身形如狡兔般窜起。但装满符纸的麻布袋足有三十斤重,慌乱中他被自己的衣摆绊倒,狼狈地摔在青石板上。三张平安符从袋口滑落,正巧贴在为首市吏锃亮的皮靴上。
"站住!"壮汉一把揪住李言后领,粗糙的手掌几乎要碾碎他的肩胛骨,"私设摊位,蛊惑百姓,跟我们回衙门走一趟!"少年挣扎间,怀中《灵符真典》不慎掉出,暗紫色的封皮上"禁"字朱砂印记刺得人眼疼。
就在李言被拖着往府衙方向走时,熟悉的"吱呀"声从身后传来。卖豆腐的李大叔推着木车挤过人群,浑浊的眼珠里满是焦急:"官爷,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就是不懂事想赚点钱,您就高抬贵手吧!"说着偷偷往壮汉袖口里塞了块碎银。
市吏掂了掂银子,冷哼一声松开手。李言踉跄着扶住豆腐车,看着掌心被麻绳勒出的血痕,突然觉得胸口发闷。李大叔用围裙擦了擦手,从车辕下摸出个油纸包塞给他:"趁热吃,刚出锅的豆腐脑。孩子,听叔一句劝,这世道..."老人的叹息混着豆腐脑的热气消散在风里。
夕阳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李言攥着己经凉透的豆腐脑,望着天边被晚霞染成血色的云彩。怀中的《灵符真典》突然微微发烫,封面上的"禁"字朱砂仿佛活了过来,在暮色中诡异地扭动。
李言垂眸望着手中揉皱的符纸,指腹无意识着朱砂晕染的云纹,嘴角扯出一抹比黄连还苦的笑:"大叔,这可不是坑蒙拐骗,我只是在传承道教文化,大家不理解而己。"风卷起他鬓角的碎发,露出耳后淡青色的符咒胎记,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李大叔布满老茧的手搭上少年肩头,竹编斗笠下的面容满是忧虑:"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活下去,可能也是出于好心,传承文化固然重要,好意未必能换来好报,孩子。"他身后的豆腐车还在微微晃动,木桶里凝结的豆花映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像极了李言那些无人问津的符纸。
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李言心口。他望着集市上肩挑背扛的商贩、嬉笑打闹的孩童,人潮如织却仿佛与自己隔着无形的屏障。记忆突然翻涌——初到天凰国时,他穿着不合身的粗布麻衣,攥着那本被雨水泡皱的《灵符真典》,在城门下被守卫当成流民驱赶。那时的他,连一句完整的天凰国官话都说不利索。
日头不知何时攀上中天,李言踏出城管办公室时,槐树叶间漏下的光斑在他新换的灰布衫上跳跃。他深吸一口气,市井特有的喧闹裹挟着糖炒栗子的焦香扑面而来,恍惚间竟与两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重叠——他浑身湿透地蜷缩在破庙角落,怀中的道教书册却干燥如新,烫金的"灵符真典"西个字在闪电中忽明忽暗,仿佛冥冥中的指引。
那时的他,连自己为何熟记《道德经》都浑然不知,却本能地在月圆之夜引气入体。当指尖第一次凝聚出淡金色灵力,照亮破庙蛛网密布的穹顶时,他才惊觉这个世界远比想象中更神秘。只是当他兴奋地向路人展示掌心悬浮的符篆,收获的却是惊恐的尖叫和"妖物"的斥骂。
溪水叮咚声将他拉回现实。岸边芦苇丛中突然窜出一只狸花猫,吓得水面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散开。李言下意识伸手去捞,却见掌心残留的朱砂在水面晕开,竟化作小小的八卦图,惊得狸花猫"嗷呜"一声逃入草丛。
"李言哥哥!"清脆的童音从身后传来。梅儿扎着歪歪扭扭的双髻,绣着并蒂莲的肚兜沾着草屑,手里还攥着半截糖葫芦,"你看我在溪边捡到的!"她举起一片巴掌大的枫叶,叶脉间天然形成的纹路竟与李言画的镇宅符如出一辙。
李言瞳孔骤缩,蹲下身时《灵符真典》从怀中滑落,书页无风自动,停在记载"万物皆有灵"的那一页。梅儿好奇地凑过来,发间的桂花香气混着朱砂味,在阳光下氤氲成奇妙的光晕:"哥哥,这片叶子也能当符纸用吗?"
少年修长的手指抚过枫叶脉络,突然想起昨夜观星时,紫薇垣旁那道转瞬即逝的红光。或许正如李大叔所言,好意未必即刻有回响,但此刻掌心传来的温热,还有梅儿眼中跳动的星光,不正预示着新的开始?
"当然可以。"李言笑着从袖中摸出银朱笔,在枫叶背面勾勒起特殊的纹路,"等画好了,梅儿把它挂在床头,保证你每晚都能做甜甜的美梦。"溪水倒映着两人相视而笑的身影,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惊起一群白鹭掠过天际,在云层间画出若隐若现的符咒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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