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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苑的夜,静谧而深邃。灵雾氤氲,在暖阳灵木构筑的精舍间流淌,如同朦胧的纱幔。奇花异草在星月光华下舒展着枝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远处,星陨台高耸入云,垂落的星辉光雨无声洒落,将整个苑落笼罩在一片梦幻般的银纱之中。
精舍内,灯火己熄。段誉盘坐于蒲团之上,五心朝天。他尝试着摒弃杂念,按照识海中那篇玄奥的《太初衍道经·引气篇》所述,引导着周遭天地间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息汇入丹田。北冥真气的底子让他对气息流转有着天然的优势,只是这引气修真之法迥异于凡俗内功,更重灵根感悟与天地共鸣。他眉头微蹙,进展虽稳,却总觉得隔着一层难以言喻的薄纱。
隔壁,王语嫣的窗棂下还透出微光。她并未急于修炼引气,而是如饥似渴地沉浸在识海中那篇《玄枢阁初解》的浩瀚信息里。无数玄奥的符文、阵理、天地灵气运行的规律如同活了过来,在她心间演化流转。她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恍然展颜,指尖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勾勒着无形的轨迹,沉浸在对这更高层次知识体系的探索中,废寝忘食。
更远处钟灵的精舍内,则是另一番景象。她盘坐在蒲团上,怀中抱着那只毛色雪白、眼珠赤红的闪电貂。一人一貂,大眼瞪小眼。钟灵正尝试着调动体内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按照《御兽通灵纲目》所述,凝聚心神,试图将一丝友善亲近的意念传递过去。
“小白,乖哦……我们是好朋友……” 她低声念叨着,额角渗出细汗,小脸憋得通红。那闪电貂歪着小脑袋,赤红的眼珠滴溜溜转着,似乎有些疑惑,小鼻子嗅了嗅钟灵指尖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力波动,伸出的舌头舔了一下,然后嫌弃地扭过头,用蓬松的大尾巴扫了扫钟灵的手背,似乎在说:“太弱啦,没意思!”
“哎呀!坏小白!” 钟灵气鼓鼓地捏了捏闪电貂的耳朵,小家伙立刻发出不满的吱吱声,从她怀里窜出去,蹲在窗台上,对着窗外的星辉光雨梳理毛发去了。钟灵挫败地叹了口气,却并不气馁,大眼睛里反而充满了斗志:“哼!等我练厉害了,看你还敢小瞧我!”
而在苑落深处,靠近一片幽静竹林的一间精舍外。清冷的月辉穿过稀疏的竹影,洒在阶前。
木婉清并未在室内修炼。她独自一人,抱膝坐在冰冷的石阶上。黑色的劲装包裹着她纤细却紧绷的身躯,如同与夜色融为一体。月光勾勒出她清丽却苍白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识海中,《冰心诀》的清冷道韵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流淌着,滋养着她受损的神魂,也压制着那些翻腾的、被魔气侵蚀时留下的混乱记忆碎片。那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怨毒虽然褪去,但一种更深沉的、源自身世的孤寂与迷茫,却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扉。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她无声地默诵着口诀,试图让那清凉之意冻结心湖的所有波澜。然而,白日里段誉关切的眼神,王语嫣的温柔,钟灵天真无邪的呼唤,还有……那个高踞云端、将她从无边黑暗中拉回来的身影……这些画面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漾开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手臂,指尖深深掐入臂弯,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试图用身体的痛楚来驱散心头的烦乱。那层被她用《冰心诀》和过往孤傲强行凝结的寒冰外壳,在内心的冲击下,似乎发出细微的、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碎裂声。
就在这时,一道灵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
“木姐姐,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冷吗?” 黄蓉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清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她换下了白日的劲装,穿着一件素雅的青色裙衫,如同夜色中的精灵,在木婉清身边坐下,毫不在意那冰冷的石阶。
木婉清身体微微一僵,并未抬头,只是将脸埋得更深了些,闷声道:“不冷。” 声音透过臂弯传出,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
黄蓉也不在意,她顺着木婉清的目光,望向远处那流淌着星辉的星陨台,以及更深处云雾缭绕的宫殿核心区域。她托着腮,月光洒在她灵动的侧脸上,眼中闪烁着对未知的憧憬:“这天道宫,真是玄妙莫测。靖哥哥在那边练功,引动的灵气波动都比我强好多……仙师传下的《引气篇》和《阵道初解》,更是闻所未闻的天地至理。”
她顿了顿,侧过头,看向身边这个如同冰雕般的少女,声音放得更轻柔了些:“木姐姐,你识海里的那篇《冰心诀》,是仙师特意传你的吧?那日在点苍山……我们都吓坏了,还好有仙师出手。”
听到“点苍山”三个字,木婉清的身体明显绷紧了。那段被黑暗吞噬、身不由己的记忆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神经。她猛地抬起头,清冷的眸子在月光下如同寒星,带着一丝被触及痛处的惊惶与抗拒:“别说了!”
黄蓉被她的反应惊了一下,随即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和更深切的同情。她没有退缩,反而伸出手,轻轻覆在木婉清因用力握拳而微微颤抖的手背上。
那手背冰凉刺骨。
“木姐姐,” 黄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首达人心,“那魔气不是你的本意。我们都看到了,你最后……在对抗它。仙师既然救了你,传了你《冰心诀》,就是给了你新生。过去的噩梦,就让它留在过去吧。”
她感受到手下那冰凉的肌肤在微微颤抖,继续柔声道:“你看这天道宫,星辉普照,万物有灵。我们既然有幸踏入此地,便是与过往凡尘有了不同的缘法。何不放下那些沉重的包袱?在这里,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段世子,语嫣姐姐,灵儿妹妹,还有我……我们都只是求道途中的同行者。”
木婉清怔怔地看着黄蓉。月光下,黄蓉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真诚的理解和一种明亮的、对未来的笃定。那覆在手背上的温度,并不炽热,却如同初春的阳光,带着一种缓慢而坚定的力量,一点点渗透着她指尖紧握的冰冷。
识海中,《冰心诀》的清冷道韵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不再是单纯的压制与冻结,而是多了一丝包容与流转的意味。那层坚冰的外壳,在这言语的暖流与手背传来的温度下,悄然融化了一丝缝隙。
她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掐入臂弯的指尖也缓缓松开。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滑过她苍白的脸颊,在月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无声地滴落在冰冷的石阶上。
黄蓉没有点破,只是静静地坐着,覆在木婉清手背上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与暖意。夜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与远处垂落的星辉光雨交织成一曲静谧的夜歌。
就在这时!
“吱吱!吱吱吱!”
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只见一道白影如同闪电般从钟灵的精舍方向窜出,正是那只闪电貂!它速度快得惊人,赤红的眼珠在夜色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径首射向栖霞苑角落一片被灵雾笼罩、长满了低矮奇异花草的苗圃!
它小小的身影瞬间没入那片散发着浓郁草木灵气的苗圃深处!
“小白!你去哪里!” 钟灵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小脸上满是焦急。她刚刚还在尝试沟通,这小家伙突然就跟发了疯似的窜出去了!
黄蓉和木婉清也被这动静吸引,循声望去。
只见在那片灵草苗圃深处,在一株叶片呈现出奇异冰蓝色脉络、散发着微弱寒气的三叶小草旁,闪电貂正兴奋地用小爪子刨着土,小鼻子使劲嗅着那株小草根部散发出的、一种极其微弱的、带着冰雪气息的甜香!它那赤红的眼珠里充满了渴望,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那是……” 黄蓉凭借桃花岛的见识和这些时日研习阵道对灵气变化的敏锐,立刻察觉到了那株冰蓝色小草的不凡,“难道是……‘寒髓草’?一种只生长在极寒灵气汇聚之地的灵草幼苗?它对冰属性灵兽有天然的吸引力!”
木婉清的目光落在那株散发着微弱寒气的小草上,识海中《冰心诀》的清冷道韵似乎与之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她体内那被星力净化后、残留着些许冰寒属性的灵力,也似乎被那草香牵引,轻轻波动了一下。
闪电貂的异常躁动,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段誉和王语嫣也走出了精舍,看着苗圃中兴奋刨土的小家伙,面露惊异。
“这小貂,竟能感应到灵草?” 段誉讶然道。
“看来灵儿妹妹的《御兽通灵纲目》,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王语嫣看着那株奇特的冰蓝小草,眼中充满了研究的兴趣。
钟灵跑到苗圃边,看着兴奋的闪电貂,又看看那株小草,大眼睛忽闪忽闪:“小白,你喜欢这个?”
闪电貂抬起头,冲着钟灵吱吱叫了两声,又低头继续努力,仿佛在催促她赶紧把这宝贝挖出来。
栖霞苑的宁静被打破,却因这小兽与灵草的奇遇,平添了几分生气与趣味。星辉之下,道途之上,每个人的机缘,似乎都在悄然展开。而木婉清感受着手背残留的暖意,望着那株引起《冰心诀》共鸣的寒髓草,冰封的心湖深处,那融化的缝隙似乎又悄然扩大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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