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的烛火在灯罩里温柔地跳跃,将矮榻上依偎而眠的身影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叶灵涵蜷在柔软的云锦被褥里,小雪球就蜷缩在她身旁,发出细微而均匀的呼噜声。
谢怀风在确认妹妹和雪团子都安然入睡后,便悄然离开暖阁,回到隔壁的听竹轩。整个院落沉浸在深沉的静谧之中。
然而,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太久。
夜渐深,万籁俱寂。窗外只有风拂过檐下风铃的细微叮咚,如同遥远的叹息。
沉睡中的叶灵涵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
“不……不要……” 一声带着哭腔的、模糊不清的呓语从她唇间溢出。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盖在身上的薄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梦境中,
在玄清宗收徒大典上,登天阶的尽头,罡风凛冽。
“叶灵涵”的眼神不再是孩童的清澈懵懂,而是淬满了成年人的阴狠与刻毒,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闪烁着冰冷、残忍的光芒。
那张本该天真无邪的小脸上,此刻布满了扭曲的恶意,嘴角夸张地向上咧开,形成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充满快意的狞笑。
而在她脚下,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蜷缩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他身上的粗布衣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沾满了尘土和不知是谁踩踏的鞋印。
他异常瘦弱,肩膀嶙峋,此刻正以一种保护自己最珍贵之物的姿态,死死蜷缩着,双臂紧紧护在胸前。
透过他指缝的间隙,能看到一块碎裂成几瓣的、黯淡无光的青玉佩。那玉佩质地普通,是凡俗界常见的样式,边缘甚至有些磨损。
尖锐、刻薄、充满鄙夷的童音从“叶灵涵”口中吐出,
“滚开!你这个贱人!”
“你凭什么是第一名,不是主角?!也不是气运之子!你也配!”
“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
“呃啊——!!!” 暖阁内,沉睡的叶灵涵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尖叫!
她的小脸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煞白如纸,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和寝衣,紧闭的眼角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冷汗滑落!
“不……不是我……不是阿涵……放开……放开他……” 断断续续、带着泣血般绝望的呓语从她咬紧的牙关里艰难挤出,声音破碎不堪。
“叽叽——!!!” 枕边的小雪球早己炸开了全身的绒毛,尾巴尖的冰蓝星辉燃烧般爆发到极致,如同一个小小的、愤怒的蓝色火炬!
小小的身体因为全力释放着净化与守护的力量而剧烈颤抖,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暖阁的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撞开!谢怀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他冷峻的脸上在看到床上景象的瞬间,瞳孔骤缩。紧接着,掌门夫人和掌门的身影也带着惊怒交加的气息冲了进来!
“涵儿,涵儿,别怕别怕,舅母在呢,舅母在呢!”掌门夫人的声音焦急而又温柔,仿佛能穿透一切恐惧和黑暗。她脚步匆匆,仿佛一阵风般冲到了床榻前,生怕晚到一步。
叶灵涵在舅母温暖的怀抱和哥哥渡入的、源源不断的温和灵力安抚下,那撕心裂肺的颤抖终于慢慢平息,但剧烈的喘息和汹涌的泪水依旧未停。
她像一只被暴雨打蔫了的小鸟,蜷缩在掌门夫人的怀里,小小的身体还在细微地抽噎,红肿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巨大的恐惧、茫然,以及一种深沉的、孩童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断断续续地哭诉着梦境里那身不由己的冰冷和绝望,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割在在场三人的心上。
“……好冷……好黑……它……它让阿涵变成坏孩子……阿涵不想打人的……阿涵不想欺负……小哥哥的……”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深深的自责,“小哥哥……小哥哥他不动了……好多红红的……阿涵……阿涵害了他……呜呜呜……”
她伸出冰凉的小手,紧紧抓住舅母胸前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又抬起泪眼朦胧的大眼睛,看向坐在床边、脸色冷峻如冰的哥哥,眼神里充满了无助的依赖和寻求肯定的渴望:“哥哥……阿涵……阿涵是不是坏孩子?阿涵害死人了……”
“不是!” 谢怀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力量。
他伸手,温暖干燥的掌心覆上妹妹冰凉汗湿的小手,深邃的眼眸首视着她惊惶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阿涵,看着哥哥。那不是你做的!是那个‘坏东西’,它用涵儿的身体做坏事!就像上次在寒潭边一样!阿涵是受害者,是被它欺负了!阿涵是好孩子,最勇敢、最善良的好孩子!不是涵儿的错,是那个‘坏东西’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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